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听岚听的一愣一愣。
忽然之间。
她觉得自己从未真正了解过林之州,她喜欢他,毋庸置疑。
但今天坐在这里,听他一席话。
见他工作的另一面,饭桌上的言谈自如,举手投足间的沉稳气度,与生俱来的锋芒。
每一面都深深吸引着她,牵引着她向他靠近。
此时此刻的爱意更加浓烈,试问,这样的林之州,她当初是怎么舍得从京都回了江城。
早知道,她就该多下几次药,搞个孩子出来,两个人死死绑在一起。
额,
真是狗改不了吃屎。
沈听岚心里唾弃自己一把。
忙拿过茶壶,殷勤狗腿给林之州添茶,说这么多话,润润大领导的嗓子。
温柔小意,柔情似水。
林之州视线凝着她,在小女人一脸潮意,恭维明显的期待下将茶缓缓送入口中。
姿态消散却不失从容,锐利眼神中淌出一抹微不可察的柔,嘴角微扬上挑。
沈听岚被他那淡然如水的眼神勾的失神。
恰在此时。
陈科长开口,她说:“林组长是想要时超的证据吗?”
林之州别有深意:“怎么,陈科长是要大义灭亲吗?”
短短两句话,使得神游天际的沈听岚瞬间回神,心里掀起一股八卦海浪。
陈科长平时和他老公也算恩爱和睦,怎么这话说的不那么对味。
凝神仔细听两人交谈。
陈科长嗤笑一声。
有些凄凉:“大义灭亲,算不上,我们昨天刚办完离婚手续。”
什么惊天大瓜?
沈听岚杏眼微凸,显得她的肿眼泡更加滑稽,像是得了甲亢。
众人皆是不语。
等着陈科长的下文。
她停顿几秒,神色正常,声音也淡淡:“我知道的并不多,但我有他婚内出轨的证据,对方是财政副局,还有他有段时间私下开了几个银行账号,我并不是很清楚,这个相信你们可以查出来。”
“再怎么说也是孩子爸爸,陈科长当真舍得?”
林之州语气加重,更多的是试探。
财政预算科副科长时超,与付良民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纪检委查到的是,两人私交匪浅,但只能查到私交,工作上并无多大关联。
唯一一条线索,付良民有部分赃款定时汇入海外账户,时超也定时给一个海外账户汇款,同一开户行。
水深鱼大,不可打草惊蛇。
牵连跨国,更需慎之又慎。
出轨证据?但也不错。
时超此人,劣性颇多,但也好拿捏。
思及此,林之州难得凝重几分。
然而此时陈科长一句话打消他的疑虑。
“他不是孩子爸爸。”
哎呀。
我诶妈呀,
沈听岚惊懵了,她此时有点像瓜田里的猹,跳来跳去,吃了一个又一个瓜。
一个比一个大。
看向陈科长的眼神都是佩服。
要不是场合限制,她真想给陈科长竖个大拇指。
点个赞。
吾辈楷模,女中豪杰。
要想生活过得去,生活必须来点绿。
林之州敛神,不再追问,这是人家私事,将优盘递给陈秘书。
陈秘书贴身放好优盘。
他这份工作的唯一好处就是可以免费听八卦。
各种离谱的、匪夷所思的、挑战底线的,说实话,陈科长这不算啥。
小儿科。
这时,林之州回忆起陈科长和时超的资料,疑惑。
他问:“陈科长,你当年和时超同时考公财政局,而且笔试面试第一,你出于什么原因放弃了?”
林之州的话,让陈科长面露悔色,如果能穿越回过去,她真想给从前的自己两大巴掌。
蠢货,恋爱脑。
猪油蒙了心的傻逼玩意儿。
难为情的咳了两声。
整理好措辞,将过去一一阐述。
“时超排名靠后,加之他在里面有些关系,甜言蜜语哄骗,征得我的同意,他们做了些手脚,将我顶替了,第二年我又重新考公,分配到市政府。”
“婚后时超露出本性,我与他早就貌合神离,直到有一次他竟想将我送上去,我心一横,到了指定的酒店,挑了个长得帅的下手,他绿我,我也绿他,来而无往。后来有了孩子,时间太过凑巧,等孩子出世我偷偷做了亲子鉴定,不是他的。”
说到此时,陈科长语气决绝:“我总算是出了口气。”
她又看向林之州,带着祈求:“林组长,如今我只想把孩子带在自己身边,若是时超被查,孩子必定会交给他奶奶,如果我再因此停职,抚养权我是万万夺不回来的。所以,请您——”
想到孩子,陈科长素来强硬的心伪装不下去,声音带着哽咽。
儿子太乖,懂事的让人心疼,才七岁,就晓得抱着妈妈说‘不哭’。
以后他会保护她,不让她受欺负。
少年老成模样,不像她,更不会像时超,像那一夜情的陌生人。
她还得谢谢他,给了她这么好的儿子。
林之州情绪不明,倒是他旁边的沈听岚急的团团转。
又是递纸巾又是看林之州。
怎么不说话,
俨然忘了她差点因为这件事被开掉。
林之州说她耳根子软,果真没有错。
她有些心疼陈科长,平时工作兢兢业业,雷厉风行,想不到婚姻生活如此不幸。
人人都是戴着面具在生活。
不到万不得已,谁也不会在外人面前自揭伤疤。
那男人也忒不是东西,自己的妻子,怎么还能往外推。
猪狗不如。
陈科长还真是有骨气,还自己物色一个,要她说,就该找十个八个。
让那狗男人头顶青青草原。
死磕到底。
缄默许久。
