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为何要知道?”
西门吹雪反问,“我只需要知道,他的剑,配得上我的剑。”
陆小凤彻底没话说了。
他算是明白了。
西门吹雪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武痴、剑痴。
他根本不在乎这场决斗背后有什么阴谋,他只在乎决斗本身。
跟他说这些,等于对牛弹琴。
“完了,全完了。”
陆小凤一屁股坐在地上,生无可恋。
他现在可以百分之百地确定,问题就出在叶孤城身上。
那个白云城主,一定是被什么人,或者什么事给逼到了绝路,才会做出这么疯狂的举动。
他是在求死?
还是在用这种方式,向某个人传递什么信息?
陆小凤的脑子飞快地转着。
“西门,”
他抬起头,看着西门吹雪,一脸严肃地说道,“我问你最后一个问题。”
“说。”
“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这场决斗,从一开始就是个骗局,是个阴谋。叶孤城不是真的想跟你决斗,他只是在利用你,去完成某个目的。你,还会应战吗?”
西门吹雪沉默了。
他看着自己的剑,剑身光洁如镜,映出了他冰冷的脸。
良久,他缓缓开口。
“剑,是诚实的。”
“如果他的剑不诚,我的剑,会知道。”
“到那时……”
他没有说下去,但陆小凤懂了。
如果叶孤城的剑心不纯,那么,西门吹雪的剑,会替天行道。
但那又如何?
决斗一旦开始,他们两个,就都成了别人棋盘上的棋子。
生死,早已不由自己。
陆小凤站起身,拍了拍屁股。
“行吧。我知道了。”
他转身向外走去,“你好自为之。我得去找那个叶孤城聊聊了。我倒要看看,他到底是吃了什么熊心豹子胆。”
他走到门口,又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
静室里,西门吹雪又闭上了眼睛。
他和他的剑,再次融为一体,仿佛化作了一尊冰雕。
陆小凤叹了口气。
他知道,西门吹雪是不会改变主意的。
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能说服叶孤城了。
希望,还来得及。
他走出万梅山庄,山庄外的阳光有些刺眼。
金陵城里,锦衣卫的绣春刀,已经开始饮血了。
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酝酿。
而他,已经身在风暴的中心。
武英殿内,烛火通明。
朱栢坐在龙椅上,手中把玩着一枚玉佩,那是从废太子朱允炆的囚室里搜出来的麒麟玉佩。
“叶孤城……朱标的人情……”
朱栢的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
他那个仁厚的大哥,倒是会收买人心。
可惜,他自己没命享用,倒是给他这个不成器的儿子,留下了一点不切实际的念想。
贾诩站在下方,将刚刚汇总来的情报,一一呈报。
“陛下,根据锦衣卫的初步调查,此次决战的消息,最早是从江南一带传出的,源头似乎与汝南的平南王府,有些关联。”
“平南王?”
朱栢的眼神冷了下来。
这个名字,他有印象。
是他父皇当年分封的异姓王,手握重兵,镇守中原。
父皇在世时,对他还算倚重。
“朱宸濠……”
朱栢念出了平南王世子的名字。
“陛下圣明。”
贾诩躬身道,“据我们在汝南的暗桩回报,平南王世子朱宸濠,此人野心勃勃,素有不臣之心。近来,他与江湖中人往来甚密,招揽了不少奇人异士。”
“叶孤城在来金陵之前,似乎……去过一次汝南。”
话说到这里,一切都明了了。
朱允炆那个蠢货,以为自己找到了救命稻草,却不知道,自己只是被另一头更凶狠的饿狼,当成了引路的羔羊。
而叶孤城,那个所谓的剑神,也不过是个被“人情”二字束缚住手脚,任人摆布的棋子。
一出老套的,驱虎吞狼,借刀杀人的戏码。
“有意思。”
朱栢笑了,“这朱宸濠,比他那个只知道享福的老爹,有种多了。竟然敢把主意,打到朕的头上来。”
“陛下,是否要即刻传令,让项羽将军率兵南下,踏平平南王府?”
