面前的凶兽张着血盆大口对着自己,李富贵绝望地闭紧双眼。子弹已经出膛,带着破空的呼啸,直冲李富贵面堂而来。
“噗嗤”已经能听到子弹射进肉里的闷响,李富贵有些痛苦地捏紧自己的脖子。
猛的喘息,发出绝望的嘶吼。
“都不许动!”
“给我原地站住!”
两辆军绿色皮卡车停在不远处,训练有素的民兵正疾步朝此处靠近。
李富贵还沉浸在自己被双重攻击的痛苦之中,胯下黄汤一片,手掐着自己的脖子拼命地挣扎。
李来福一脸玩味,轻轻凑上前去。
“支书,支书!”
“别杀我!别杀我!”
李富贵闭着眼另一只手拼命挥舞着。
李来福没忍住,“噗嗤”一声轻笑。
李富贵终于意识到了不对,轻轻睁开眼睛,谨慎地往外瞅着。
那头撞得像牛一般的大黑狗,正一口一口地往外呕着黑血。
李富贵被吓了一跳,连连后退,重心不稳,从桌子上仰面栽去。
李来福强忍着笑,一把抓住浑身哆哆嗦嗦的李富贵。
“支书,您这是怎么一回事呀,这桌子上这黄汤,哎呀,这不会是您尿的吧。被自己养的狗吓成这样,看来还真是畜生就是养不熟呀!”
李富贵表情狰狞,脑袋里全是子弹破空的尖锐鸣叫,有些窘迫地慢慢蹲下身,看着面前还在呕血的大黑狗。
狠狠地上前踹了一脚。
“妈的!我一口一口把你给喂大,竟养了个黑心的!谁知道你竟来咬我!”
那大黑狗早就没了生机,两只黝黑发绿的眼睛直愣愣地盯着李富贵。
李富贵狂踹了两脚,又有些害怕地蹲回桌子上。
“啊!拿走!拿走!把它给我撵走!”
“自己养的狗还是卧在自己身边才最听话,您说不是吗李支书!”
李富贵神情突然变得清明,扭头瞥向阴阳怪气的李来福,抬手蓄力瞅着面前细皮嫩肉的一张脸猛抽下去。
李来福没有反应过来,身子一侧被甩倒在地上。
韩燕饶有兴致地看着李富贵撒泼。
“呦,死了一条好狗呀,真是可惜!可惜!”
李富贵知道自己现在到底有多难受,阴恻恻地盯着倒在地上的李来福,有些踉跄的从桌子上下来。
对着李来福的面门就是猛踹。
“狗!狗东西!一个一个都她么养不熟呀!你还敢看老子的笑话了!妈的!老子现在废了你!”
李来福双手紧紧抱着头,有些怨恨的抬眸看着面前的老头。
“早知道...”
话还没说完,李富贵早就一口浓痰吐到他的身上。
“早知道?你早知道什么!你说呀!你说呀!”
李富贵状似癫狂,只一个劲地对着面前的人猛踹,周围人的人死死盯着,竟没有一人上前去拦。
李来福强忍着痛,没哼一声。
“你还真觉得自己是个汉子呢!”
李富贵更加生气,“他妈的,我收养你是让你好好当一条狗的,你给我养了这么一条好狗?竟然敢咬我!我打死你!打死你!”
韩燕都看不下去眼,“够了吧!”
王建国上前将人一把拽开,李富贵踉跄着后退了两步,表情一脸癫狂。
“好呀,好呀,原来是内鬼通了外敌,我说今天怎么这么不顺!我说呢!李来福!你给我过来跪下!告诉我今天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李来福被王建国扶起,满脸的倔强,从刚才到现在,自己已经挨了两次毒打了!他的两个脸蛋高高肿起,表情满是不屑。
“我没有!你别冤枉我!”
“好呀好呀!我李家居然出了叛徒了,既然如此,来人啊,咱李家清门户!”
王建国上前一步挡住,“李富贵,你今天疯够了吧!你到底想怎么样!”
李富贵表情有些松动,抬手想要拍拍王建国的肩膀。
“行啊小子,有这本事,能让养了这么多年的旺财过来咬我,说吧,你给了这小子多少好处,说!”
“我都说了几遍我没有!旺财突然发疯我有什么办法!你为甚要冤枉我!”
李来福双目猩红,一脸桀骜地顶回去,满脸委屈。
李富贵突然仰天长笑,“好呀好呀,好得很!”
“好什么呀李支书,要不你也说给我听听?”
敦厚陌生的声音传来,李富贵皱着眉头刚想咒骂。
“谁啊!找抽是不是!”
待视线回转,看清来人是谁之后却表情一变,脸都有些扭曲。
“额...额....”李富贵颤抖着转过身子,“张...张...张书记,真是...您来怎么也没提前通知一声,我们今天庄子上有些事,这一时疏忽了...”
张洪亮黑着脸挤到人群中央,民兵队伍已经虎视眈眈地盯着圈子内的众人。
“李支书真是体恤民情呀,这棍子、铁锨、呦!这还死了一条大黑狗呢!”张洪亮脸色一凛,猛地拍向桌子。
水花四溅,王建国刚想去拦,瞅着张洪亮的手已经落下,只能无奈的扭了扭头。
那黄汤瞬间四溅,崩了李富贵一脸。
张洪亮察觉到了液体的温度,脸色更黑!
