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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9章 与方丈深议

    这翻天覆地的变化,对别人是福音,对她却是从天而降的十字架!

    这该死的“本该有”,是以牺牲她的舒适和尊严为代价铸就的!

    不知过了多久,晚课不知何时结束了。

    寺内重归彻底的寂静,一种混合着松香、烛火和草木清冷的巨大宁静笼罩下来。

    山风吹过,带着夜的凉意,穿透她被汗水反复浸透、又被体温烘得半干的工作服,激得她狠狠地打了个哆嗦。

    白天里熙熙攘攘的庭院,此刻空无一物。

    只有石板上残留的足迹和香炉里燃尽的香灰,无言证明着过往。

    肖丽娟望着这安宁的景象,神思有片刻的恍惚。

    也许……这真是它该有的样子?

    没有满坑满谷的“结缘僧”,没有处处悬挂的收款码,没有歇斯底里的商业吆喝,只有虔诚的梵呗与对信众敞开供给的基本善意?

    它本就该是这样,只是曾长久地被金钱的欲望扭曲、遮蔽?

    是的,寺院归位了。

    但代价呢?

    代价就是像她这样的人,被迫离开原本熟悉的位置,被流放到这个消耗皮肉筋骨的前线?

    明天?

    脑海中刚闪过这两个字,一股巨大的、生理性的恐惧就猛地攫住了她!

    今天这如同末日般的人潮,仅仅是开放第二天!

    尝到甜头的游客、被口碑吸引的香客、好奇的打卡达人……信息还在传播发酵。

    明天的人流量,会不会更恐怖?

    仅仅是想到明天清晨,当山门再次打开,那潮水般黑压压的人群,无数只手争先恐后地伸向她,那无休止的“快点快点”的催促声……

    肖丽娟不敢想象。

    ……

    翌日,江昭宁上班来到了办公室。

    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他放下公文包,站在窗前望了一会儿。

    远处的山峦在晨雾中若隐若现,令他不由自主地想起了昨日清凉寺的景致。

    昨日到清凉寺的视察,收获满满的。

    不仅是看到了人流如织的场面,那是在自己预料之中的。

    而是他与智远方丈在禅室坐谈所取得的成果。

    那场景历历在目尽。

    他坐下来,沏了一杯茶,热气袅袅上升。

    茶香弥漫开来,思绪也随之飘回了昨日的那场对话。

    “书记舟车劳顿,”智远方丈合十施礼,声音温和如檐下轻风,“不只为一览寺内沸扬人潮吧?”

    禅室中香烟缭绕,一缕缕檀香自香炉中缓缓升起,在透过纸窗的柔和光线下画出蜿蜒的轨迹。

    墙上挂着一幅“禅”字墨宝,笔力遒劲,墨迹仿佛还带着书写者当时的心境波动。

    室内简朴至极,仅一矮几,两个蒲团,一壶清茶,两只茶杯。

    智远方丈盘腿坐在蒲团上,面容清癯,眼神却明亮如星,仿佛能洞察人心。

    他手持念珠,一颗颗缓缓捻过,发出细微的摩擦声。

    江昭宁踏前两步在对面蒲团落座,目光拂过案几上两杯温度恰好的清茶,却未沾染分毫,仿佛连这细微动作都显唐突。

    那深邃目光越过清茶,径直探向方丈眼眸深处,宛如要触及古寺地底深埋的根脉:“方丈高义。”

    他微微颔首,声音轻而沉实,“此行绝非为山前摩肩接踵的人流。”

    “我心中,只存一念想,来与方丈深议。”

    方丈心头轻跳了一下,面上仍一片风平浪静,只是将茶杯再轻轻往对面推近一寸:“书记心藏丘壑,请讲。”

    “老衲洗耳恭听,定当尽心。”他抬手做了个“请茶”的手势。

    茶水清冽见底,澄澈如智者的目光。

    山气携着新绿的茶香潜入禅室,悄然浮动,似有若无。

    江昭宁终于端起茶,那粗糙的陶土杯底在他温热的掌心停留片刻,随即放下,如同放下一个无关紧要的物件。

    他倾身向前,那沉静的身姿带来一种无声的分量。“方丈,清凉寺古有农禅之风。”

    “晨钟暮鼓声中,锄犁深耕田垄里。双手劳形于稼穑,心中不忘佛法真谛。”

    他并未沉浸于诗意,眼神骤然锐利如出土的刀镰,直指核心:“当下清凉山之名虽因山光禅影为人所知,但在香客游人眼中,清凉寺不过一进香祈福的场所。”

    “宝贵的农禅并重精神,已由东妙所厌弃,这如何算得上真正的薪火相传?!”

    话语清晰有力,字字如石砸入水面,在悠远木鱼声的映衬下,显得异常浑厚。

    智远方丈无言静听,手指缓缓捻过腕间光滑沉静的菩提珠串。

    江昭宁深吸一口气,将思考已久的计划和盘托出:“那就是对清凉寺的农禅文化,进行一次前所未有的、彻彻底底的深度挖掘和系统梳理!”

    “农禅是筋骨血脉,更是滋养千年的正法清泉!”

    他停顿片刻,观察着方丈的反应。

    见方丈神色平静但目光专注。

    “两个方向。”江昭宁伸出右手,食指中指并立如剑锋,“建设农禅博物馆,系统梳理这千年文脉。”

    “那些被时光长河悄然吞没、遗落角落、尘封于库房之中,乃至化为尘土的旧物——祖师大德们亲手紧握,历经烈日炙烤与汗水浸润的犁铧!”

    “沉甸甸的锄,亮闪闪的镰!即便它们如今锈迹斑斑,刃口模糊难辨,或是仅余朽木握柄残段,甚至仅剩一枚锈得不成样子的铁钉残迹——”

    “都要找出来,陈列出来配文字说明,让世人能看见,有身如其境之感。”

    稍一顿挫,他又竖起另一只手,仍是两指如笔,“再打造农禅文化体验区。”

    “它们必须双管齐下,让所有游客、香客,还有僧侣不仅能体悟禅机佛法的深邃奥义,更能亲执镰锄、下田耕作,在那番‘粒粒皆辛苦’的艰辛与喜悦里,于汗水滴灌之中真正顿悟何为‘大道至简’!”

    “这便是,”江昭宁的声音沉下,却字字千钧,仿佛承载着大地千年的回响,“‘禅心照破尘中昧,犁语言传物外机’!”

    言毕,他再次将身体躬得更低了些,语气诚恳:“清凉古刹,既是一方山水胜景,更是千年佛家之胜庭。”

    “我深信,农禅文化的挖掘与弘扬,不仅能丰富游客体验,更能让现代人在快节奏生活中找回内心的宁静与平衡。”

    禅室陷入短暂的寂静。

    智远方丈垂首不语,双手合十紧贴心口,枯指上凸起的骨节如嶙峋山峰。

    良久,他终于抬起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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