贾诩问道,眼中杀机一闪。
“不急。”
朱栢摆了摆手,“一条刚探出头的小蛇而已,现在就一棍子打死,未免太无趣了。”
他站起身,走到那副巨大的疆域图前。
他的手指,从金陵,划到汝南,又从汝南,划到了北平。
“朱宸濠想做什么,朕一清二楚。”
朱栢的声音,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漠然,“他想让叶孤城在金陵城里闹事,越大越好。最好是能逼得朕下令格杀,让朝廷和整个江湖彻底对立起来。”
“如此一来,朕的精力,就会被牢牢地牵制在金陵。而他,就可以趁机在中原举兵,打着‘清君侧’,或者为建文‘复仇’的旗号,席卷天下。”
“他还算聪明,知道拉上朱允炆这个废帝做幌子,又挑了叶孤城这个在江湖上名头最响的剑客做引子。这一套组合拳,打得倒是有模有样。”
贾诩听着,额头上渗出了冷汗。
皇帝分析得丝毫不差,朱宸濠的算盘,确实是这么打的。
“可是,”
朱栢话锋一转,眼中闪过一丝戏谑,“他千算万算,算错了一点。”
“他以为朕是朱允炆那个废物吗?会被一个江湖客吓得手足无措?”
“他以为朕是父皇那个老糊涂吗?会为了所谓的朝廷脸面,就跟整个江湖死磕?”
“他想让朕入局,可他知不知道,朕……才是这天下最大的庄家。”
朱栢转过身,看着贾诩,下达了一道让这位顶级谋士都感到心惊肉跳的命令。
“传朕旨意。”
“一,昭告天下。白云城主叶孤城与万梅山庄主西门吹雪,剑术通神,乃当世神人。二人相约于紫禁之巅决战,此乃江湖盛事,亦是武林佳话。朕心向往之,爱才若渴。特准许二人,于九月十五月圆之夜,在奉天殿顶,一决高下。”
贾诩的瞳孔猛地收缩:“陛下,这……万万不可!这岂不是遂了那朱宸濠的心意?将皇城威严,置于何地?”
“威严?”
朱栢冷笑,“朕的威严,不是靠一座宫殿来撑着的。朕坐在这里,朕就是威严!”
“他不是想让天下人都来看热闹吗?好!朕就给他搭一个天底下最大的台子!”
“二,”
朱栢继续说道,“朕要亲自观战。不但朕要看,朕还要邀请文武百官,诸国使节,一同观赏这场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巅峰对决。”
“让礼部去准备,在奉天门广场上,搭建观礼台。要高,要大,要让全金陵城的百姓,都能看到。”
贾诩彻底懵了。
他完全跟不上皇帝的思路。
这哪里是应对危机?
这分明是火上浇油!
皇帝不但不阻止,还要亲自下场,把这场决战,办成一场举国欢庆的盛典?
他到底想做什么?
“陛下,臣愚钝……”
贾诩忍不住开口,“臣不明白,陛下此举,用意何在?”
朱栢看着他,淡淡地说道:“朱宸濠想让叶孤城做他的棋子,在金陵城里搅动风云。那朕,就让这颗棋子,变得更重要,更耀眼。”
“朕要把全世界的目光,都吸引到这颗棋子上。让所有人都以为,朕的全部心神,都放在了这场决与之上。”
“一个想在暗处点火的贼,最怕的是什么?”
朱栢问道。
贾诩心中一动,脱口而出:“最怕的,是火还没点着,自己就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没错。”
朱栢点了点头,“他想让朕被动,朕偏要主动。他想把水搅浑,朕就让这水,清澈见底。”
“朕要让他看清楚,朕就在这里,看着他,等着他。朕倒要看看,当朕这个猎人,亲自坐在陷阱旁边的时候,他这条小蛇,还敢不敢冒头。”
贾诩的后背,瞬间被冷汗浸湿。
他终于明白了。
皇帝这是在设一个局,一个天大的局!
他用自己做诱饵,用整个金陵城做陷阱,用这场万众瞩目的决斗做引子。
他在等。
等朱宸濠,等所有心怀不轨的人,自己跳进来。
这是何等的魄力!