“这谁干的!什么东西!什么素质!疯狗吗!随便撒尿!”
韩燕表情严肃,双手使劲掐着自己才没笑出声来。
李富贵不敢遮挡,呲着黄牙堆着满脸笑,轻轻擦去脸上的黄汤,使劲踢了下早就已经一命呜呼的大黑狗。
“是啊,是啊,张书记,还真让您给猜对了,就是这条大疯狗,搁这突然发疯呢,我这实在是没有办法,它非要上蹿下跳,还来这桌子上撒尿,得亏是韩书记出手利索呀,一个子弹嘎登就把狗给干倒了,这要不是狗死了,我还差点以为是我死了呢!”
韩燕冷哼一声,不屑开口。
“李支书,你以为我跟你一样整天干些挑衅组织的事情?拿枪这事你也不用试探,我可是专门给组织上汇报过的,别想挑唆!”
张洪亮也僵着脸开口。
“李富贵你这么大岁数的人了,把心思放点正路上吧。别以为你这弯弯绕绕的我听不出来,我还就实话告诉你,拿枪这主意还是我专门提醒韩燕同志的,你这村里的人!我一个都不相信!”
李富贵嘴角抽动,撇了撇手。
“张书记,我真是冤枉呀,您谁都可以不相信就地相信我呀,我这良心可真是大大的好呀。”
“闭嘴!”
张洪亮已经不想听李富贵胡搅蛮缠。
脸上已经有了丝愠怒,扭头望向韩燕,“韩书记,你来告诉我,今天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看着这又是烧房子,又是打群架的,动静可是不小呀!”
张洪亮声音不怒自威,韩燕轻轻地点了点头。
周围的小干事有按捺不住的,刚想上前一步将所有发生的事情合盘托出。
却被韩燕一个眼刀给瞪了回去。
张洪亮狐疑地看着眼前众人,显然已经没了耐心。
“张书记,今天这事,我们也有错,村里闹撞喜这一说,我又特别喜欢建国这孩子,听说被村里的人为难了,这才救人心切,起了些冲突。”
张洪亮疑惑地看了看韩燕的表情。
“就因为一个撞喜?就闹成这样?这枪都掏出来了,还不说实话?”
韩燕眉头紧蹙,她倒是真想趁着这个节骨眼,把这个目无法纪、无法无天的李富贵给踩到脚底,让他再无喘息之机!
但....
“到那时你就玩命地闹,闹得越大越好,越没法收场越好!”田翠芬心中已经有了计量,语气都重了两分。
“翠芬你不免过于大胆了些,这要是难以收场怎么办!这李富贵可是拿捏着整个屯子上的命脉,鱼死网破的下场就是我们根本占不着任何便宜。”
韩燕心中暗暗盘算了下人数,面上也不免有了一丝愁容,人还是带少了!知道要闹大事,就该多拽些人来!
“不,你就尽可能耍,这救命恩人的面子总是要给我卖一卖的,你放心,我肯定让李富贵吃不了兜着走!”
“你...你是打算把他给叫来?”韩燕眸色一动,有些诧异地盯着田翠芬,“这用一次可少一次,你可真想好了?”
田翠芬眸子暗了暗,“那李富贵实在是可恶的狠,没个杀招怎么能保证你们的安全!既然已经行军至此,就不可前怕狼后怕虎,恩情没了再挣,你们要是受了委屈,这账还怎么要回来!”
眼看田翠芬已经打定了主意,韩燕也轻轻地点了点头。
“都说是真心换真心,既然妹子这么为我们着想,那这个场面你就放心吧,那绝对是绝无仅有的大,肯定是铺天盖地的大!嘿,你就瞧好了吧,等张书记一来,这里面发生的事我再添油加醋的这么一说!保准让那李富贵吃不了兜着走!”
田翠芬看着韩燕眉飞色舞的样子,上前一步轻轻握住她的手,摇了摇头。
“燕姐,闹大可以,但绝不可伤到自己!”
“哎呀,你放心,你姐姐我这泼辣性子还能让那龟孙占着我的便宜。”
田翠芬语气更加认真,“燕姐!不可!你不可轻敌,那李富贵今天肯定是准备好了十成十的把握,若没有绝对的盘算,千万别随意行事。”
韩燕语气也认真起来,“你这话说得有理,放心,我知道了。”
说罢转身就要走。
田翠芬却抓住韩燕的手没有松开。
“还有一事,你必须要听我的!”
“你讲!”韩燕看她神色认真,眸子静静地看着她。
“若有反扑之机,且不可赶尽杀绝!”
韩燕声音猛然拔高,“你这小丫头,是失心疯了吧!张书记这恩情是白要的吗?既然已经把人给请来了,场面也闹大了,就这么轻轻揭过,你能咽下这口气,我可咽不下,我必须要让咱的张大书记不虚此行!”
“燕姐!这事必须听我的,切不可赶狗入穷巷,其必反杀之,这事本就是撞喜引起,那李家可是占着理的!若因此断送了...别说是李家人,就是这些村民也定会反扑!所以一定要留下一口喘息之机!”
......
田翠芬的话还在脑海里打转,韩燕有些烦躁地皱了皱眉头,田翠芬的计谋实在是过于大胆,她盯着张洪亮深深的叹了口气。
踌躇着措辞。
“张书记,情况确实是这样,动枪也是因为这条疯狗伤人,你可瞧着了,这体型快赶上牛了,大家人多些才能制服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