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水镇最大的松茸收购点。
今天该收购点的负责人,接到老板的问责电话后正吓得大气都不敢出。
电话那头教训员工的范老板,是个坐地户。
云岫县的几个产松茸的大镇,都有他的收购点。
云岫县每年的松茸产量差不多有五分之一,是经由他的手发往各地。
毫不夸张的说云岫县的松茸价,除了市场影响因素都是他说了算。
按理,仙桃寨公社现阶段每天才两三百斤的松茸量,还不至于影响到他的买卖。
但确实因为仙桃寨产区的松茸品质好,每年他都会将该产区的松茸单独留起来发去日国卖个好价。
持续三天没有收到尖子货,范老板的电话就追来了:
“仙桃寨公社这几天是怎么回事?难道是洛水镇又来了外地菌商?”
负责人冷汗直冒:
“没听说啊老板,洛水镇大的两个收购点都是我们的,几个直播卖货团队也是您控制的,镇上的散户商贩不超过二十个,其中还有一小半是我们自己人,再就是一些来旅游的松茸采买散客,但这些旅客的购买力很是有限。”
电话那头:“那你还不赶紧给我查去!”
范老板不愧是在云岫县手眼通天之人。
不出半日,他的手下给他汇报:
“老板,查到了仙桃寨下来的两个年轻男女,他们前些天通过丰丰驿站用跨境冷链发了十几斤鲜茸去港城,今天又去了。
驿站这边费了点力气,打听到的消息是说,一个泡沫箱里有三颗菌王和两斤什么山野果子,发的还是港城同一个地址。
另一个泡沫箱里有三十斤A货鲜茸,发去了大湾区,还是个到付件。”
范老板皱眉:
“那这数量也对不上啊!仙桃寨公社那边这个时节,每天少不了两三百斤鲜茸!难道那些山民都自己吃掉了?再查!”
下属:“好的,老板!对了,那俩男女怎么办?他们今晚住在富丽华大酒店,那个女的很漂亮,白得像是城里人,男的倒是十足的山民样。”
“......给我在富丽华订一个行政套房......”
凫羽舅甥俩,对有大人物在查他们的底细一无所知。
昨天从仙桃寨下来,已经把给林忍冬和林二哥的快递都发了出去。
两人打算在云岫县停留到对方收货确认为止。
商贸公司的所有手续已经办妥,凫羽这个法人再去趟银行就能拿到公司账户。
今后再提前告知银行,需要向个人收购农副产品,她就可以取到更高额的现金了。
富丽华大酒店标间八百多一晚的住宿费,早餐很是丰盛,还是中西结合的那种。
凫青可太满意这样的自助早餐了。
小伙子是培根和烤肠一盘接一盘取。
看他吃得喷香,凫羽却吃得有些味同嚼蜡。
昨晚又很晚睡的她,手里正拿了一颗煮鸡蛋慢吞吞的剥壳。
餐桌右侧就被人拉开了座椅。
她扭头,就看了个五十多岁男人。
这人,方阔脸盘酱红油亮,鼻头圆厚带肉,左手金表,右手佛珠,浑身散发着一股香烟和隔夜酒混合的浊气。
未语先笑,整张脸堆满热络而精明的褶子。
当他看清凫羽面容时,浑浊的双眸似乎亮了几分。
凫羽顿时产生了强烈的生理不适。
只觉这人的存在,都影响到了周围的空气。
凫青看了对方一眼,当即把果汁杯重重往桌子上一放。
“老爷子,你谁啊?我们认识吗?”
实际年龄才四十八岁的范老板:“......”
他!老爷子?
他不老,他不恼!
这俩人的身份信息,范老板昨晚用了些手段打听过。
不是姐弟就是舅甥或叔侄。
他照旧笑眯眯,朝着对方伸出手:
“你们好,鄙人姓范名俊伟,是洛水镇以及云岫县几个镇上松茸收购点的老板。”
言语间,满是亿万身家的自信。
凫羽按住想要发火的凫青,看向对方的眸子清冷疏离:
“范老板有何贵干?请最好不要绕弯子!”
“呵呵,抱歉,鄙人小小的打听了一下,听说你们是从仙桃寨来的?我们收购点最近都没有你们村寨的老乡下山来卖松茸,就想问问,可是对我们收购点给的价格不满意?”
凫羽对这类所谓的坐地户收购商本不待见。
听到对方竟然还查她的隐私,反感到了极致。
“怎么?你们收购点还干涉村民的买卖自由?”
“没有,绝对没有,范某做人、做事向来讲究你情我愿,就想问问是不是老乡们嫌收购价低了,或者是有什么大老板去仙桃寨收货了?”
“哦,范老板果然消息灵通,确实有日国贸易公司通过大湾区找到我们公社合作,至于给的价,怕是不太方便告知了。”
凫羽张口就来,完全不怕将对方带沟里去。
果然,听到是日国贸易商找到了仙桃寨,范老板一直堆笑的脸都僵住了。
他在脑子里,把合作的日国公司几个采购管理层和自己这边的员工过了一遍,心底微寒。
只不过见惯了大风大浪的他,面上不显。
买卖的话题似乎无法继续下去。
他试图开启聊天模式:
“买卖不成仁义在,不知有没有荣幸与两位交个朋友?范某想请两位赏光,中午一起吃顿便饭。”
凫青见自家外甥女的脸上都起了霜,抢过她的话头,很不客气的指着餐厅门口:
“我们这些山民和大老板可交不来朋友,麻烦范老板抬抬脚,不要耽搁我们吃早饭。”
范老板接连丢了几次面子!
这会儿他才后悔,出行就应该让下属们跟着。
关键时刻得有嘴替啊。
自己亲自下场,似乎太给这小子和这小娘们儿面子了!
那,咱们走着瞧!
看着对方气呼呼离去的身影,凫青低声道:
“阿羽我知道这个范老板,听说黑白两道都很吃得开。”
凫羽从餐桌上捡起一把叉子:“我倒是想看看他的牙口有多好!”
凫青正疑惑呢,就见他外甥女三两下,就赤手把那不锈钢叉子揉成了一团。
一团?
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