何等的自信!
“臣……明白了。”
贾诩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躬身下拜,“陛下之智,鬼神莫测。臣,拜服。”
“少拍马屁。”
朱栢挥了挥手,“去办事吧。告诉沈炼,锦衣卫的调查,不要停。但可以换个方式。”
“让他的人,去江湖上散布消息。就说,陛下爱才,已经准备在决战之后,册封叶孤城和西门吹雪为护国法师,入朝为官。”
“另外,再‘不经意’地透露出去,平南王世子朱宸濠,对陛下此举大为赞赏,已经上书,请求入京观礼,为陛下贺,为剑神贺。”
贾诩的眼睛亮了。
他彻底懂了。
第一条消息,是捧杀叶孤城。
将他从一个江湖剑客,直接推到朝堂的风口浪尖。
江湖人最重自由,一旦和朝廷扯上关系,叶孤城在江湖上的名声,就全毁了。
这等于断了他的后路。
第二条消息,更是诛心!
这是直接把朱宸濠架在火上烤!
你不是想在背后搞鬼吗?
好,我直接把你请到台前,让你当着天下人的面,来给我这个新皇帝捧场。
你来,还是不来?
你若是不来,就是抗旨不尊,就是心里有鬼。
你若是来了,就等于一头扎进了朕的陷阱里,在朕的眼皮子底下,看你还怎么玩花样!
狠!
太狠了!
杀人,不见血!
“臣,这就去办!”
贾诩的声音里,都带上了一丝兴奋。
能为这样的君主效力,是他一生最大的幸事。
看着贾诩退下,朱栢重新坐回龙椅。
他的目光,再次落在那副舆图上。
棋盘,已经摆好。
棋子,也各就各位。
现在,就看那些自作聪明的对手,该怎么走了。
他很期待。
这场游戏,终于变得有趣起来了。
金陵城的气氛,变得越发诡异。
前两天还杀气腾腾,满城抓人的锦衣卫,突然之间就偃旗息鼓了。
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番热闹的景象。
奉天门广场上,数千名工匠日夜赶工,一座巨大无比的观礼台,拔地而起。
礼部的官员们跑断了腿,忙着安排坐席,拟定流程,准备仪仗。
不知道的,还以为皇帝要在这里搞什么祭天大典。
而最让天下人震惊的,是那两道从皇宫里传出的旨意。
第一道,是皇帝的亲笔诏书,用最华丽的辞藻,将叶孤城和西门吹雪捧上了天,称他们为“剑中之神”,“武林之圣”,说他们的决战是“千年未有之盛事”,自己要亲自观战,与万民同乐。
第二道,则是以吏部的名义,半公开地放出风声:陛下有意在决战后,册封二人为“左右护国法师”,官居一品,地位等同三公。
这两道消息一出,整个江湖,彻底炸了锅。
有人觉得这是天大的荣耀。
江湖人,什么时候有过这样的体面?
能让皇帝亲自为你搭台,让百官为你观礼,这简直是光宗耀耀祖,可以吹一辈子的事。
但更多的人,尤其是那些老江湖,却从中嗅到了一股不同寻常的味道。
捧得越高,摔得越惨。
皇帝这是要把叶孤城和西门吹雪,架在火上烤啊!
册封护国法师?
入朝为官?
这对于追求自由,快意恩仇的江湖人来说,简直比杀了他们还难受。
一时间,江湖上议论纷纷。
“这叶城主和西门庄主,到底是怎么想的?怎么会跟朝廷扯上关系?”
“我看啊,他们是被逼的。你想想,在皇宫屋顶上打架,这跟造反有什么区别?皇帝不杀他们,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了。”
“屁!什么恩赐!这是招安!这是要把我们整个江湖,都变成朝廷的鹰犬!”
“嘘!小声点!你不要命了?现在满大街都是锦衣卫的探子!”
各种各样的声音,在金陵城的每一个角落里响起。
而此时,远在汝南的平南王府,气氛却是一片死寂。
书房内,朱宸濠看着从金陵传回来的密报,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面前的地上,跪着一名浑身是伤的探子,正是从沈炼手中逃脱的那位。
“废物!一群废物!”
