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心殿内,刑部尚书和大理寺卿跪在殿中,身后还跪着几名负责审案的官员,个个面色凝重地低着脑袋,大气都不敢出。
嘉平帝坐在龙椅上,面无表情。
殿内静得可怕,赵忠站在一旁更是放轻了呼吸。
“查了这么多天,还没查出结果?”嘉平帝声音不大,却让人心里发毛。
刑部尚书额头冒汗,躬身回道:“回陛下,臣等反复排查,发现下毒手段极其隐蔽,并非直接接触宁妃娘娘或其日常饮食,毒物来源,可能在其日常熏香、贴身寝具,或......日常沐浴所用的药浴药材中。”
说到这,刑部尚书停了停,抬眼偷偷瞄了嘉平帝一眼,见皇帝没发作,才继续往下说。
“尤其是药浴。”
“宁妃娘娘自有孕后,为安胎养神,太医院会定期调整浴方,药材由太医院配好,经蹭蹭检查后送至慈宁宫小厨房煎煮,再由宁妃娘娘信任的宫人负责伺候沐浴。”
“这整个过程看着严密,但若有人在太医院配药时,将外形气味与安胎药极其相似,却又具有微量毒性的‘伪药’混入,或是在小厨房煎煮的短暂间隙做手脚,便极难察觉。”
刑部尚书说的很仔细,生怕漏掉什么细节。
“因为药浴是外用,毒性轻微且缓慢,银针试毒亦难以测出,而负责最后伺候沐浴的宫人,完全可以是毫不知情的,微臣等人顺着这条线索查下去,发现太医院负责配药的几名太医中,有两人近日行为异常。”
“经过严刑拷问,他们招供了。”
嘉平帝眯起眼眸,看不清眼底的情绪:“继续。”
刑部尚书深吸一口气,声音压得更低:“那两名太医供认,是受了宫中两位娘娘的指使,在药材中动了手脚,这两位娘娘与宁妃娘娘同期入宫。”
“因嫉妒宁妃娘娘得陛下恩宠,又怀有龙嗣,心生怨恨,便起了歹心。”
话音落下,殿内再次陷入寂静中。
嘉平帝脸上没什么表情,看不出喜怒。
“是哪两位嫔妃?”他问得很平静。
大理寺卿接过话,一板一眼道:“回陛下,是......柳嫔和苏嫔两位娘娘。”
嘉平帝缓缓眯起眼眸。
柳嫔和苏嫔?
这两人他有点印象,都是前几年选秀入宫的,模样周正性子瞧着也温顺,平日在宫里向来规规矩矩,基本没怎么惹过事。
他偶尔想起来也会去她们宫中坐坐,看在这两人入宫以来老老实实本本分分的份上,也会给她俩晋升位份。
却没想到,就是这两个看着无害的人,竟然敢对宁妃下毒?
“证据可确凿?”嘉平帝睁开眼。
刑部尚书连忙道:“微臣等人从那两名太医处搜出了柳嫔和苏嫔赏赐的金银首饰,还有她们亲笔写的字条,上面明确写着要在药材中做手脚。”
“另外,微臣等人还从柳嫔和苏嫔的宫中搜出了剩余的毒药,与宁妃娘娘体内的毒素完全吻合。”
他说着,从怀里掏出几样物证,双手举过头顶。
赵忠上前接过,呈到嘉平帝面前。
嘉平帝拿起那几张字条,一张张看过去。字迹娟秀,笔画工整,确实是女子的笔迹。字条上的内容也很明确,就是指使太医在药材中下毒,让宁妃小产。
他看完字条,又看了看那些金银首饰和剩余的毒药,脸色越来越难看。
“好,很好。”他冷笑一声,将字条狠狠摔在地上,“朕待她们不薄,她们却如此回报朕!”
刑部尚书和大理寺卿趴在地上,额头抵着冰凉的地砖,不敢吱声。
嘉平帝站起身,在殿内来回踱步。
“赵忠。”
“奴才在。”
“传朕旨意,柳嫔和苏嫔谋害皇嗣,罪不可赦,着即褫夺其嫔位封号,废为庶人打入冷宫,终身不得出宫。两名太医还有所有参与此事的宫人,全部处死,一个不留。”
赵忠应声:“是,奴才这就去办。”
嘉平帝又看向刑部尚书和大理寺卿。
“此案就此结案,所有卷宗封存,不得外传。另外,你们两人办事不力,各罚俸半年,回去好好反省。”
两人连忙磕头谢恩:“微臣谢陛下开恩。”
嘉平帝挥挥手,示意他们退下。
等殿内只剩下他和赵忠两人,嘉平帝才重新坐回龙椅上,闭上眼揉了揉太阳穴。
“赵忠,你说,这案子是不是太顺利了?”他突然开口。
赵忠愣了愣,小心翼翼地问:“陛下的意思是......”
嘉平帝睁开眼:“朕总觉得,这两个嫔妃不像是主谋。她们入宫这么多年,一直安分守己,怎么突然就敢对宁妃下毒?而且下毒的手法这么隐蔽,不像是她们能想出来的。”
赵忠心里一紧。
陛下这是怀疑背后还有人?
“可是陛下,证据确凿,那两名太医也招供了......”
“招供?”嘉平帝冷笑,“朕倒是觉得,这两个嫔妃更像是被人推出来的替罪羊。”
赵忠不敢接话了。
嘉平帝沉默片刻,缓缓开口:“不过既然案子已经结了,那就这样吧。”
真正的幕后之人若是得知应该会松口气吧?
想到这,嘉平帝便冷笑一声。
把朕当猴儿耍,朕绝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你们。
他瞥了赵忠一眼:“让人盯紧后宫,尤其是那些位份高的妃嫔,有任何异动立刻来报。”
赵忠躬身应下:“是。”
嘉平帝挥挥手,示意他退下。
等赵忠离开后,嘉平帝靠在龙椅上。
他知道,这案子绝对没这么简单。柳嫔和苏嫔不过是被推出来顶罪的,真正的幕后之人还藏在暗处。
不过现在不是深究的时候。宁妃怀着龙嗣,容不得再出任何差错,先把这两个替罪羊处理了,稳住局面再说。
至于幕后之人,他会慢慢查,总会把对方揪出来。
......
慈宁宫内,太后听完元嬷嬷的回禀,脸色也不太好看。
“柳嫔和苏嫔?”她皱着眉,“哀家记得这两人平日里挺老实的,怎么会做出这种事?”
元嬷嬷低声说:“太后娘娘,奴婢也觉得奇怪。这两人入宫这么多年,从没听说过她们有什么不轨之举,怎么突然就......”
太后摆摆手,打断她的话。
“罢了,既然皇帝已经结案了,那就这样吧。”
她顿了顿,又说:“不过哀家总觉得,这事儿没这么简单,你让人盯紧点,若是有什么异常,立刻来报。”
元嬷嬷应声退下。
太后坐在软榻上,看着窗外的夜色。
这后宫,怕是要不太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