浑浑噩噩。
没等沈听岚脑袋明明白白转过弯,林之州已经打开车门,坐进驾驶室。
此时她也没有过多力气挣扎。
人,该投降就投降,不要无谓抵抗。
现在的她冰火两重天。
四肢开始发冷发寒,头重脚轻,连带着意识也开始模糊。
胃里翻涌,好想吐。
尚存的一丝理智,让她生生将反酸到口腔的酸水咽回肚子。
真的好丢脸。
她不想在他面前如此毫无形象,污秽不堪。
林之州开着车,眉头深蹙,眼里全是担忧,不停从后视镜注视观察她,好像比刚才更严重。
女人捂着肚子,微微蜷着,额头面部冷汗淋漓,表情痛苦不耐,身体还在微微打颤。
脚下油门又重一分,同时出声关切问她:“沈听岚,没事吧,马上就到医院了,别怕。”
后座沈听岚,不敢张口回答,只摇头,表示自己还行。
快点吧,她最多只能在忍一会,不然,她真的不能保证等会吐车里。
又得损失一笔洗车费。
想到钱,沈听岚又觉得她还能再坚持坚持。
平时也没觉得车上有味,今天不知道怎么的,只觉得车里皮革味闻着都让人难受。
里面外面齐进攻,胃里如同炖了一锅发馊的大锅饭,不停翻滚冒泡。
轿车急停同时伴随男人一声“到了。”
压倒胃的最后一根稻草。
沈听岚下意识一手捂嘴,一手拉车门。
使出洪荒之力。
加之四肢发软,几乎连滚带爬出了轿车,蹲在医院急诊大门口。
“殴...殴……殴...”
顿时,一股发酵的酸臭味扑面而来。
“殴……”又没忍住。
几大口哇哇往外吐,眼睛酸涩的不行,眼泪大颗大颗往外涌。
肠胃不受控制痉挛抽搐,全身冒着冷汗。
真不是她想哭,是病让她哭。
控制不住,幸好没流鼻涕,不然...
其实也差不多,反正,形象全无。
林之州速度快,也没快过沈听岚,等他大步从驾驶室出来,见她半跪在塑胶地面,吐的昏天黑地。
柔弱无助,可怜兮兮,
高大的男人心里酸涩难当,眼眶有些发红,急步上前蹲下,力道轻柔环过她的肩膀,让她靠着自己。
手里拿着纸巾帮她擦脸,低声问:“好受些了吗?”
沈听岚接过纸巾,擦了嘴。
恢复些精神。
连忙推他走,两人中间萦绕腐蚀的酸臭味。
好恶心。
男人轻轻将她手捉住,柔声细语:“生病了也不消停,还吐不吐,不吐进去看医生。”
沈听岚苍白的小脸虚弱一笑,有些不好意思:“我再缓缓,这里有点臭,你去旁边等我。”
这比当着CrUSh蹦连环屁的情节更吓人。
“我陪你。”林之州看着她,一点眉头都不皱。
不是,大哥,你鼻子有问题吗?
不臭吗?
好在沈听岚脑子转过来,快速换了一个位置。
舒服多了。
等她觉得差不多,缓缓起身,身体脱力,脚步有些踉跄。
一只大手从薄肩下移稳稳落在她的腰际,稍微一带力,沈听岚整个人挂在他怀里,但真的省力很多。
特殊情况,不要在意这些细节。
活命要紧。
林之州抱着她去了急诊,又被急诊指示要去发热门诊。
好在两个门诊间隔并不远,两分钟路程。
发热门诊拿了体温计考上。
五分钟后...
医生接过体温计:“哦哟。”
“妹儿,你还多刚的唉,都三十九度九了,先做皮试,怕要输液哦,在查个血。”
医生一边开单子一边和她说,眼神偶带过旁边家属。
沈听岚听到39.9,这个40度有什么区别。
老娘也有今天,超高烧。
大人们说,不到万不得已,不能输液。
她连忙从椅子上起来,叫住医生。
“唉,等等。”
“医生姐姐,能不能改成打针啊?”
医生:“打针也可以,不过你这个发烧温度太高,要先降温才行,打针更慢。”
又对着林之州寻求意见:“家属怎么想的?你是她老公啊。”
“不是不是。”沈听岚连忙摆手。
后者:“嗯,输液。”
沈听岚转头对着林之州眼神询问。
嗯?嗯什么嗯?
这会功夫,医生将单子开好,林之州接过,并不接收她的信号。
将她安置在休息区,一个人拿着单子先去分诊台咨询。
皮试,抽血拿报告一通忙活下来,沈听岚坐在输液室输上液已经十点半。
吊瓶有三大瓶,输完估计得下午一两点。
刚开始她还有些清醒,对着林之州又是感谢又是歉意。
想一会儿又说:“林组长我这里差不多可以了,你工作那么忙,你先回去吧。”
林之州坐在她身旁,答非所问:“饿不饿?刚才都吐了,喝点粥怎么样?”
沈听岚斜靠在椅子上,与他四目相对。
她努力想从他漆黑眸子里探究出不一样的东西。
只可惜,一无所获。
他黑如墨的瞳孔里只有她缩小的影子,淡定如常。
一团浆糊的沈听岚无从分辨。
她不明白,他如今一连串的反常行为想表达什么。
她好想问问清楚,是不是她所想的那样。
看着看着,她开始精神不济。
不知道是不是药物作用,沈听岚眼皮子越塌越厉害,不受控制开始打架,想开口问的话卡在嗓子眼儿,随着困意来袭,从微浅的呼吸声飘散,不见踪影。
她睡着了。
林之州失笑,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心大。
输液区人多,他怕交叉感染,又怕她睡不好。
多年来公私分明的人没有犹豫,选择以权谋私。
从裤兜里摸出手机,打了一通电话。
不出几分钟,张院长亲自来到输液区,给睡梦中的小沈同志安排了一个环境清幽的单独病房。
等护工推着病床过来,林之州为了不吵醒小沈同志,婉拒护工,亲力亲为。
动作小心翼翼,生怕吵醒小沈同志,一旁护工帮着提输液瓶。
将她安置在房间病床上,整个过程小沈同志丝毫不知情,睡的发沉,还舒服的换了个姿势。
差点压了输液管,导致回血,林之州眼疾手快拨过她的手,将她手放在床边,并没有松手,一路至病房里。
这一幕没有刻意遮掩,张院长自是看了个全,心底有了计较,面上却不显。
病房里,护工无声退出,张院长也识趣打完招呼就走,还特意为他们关好房门。
此刻,
病房只剩下熟睡的她和无言的他。
男人眸光宛如春日暖阳,柔和而温暖,轻轻地落在病床上的女人身上,女人紧闭着双眼,睡的憨沉。
大抵是因为输入的液体起到舒缓的作用,她的面部表情不再像之前那样紧绷,而是渐渐松弛下来。
原本微皱的眉头也慢慢舒展开来,嘴角甚至还微微上扬,透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她苍白的脸上,给她的肌肤染上了一圈淡淡光晕。
病娇美人。
林之州心里突然就蹦出这个词。
但他喜欢的是生龙活虎的她,这样的她,躺在病床上,活力全无,失了色彩。
慢慢的,他的眸底变得情深似海,大手拢起小手,放至脸颊轻轻摩擦,眷恋意迷。
凝视许久。
男人缓缓起身,弯腰。
在她额间落下蜻蜓点水一吻,
抑制而爱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