朱宸濠猛地一脚,将那探子踹翻在地,胸中的怒火几乎要喷薄而出。
他失算了。
他严重低估了那个坐在龙椅上的新皇帝。
他本以为,朱栢会像所有正常的皇帝一样,对这种挑衅皇权的行为,勃然大怒,然后下令镇压,把事情闹大。
只要事情闹大,他就有机可乘。
可他万万没想到,朱栢非但没有压,反而还主动地,把这场火烧得更旺了!
他竟然公开支持这场决斗!
他竟然要亲自观战!
他竟然要把叶孤城和西门吹雪招安!
这一套连招,打得他措手不及,头晕目眩。
他感觉自己就像一个在暗处准备使坏的小丑,结果还没动手,就被人一把拽到了舞台中央,聚光灯“啪”地一下打在脸上,让他所有的阴谋诡计,都暴露在了光天化日之下。
现在,最让他头疼的,是那道“不经意”间传出来的消息。
“平南王世子朱宸濠,对陛下此举大为赞赏,已经上书,请求入京观礼。”
这简直是把他往死路上逼!
他去,还是不去?
去,就等于自投罗网,把自己送到朱栢的刀口底下。
金陵城现在就是龙潭虎穴,他这点三脚猫的功夫,去了还能回得来吗?
不去,那就是明摆着告诉朱栢,我心里有鬼,我就是幕后黑手。
那朱栢更有了借口,可以直接派大军来踏平他平南王府了。
“朱栢……你好狠!”
朱宸濠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他感觉自己被一张无形的大网给罩住了,无论怎么挣扎,都只会越缠越紧。
“世子,我们……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地上的探子颤声问道。
“滚!”
朱宸濠又是一脚踹了过去,“养你们这群废物有什么用!”
探子连滚带爬地逃了出去。
书房里,只剩下朱宸濠一个人。
他烦躁地来回踱步,脑子里乱成了一锅粥。
他第一次,感觉到了恐惧。
那个远在金陵的堂弟,就像一头蛰伏在黑暗中的猛兽,看似不动,却早已洞悉了他的一切。
他所有的计划,在对方面前,都显得那么可笑,那么幼稚。
“不行,我不能就这么认输!”
朱宸濠的眼中,闪过一丝疯狂。
他已经没有退路了。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他走到书桌前,铺开一张纸,提笔写下了一封密信。
他要联系所有能联系的力量。
那些被朱栢革职查办,心怀怨恨的前朝旧臣。
那些在削藩中利益受损,对新皇不满的各地藩王。
甚至……
那个被关在天牢里,对他恨之入骨的四叔,燕王朱棣!
他要告诉他们,朱栢看似强大,实际上外强中干。
他刚刚登基,根基不稳,人心未附。
只要他们能里应外合,在九月十五那天,当朱栢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紫禁之巅时,同时发难!
天下,必将大乱!
乱,才有机会!
他就不信,他朱栢三头六臂,还能同时应付来自四面八方的攻击不成!
写完信,他用火漆封好,交给了最心腹的死士。
“不惜一切代价,把信送到!”
“是!”
死士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
朱宸濠站在窗前,看着天边那轮残月,眼中闪烁着赌徒般的疯狂。
“朱栢,你想请君入瓮?”
“好,我就遂了你的愿!”
“只是,到时候,谁是君,谁是瓮中鳖,还说不定呢!”
