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铭站在透明光幕之上，眼睁睁看着那只巨手握住了苏雨。
他的呼吸停止了，血液在耳中轰鸣。
“苏……雨……”
嘴唇无声翕动，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他伸出手，五指张开，狠狠按在脚下流淌的光幕上。
赤龙纹身瞬间怒燃！
暗红近黑的光泽自皮肤下展开，右臂肌肉贲张，龙鳞纹理在皮肤表面一闪而逝！
超过六十万斤的肉身蛮力毫无保留，尽数汇聚于掌心！
轰！！！
一掌拍落！
光幕剧烈震荡，泛起层层涟漪，不过片刻，光幕就完好无损，甚至连一丝痕迹都没有。
苏铭眼中血丝密布，左掌抬起，蔚蓝气流“川流大海”汹涌而出。
“没用……还是没用！”
杀之意境冲天而起！
血色气流疯狂冲击光幕，可那血色也依然没有用。
透明霸气展开，无形气场想撑开一片属于自己的领域，可还在光幕内，根本无法延伸出去。
波波掌三十三重！
拳罡压缩到极致，空间寸寸崩塌，形成一道漆黑裂痕，狠狠撞在光幕上！
咚！！
巨响只在光幕内侧回荡，外界还是一片寂静。
光幕剧烈扭曲，向内凹陷，然后像宇宙初开的胎膜，缓缓恢复原状。
“啊啊啊！！！”
苏铭无力嘶吼，额头青筋暴起，双眼彻底化为赤红。
此刻，他就像一头被困在玻璃箱中的凶兽，疯狂捶打、冲撞着这层看不见的壁垒。
一拳！两拳！三拳！！！
每一拳都足以轰碎山岳，撕裂空间，可落在光幕上，却只换来一阵阵沉闷的震响和阵阵无力感。
下方，那只巨手已经握着苏雨，快要完全缩回异族大军深处。
几名人类虚空之境强者仍在疯狂追击，却只能眼睁睁看着距离被越拉越远。
苏雨的身影在巨手掌心中显得那么渺小，她似乎抬起头，望向了天空。
隔着遥远的距离，隔着生死战场，隔着这层该死的、无法打破的光幕。
苏铭看到了她的眼神。
没有恐惧，没有惊慌，只有一种深沉的、近乎认命的表情。
“不！！！”
苏铭双膝一软，跪倒在光幕上。
他从未如此痛恨过自己的无力。
淬体七阶，三次压缩，远超六十万斤肉身，杀意大成，霸气护体，蔚蓝化劲……
自己实力已经这么强了，斩杀神通境，硬撼大神通！样样都让人震惊的事件。
可现在……
他甚至无法让自己的声音传过去，无法让妹妹知道，他就在这里。
苏铭双目赤红，眼角几乎瞪裂，鲜血从牙龈渗出，顺着嘴角淌下。
他再次挥拳，一拳又一拳，疯狂砸向光幕。
“给我开！开啊——！！！”
拳头皮开肉绽，鲜血淋漓，可光幕依然稳固如初。
涂山瑶看着他这副模样，心里一阵发堵。
找到了妹妹，可最后无能无力，这也对苏铭打击太残酷些，轻叹一声，
她默默移开视线，望向下方那片战场。
苏雨被抓走了，被异族的至强者……那几乎意味着回不来。
蚩媚在另一侧，斑斓的虫影在她周身缓缓流转。
她看着苏铭徒劳挣扎，又看着那光幕，眼底深处掠过一丝复杂难明的情绪。
大神通打不破。
虚空之境呢？或者极限境呢？
方才那只大手的主人，明显是至强者，他能打破吗？
这光幕，究竟是什么？
看样子不像是浮游虚？
她不知道答案。
但她知道，此刻这个几近疯狂的少年，让她想起了很久以前，在寨子内，那个眼睁睁看着阿妈被杀、最终自己只能听阿妈的话，乖乖躲着，瑟瑟发抖小女孩。
那时的她，也是这样无力，这样绝望。
她抿了抿浅黑色的嘴唇，忽然伸出手，按在了光幕上。
掌心虫影流转。
结果毫无意外，连涟漪都无法波动。
果然……不行。
收回手，看向苏铭。
少年的动作终于停了下来。
不再击打，不再挣扎，似乎认命了。
跟自己当初一样吗？
缓缓站起身，少年双眸透着疲惫，倦怠。
他找到了苏雨。
就在眼前。
却又眼睁睁看着她被带走。
这种距离，比天涯更远。
“苏铭……”涂山瑶轻声开口，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安慰？此刻任何安慰都苍白无力。
劝解？她自己都不信。
蚩媚沉默片刻，忽然道：“那是至强者……就算你此刻能打破这光幕，冲下去，也只是送死。”
苏铭缓缓转过头，看向她。
那眼神，让蚩媚心头一凛。
那不是愤怒，不是绝望，而是一种近乎死寂的冷意。
接着，苏铭眼底泛起一丝极淡的黑气，无声晕开。
他忽然按住额头，脸上肌肉微微抽搐，似乎在承受着某种难以言说的剧痛。
“你……”蚩媚下意识后退半步，话到嘴边卡住了。
她感觉到一股难以形容的压迫感，从那少年身上弥漫开来。
不是元气威压，不是杀意，更像是某种更高层次的存在正在苏醒，让她心神止不住地发颤。
涂山瑶脸色一变。
涂山瑶在一旁看得更清楚。
她见过苏铭这个样子。
在试炼塔九层，那五彩光柱冲天而起时，苏铭也曾露出过这种神态。
那时他像一尊俯瞰众生的神，漠然，威严，令人心悸。
而现在，这种感觉……更强烈了。
可这一次，似乎有些不同。
苏铭没有睁开那双妖异的紫眸，反而双眼紧闭，眉头紧紧，像是在极力压制着什么。
他的右手缓缓抬起，五指张开，掌心之上，一缕灰黑色的气流浮现。
那气流与李洁的神性一样，可又截然不同。
李洁的神性带着一种怪异错位感，而此刻苏铭掌心的灰黑气流，却更加适配、合适，仿佛从亘古之前流淌而来，带着一种俯瞰众生的神意。
“这是……什么东东？！”蚩媚瞳孔骤缩，心中骇然。
涂山瑶也屏住了呼吸，眼中满是震撼之色。
苏铭什么时候掌握了神性？而且，这神性远超李洁神性！
苏铭的大脑此刻疯狂搅碎，神猴的记忆碎片与李洁灌入的神性侵入，带来撕裂般的剧痛。
他咬紧牙关，没有去融合神猴的记忆，反而强行驾驭那属于神母的神性。
他睁开眼，瞳孔深处，黑气与金光交织闪烁，最终定格为一种近乎虚无的灰暗。
脸上再无表情，无悲无喜，无怒无怨。
只有一片冰封的漠然。
然后，在涂山瑶与蚩媚惊骇的目光中，那只缠绕着灰黑色气流的手掌，就这么简单伸出，穿过了脚下那层光幕。
没有巨响，没有涟漪。
那一片光幕宛如不存在，任由那只手穿透过去，探向下方那片惨烈的战场，探向那只正握着苏雨缩回的遮天巨手。
异族大军深处，那尊至强者察觉到了什么，巨手微微一顿。
一声带着惊疑的低沉哼鸣，跨越虚空，隐隐传来。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