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头猛地一静。
季北野是她被苏家找回后爸爸配给她的保镖。
当初她结婚后,为了避免傅斯年误会,她把季北野留在了爸爸的公司里,并单方面切断了跟季北野的联系。
算起来两人已经有三年没见过了,苏棠不知道他是不是还跟小时候一样,永远护着她,
“季北野,你可不可以帮我?”
苏棠咬着唇,不放心地问了一句,那边是长久的沉默,直到她以为对方不会回答时,声音才传来。
“我让人准备离婚协议。”
苏棠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心里踏实不少。
“谢……”
“大小姐。”季北野打断她。
“希望你这次是真的。”
苏棠默然,刚结婚的时候她也闹过几次离婚,但最后都不了了之,季北野这是不相信自己。
“我不会后悔。”
挂了电话,她拖着灌了铅似的身体,驱车回了那栋承载了她三年美梦与噩梦的别墅。
车子还未驶入院门,苏棠的心就猛地一沉。
院子里那架秋千,是爷爷在她十八岁生日时,亲手为她绑上的。
如今,粗壮的麻绳被利刃齐齐割断,秋千板孤零零地摔在地上,蒙着一层屈辱的尘土。
她的心,像是被那把刀,也狠狠地割了一下。
她踉跄着下车,目光所及之处,满目疮痍。
爷爷生前带她种下的玫瑰花田,此刻被摧残得不成样子。
那些曾经开得最盛的玫瑰,被拦腰剪断,残花败柳般躺在泥土里,连同她最后一点温情的回忆,一并碾碎。
苏棠浑身发冷,几乎是凭着一股本能冲进了客厅。
客厅里,阮知意正指挥着佣人,将她亲自挑选的艺术品一件件打包,换上她自己那些俗气的摆件。
而她的儿子傅明远,那个傅斯年和她口中刚满三岁的“天天”,正拿着一把玩具水枪,得意洋洋地对着墙上她爷爷的遗像喷水。
苏棠的视线,却死死地定格在了茶几的一角。
那里,躺着一堆碎裂的玉片。
轰的一声。
苏棠的整个世界,彻底崩塌。
那是爷爷临终前,亲手戴在她腕上的镯子,是苏家一代代传下来的念想。
为了参加公公的葬礼,佩戴饰品不合时宜,她才特意取下,小心翼翼地放在了主卧的保险柜里。
可现在,它却像一堆廉价的垃圾,被摔得四分五裂。
她最后的念想,没了。
苏棠的脸色一瞬间惨白如纸。
“谁让你们动的!”
这一声,几乎是从她喉咙里挤出来的嘶吼,尖锐得吓人。
客厅里所有人都停下了动作。
阮知意脸上闪过一丝慌乱,随即又恢复了那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傅明远却一点也不怕,反而把水枪对准了苏棠,撇了撇嘴。
“我只是帮哥哥清理垃圾而已。”
稚嫩的童音,说着最恶毒的话。
“哥哥说了,以后我就是这个家里的主人,所有人都要听我的。”
他小小的胸膛挺得高高的,用一种胜利者的姿态宣布。
“连你,都要听我的!”
苏棠脑子里最后一根名为理智的弦,彻底崩断。
她一步步走过去,周身散发着骇人的戾气。
“明远,别乱说……”
阮知意上前,想装模作样地拦一下。
苏棠看都没看她,一把将她推开,径直走到傅明远面前。
“啪——!”
一声清脆响亮的巴掌声,震惊了在场的所有人。
傅明远白嫩的小脸上,迅速浮起一个清晰的五指印。
他被打懵了,愣了两秒,才“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苏棠甩了甩自己发麻的手,眼神冷得像冰。
“你妈不管你,今天我就替你妈教教你,什么叫礼貌!”
“苏棠你疯了!他只是个孩子!”
阮知意尖叫着扑过来,死死抱住苏棠的腰,不让她再上前。
“孩子?”
苏棠气笑了,眼底一片猩红。
“三岁就知道什么是垃圾,什么是主人,你教得可真好啊,阮知意!”
“滚开!”
愤怒冲垮了她所有的力气,她猛地一挣,用力推向抱住自己的阮知意。
刚才还死死箍着她、力气大得惊人的阮知意,此刻却像一片没有重量的羽毛。
被她这么一推,竟是直接向后倒去,颓然跪倒在地,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
苏棠还没反应过来。
一道高大的黑影便笼罩了她,裹挟着雷霆之怒。
“苏棠,你敢动她!”
是傅斯年。
他不知什么时候回来的,脸上还带着医院的病容,那双黑眸里却燃着能将人焚烧殆尽的怒火。
话音未落。
夹着疾风的巴掌,狠狠地扇在了苏棠的脸上。
力道之大,让她整个人狼狈地摔在了地上。
脸颊火辣辣地疼,耳朵里嗡嗡作响。
苏棠趴在冰冷的地板上,缓缓抬起头。
映入眼帘的,是傅斯年冲过去,满眼心疼地将阮知意扶起来,紧紧护在怀里的模样。
他看着她的眼神,陌生又狠戾,像在看一个不共戴天的仇人。
这就是她爱了十年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