他仿佛已经看到,九月十五那一天,金陵城火光冲天,血流成河的景象。
而他,将踏着朱栢的尸骨,登上那至高无上的宝座。
金陵,天牢。
这里是大明朝最阴森,守卫最森严的地方。
关押的,都是罪大恶极的犯人,或者身份特殊的囚徒。
在天牢的最深处,有一座独立的院落。
这里没有阴暗潮湿的牢房,反而有假山流水,亭台楼阁,看起来像是一处雅致的别院。
但院子的四周,是三丈高的围墙,墙上布满了铁蒺藜。
每隔十步,就有一名顶盔贯甲的楚军精锐站岗。
他们的眼神,比天牢里的石头还要冷。
这里,就是燕王朱棣的囚笼。
朱棣盘腿坐在院中的石凳上,闭目养神。
他身上的囚服已经换成了干净的锦袍,虽然没有了王袍的华贵,但也算体面。
他的头发梳理得整整齐齐,胡须也刮得干干净净。
除了脸色还有些苍白,看不出半分阶下囚的狼狈。
自从那天在奉天殿,被父皇和朱允炆联手击垮了心神之后,他消沉了几天。
但朱棣毕竟是朱棣。
那个从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战神,骨子里流淌的,是永不服输的血。
耻辱,可以让他痛苦,但不能让他倒下。
失败,可以让他沉寂,但不能让他绝望。
他想通了。
父皇也好,朱允炆也罢,他们都只是被朱栢的雷霆手段吓破了胆的懦夫。
他们的话,信一个字,都是对自己智商的侮辱。
成王败寇?
是,他现在是败寇。
但他还没死。
只要不死,就有翻盘的机会。
他开始冷静地分析自己的处境。
朱栢没有杀他,而是把他关在这里,好吃好喝地供着。
为什么?
因为他还有用。
他的身份,他是燕王,是北平数十万军民曾经的主心骨。
朱栢需要用他来安抚北方,需要用他来做一块招牌。
这,就是他最大的筹码。
他开始不动声色地观察。
观察这里的守卫,观察他们的换防规律,观察每一条可能的逃生路线。
他甚至开始跟那些看守他的士兵聊天。
聊家常,聊军中的趣事,聊北方的风光。
他那与生俱来的领袖气质,和他那久经沙场的威严,让那些原本对他充满敌意的楚军士兵,在不知不觉中,对他产生了一丝敬畏。
他就像一头被关在笼子里的猛虎,虽然收起了爪牙,但那百兽之王的气势,依然让人不敢小觑。
他知道,他在等一个机会。
一个能让他挣脱牢笼,重返天日的机会。
这个机会,比他想象中来得要快。
那天,一个负责给他送饭的小兵,在放下食盒的时候,“不小心”将一粒米饭,掉在了石桌的缝隙里。
那是一粒被蜡封住的米。
朱棣的心,猛地一跳。
他不动声色地等那小兵走后,才用指甲,将那粒米饭抠了出来。
剥开蜡丸,里面是一张比指甲盖还小的纸条。
纸条上,只有一句话。
“月圆之夜,紫禁有变,南门可走。”
没有落款,没有署名。
但朱棣知道,这是谁送来的。
能在他朱栢的天牢里,安插进自己的人,并且敢于谋划这种惊天大事的,除了那些同样对他不满的兄弟,或者野心家,还能有谁?
朱宸濠?
或者……
其他人?
朱棣不在乎是谁。
他在乎的,是这个机会。
他的血,再次热了起来。
那双沉寂了多日的狼眼中,重新燃起了火焰。
但他没有立刻回复。
他太了解这些所谓的“盟友”了。
他们不是来救他的。
他们是想利用他。
利用他燕王的身份,在天下大乱的时候,竖起一面大旗,吸引朱栢的火力。
他朱棣,岂是甘心为人做嫁衣的人?
他要的,不是逃出去,给别人当枪使。
他要的,是龙归大海,虎啸山林!
他用同样的方式,回传了一张纸条。
上面只有一个字。
“兵。”
意思很明确。
想让我跟你们干,可以。
但光让我逃出去,不够。
我需要兵马。
我需要一支能让我东山再起的军队。
否则,免谈。
他知道,这是在赌。
赌对方的决心,赌对方的实力。
如果对方只是想让他出去当个靶子,那这个交易,就此作罢。
如果对方真的有席卷天下的野心和实力,那他们,就一定会满足他的要求。
接下来的几天,风平浪静。
仿佛那张纸条,从未出现过。
朱棣的心,也渐渐沉了下去。
难道,是他高估了对方?
还是对方,放弃了他?
就在他快要失望的时候,新的消息,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