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萧山看着王笑林,又看了看旁边那些眼神决绝的小队长,胸口一股气堵着。
因为他很清楚,王笑林是绝对不会跟他一块离开的。
“妈的!你记住,一定要活着,我先回去给岩哥汇报!!”
说罢,他不再废话,这是战场,不是菜市场,容不得讨价还价。
“保重!”
王笑林拱手,眼看着李萧山翻身上马带着夜枭队向着鹰愁涧的方向掠去。
直到对方远离之后,他才缓缓转过身。
面对着身后那片火光冲天的修罗场,脸上的表情冷得像一块冰。
“全体听令!”
“在!”
一百名狼牙队员齐声应和。
王笑林从怀里摸出几个造型奇特的骨哨,分发下去。
“按计划行事,记住,找到头马,立刻离开。”
……
鹰愁涧,议事大厅。
李岩端坐在主位上,他面前的地图上,代表突厥大营的位置。
吴元坐在一旁,闭目养神。
钱串子则坐立不安,一会搓搓手,一会又站起来踱两步,嘴里念念有词,谁也听不清他在嘀咕什么。
王烈火和李铁柱像两尊门神,站在门口,目光穿透夜色,望向远方。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突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打破了死寂。
“来了!”
李铁柱瓮声瓮气地说了一句。
话音未落,李萧山已经冲了进来。
“岩哥!”
李萧山进门,单膝跪地。
“幸不辱命!”
钱串子一个箭步冲上去,扶住他,“我的乖乖,你这是从血池子里捞出来的?快,快说说,咋样了?”
李岩的手指停了下来。
他没有起身,只是抬眼看着李萧山。
“说。”
李萧山咧开嘴,露出一口被血污衬得雪白的牙。
“阿史那雄,人头在此!”
他从背后解下一个沉甸甸的包裹,往地上一扔。
包裹滚开,一颗死不瞑目的头颅露了出来,正是突厥主帅阿史那雄!
大厅内,除了李岩和吴元,所有人眼中都带着惊讶。
“我们炸了他们的帅帐,一把火点了他们的粮仓,顺手宰了几个千夫长,现在,整个突厥大营已经乱成了一锅粥,自己人打自己人,比咱们杀得还狠!”
李萧山一口气说完,只觉得浑身舒坦。
“好!”
李铁柱一拍大腿,吼声如雷,“干得漂亮!”
其实他刚刚一直想要跟李岩请命冲出去跟那些人厮杀。
“阿弥陀佛……不对,老天保佑!”
钱串子从李铁柱背后探出头,看着那颗人头,眼神从惊恐迅速转为狂喜。
“发了,发了!这下咱们可出名了!”
一直闭着眼睛的吴元,此刻睁开了眼,盯着李萧山。
“笑林呢?”
一句话,让厅内刚刚燃起的狂热气氛瞬间冷却。
李萧山脸上的笑容一僵。
“因为马匹惊的太狠,笑林现在正在收拢马匹。”
李岩的瞳孔微微一缩,虽然没说话,但大厅里的温度仿佛骤然下降了十几度。
李萧山心里一突,赶紧解释:“岩哥你放心!笑林他心里有数!他说,那些马是咱们的命根子,一匹也不能少!”
李岩也坐不住了,站起身走到那颗人头前,低头看了一眼。
“死得不冤。”
说罢,他看向了吴元:“把这颗人头挂到涧口最高的地方。”
“再派人把消息散出去,就说,鹰愁涧鹰扬郎将麾下悍将李萧山,斩杀阿史那雄于万军之中。”
吴元嘴角微微上扬,立刻明白了李岩的意思。
“明白。要不要……再加点料?”
“你看着办就行。”
随即李岩看向其他人,让李萧山先带着夜枭队回去休息后,这才对着其他人下令。
“传令下去,全员戒备。准备迎接我们真正的骑兵队,回家。”
……
黎明时分,天际泛起鱼肚白。
鹰愁涧的哨兵打了个哈欠,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习惯性地朝远方眺望。
突然,他愣住了,远方的地平线上,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移动。
“那是什么?”
他身边的同伴也发现了,拿起挂在脖子上的千里镜。
镜筒里,景象无比清晰。
那是马!至少有近千匹!
这些战马毛色油亮,神骏非凡,汇聚成一股钢铁洪流。
而在马群的最前方和两侧,几十个身穿迷彩服的狼牙队的成员正驱赶着马匹。
领头那人,一身黑甲,即使隔着这么远,也能感受到他身上那股杀气。
正是王笑林。
“我的天,是王老大!”
“他们把突厥人的马全都赶回来了?!”
警报声没有响起,全部都是哨塔上一声声变了调的狂呼!
“马!好多马!”
“王老大回来了!他们带回来了好多马!”
呼喊声传遍了整个鹰愁涧。
正在睡梦中的人们被惊醒。
正在操练的民兵停下了动作,所有人都冲了出来,涌向涧口。
当他们看到那片由近千匹神骏战马组成的队伍时,所有人都被震撼得失语了。
昨日,李萧山带回来的消息,让所有人亢奋,却又带着一丝不真实感。
斩杀敌酋,大闹敌营,听起来更像说书先生口中的传奇。
但现在,这近千匹活生生突厥战马,就在眼前!
“赢了,我们真的赢了!”
一个老兵喃喃自语,浑浊的眼睛里流下两行热泪。
“咱们有骑兵了!”
一个年轻人激动得满脸通红,攥紧了拳头。
人群中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声,声浪直冲云霄。
“岩哥无敌!”
“王老大威武!”
王笑林骑在马上,看着眼前沸腾的人群,万年不变的冰山脸上,也出现了一丝细微的松动。
他身后的狼牙队员们,个个挺直了腰杆。
他们一夜未眠,精疲力尽,但此刻,被这山呼海啸般的崇敬包裹,所有的疲惫都烟消云散,只剩下无与伦比的骄傲,李岩站在最高的瞭望台上,俯瞰着这一切。
他的身边,吴元、李铁柱、钱串子等人都在。
钱串子已经算不清自己咽了多少次口水,他看着那些马,就像看着一座座移动的金山。
“岩哥,咱们这下真的要起飞了啊!”
李铁柱嘿嘿傻笑,挠着头,不知道该说什么,就是高兴。
吴元则轻摇羽扇,“岩哥,这一战,鹰愁涧算是真正在北地立住了脚跟。”
李岩没有说话,他的目光越过欢呼的人群,越过那近千匹战马,望向了更遥远的北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