林之州从沈听岚愤愤不平的脸上转回来。
张牙舞爪的,怪可爱。
垂放在桌上的手掌自然往下落,隔着桌面,目标明确落在小女人搭在大腿间的小手,稳稳覆上。
温热阵阵。
明显感觉小女人身体僵住,绷紧着。
他侧头睥一眼,小女人刚才还生动的表情凝固,面上多了一些不自然。
带着薄茧的指腹轻刮她柔软手背两下,小女人肉眼可见颊上绯红,连带着耳朵染上粉色。
春意阑珊。
林之州有一瞬间失神,但很快收回视线,桌子下的手却依然握着。
陈科长的遭遇他不妄加评论。
只公事公办道:“如若陈科长在职期间未有出格行为,我的话同样,组织自是公平公正,再有,那日后半段会议进程,并不记录在案。”
公事公办的语气到底是掺杂了人情味。
这只能说‘法律不外乎人情’。
随着沉稳有力嗓音缓缓落下,陈科长和陈副局皆是如释重负。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足够了。
沈听岚垂着眼,眸子微颤,睫毛煽动着,瞄着腿上那蜜色厚实的手背,淡青色血管趴在皮肤下微微凸起。
血管可真大,真明显,输液的时候肯定能一针扎进去。
男人的温度本身比女人要高,这么一会儿,沈听岚感觉手背被捂出了汗,脑子开始想到些不正经的东西。
想起那晚这双宽大的手摸过她身上很多地方。
包括最私密的部位。
轰。
沈听岚头越来越低,脸像煮熟的虾子,又红又烫。
视线猛的落在低调奢侈的银色腕表上。
一惊。
脱口而出:“啊,我要迟到了。”突然从凳子上跳起来。
太投入,完全忘记时间。
众人这才恍然,时间已至下午上班时间。
林之州按住她,气定神闲:“慌什么。”
眸光落在她红的滴血的脸颊上,心下一沉,伸手去探她的额头。
“脸怎么这么红?又发烧了?”
沈听岚将手机放进小包包里:“慌的很,迟到要遭劈——”
推开额头上的手,神色顿挫。
低咕一句:“没发烧。”
此发烧非彼发骚。
又抬头朝陈科长的方向尴尬一笑,自觉失言,因为往常劈她的人正坐在那里。
摸鱼大王的第一要素就是要会卡点,为此,陈科长不止一次口头教育她。
卵并卯,
有一种生物叫做‘死猪’。
小沈同志就是那头猪。
林之州收回手,知她体温正常,便拿了车钥匙,起身揽着她的肩膀往外走,低声说:“送你过去。”
沈听岚赫然,好害羞,这么多人。
心理上是拒绝的,身体上是诚实的。
林之州是磁铁,她是铁,吸在上面动都动不了。
磁铁在那里,铁就在那里。
快至门口时,陈科长叫住她。
“听岚我顺路,送你过去。”
沈听岚想想觉得好,不用耽搁大领导的上班时间,朝陈科长走过去。
手臂落空的林之州神色微暗,目光幽静看向沈听岚。
陈秘书:没眼看,刚才的气势哪里去了。
女人见状,在他面前垫了下脚尖,朱唇几乎贴着他耳廓说:“下班找你。”
林之州面色不变,眸色微凝,耳际发着红,幽幽的眼神变换,目若朗星。
他站在原地随着那股淡淡女人体香混合栀子花香的清浅味飘远散尽。
浓墨的漆眸归于沉寂,掀不起一丝风浪。
*
白色轿车内。
沈听岚琢前想后,小声安慰:“陈科长,别伤心,好男人多的是。一个不行就再找一个,放弃一棵树还有一片森林等着你。”
她对她灿笑:“听岚,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伤心了,实话告诉你,我高兴还来不及。”
“终于解脱了,但是之前的事,实在抱歉,我欠你一个人情,我记着,以后有需要随时找我。”
见陈科长发自肺腑的开心,沈听岚倒也放心,也不拒绝:“好啊,我记着。”
陈科长目光落在她脸上一秒,收回,直视前方。
她语气委婉:“听岚,你和林组长?”
沈听岚点头,既然都一起吃过饭,想必大家心知肚明。
反而陈科长语带担忧:“林组长他入驻三个多月就要回京都,那你怎么办?”
沈听岚摇头,怎么办?
她也不知道,林之州说要和她结婚,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那就假的也搞成真的。
“听岚,你别太感情用事,爱人三分就行,况且林组长那样的人,容易让人爱而不得。”
话说的这么明显,她应该能听出来。
沈听岚扯了扯唇角,笑着说:“放心吧,陈科长,我有分寸。”
见她这么说,陈科长便收了话头。
大家都是成年人,懂的。
安静的车厢内,陈科长又突然大声冒了一句。
“啊,老娘忍他很久了。”
沈听岚被她话吓一跳,突然好大声,像是发泄。
她扭头问:“怎么了?陈科长。”
陈科长大声吐槽:“你知道吗,十年了,老子忍了他十年,从三分钟到一分钟,也不知道谁给他的信心出轨,我都替他害臊。”
语出惊人。
这话从刻板严肃的陈科长嘴里冒出来,她觉得惊悚。
没等她震惊完,陈科长又说出更雷人的话:“我也是运气好,我自个儿挑的那个男人,黑灯瞎火我都没看清脸,但架不住实力强,做了大半夜。我才晓得原来当女人还可以这样快乐。”
啊,
呕迈噶,
陈科长。
你还是我认识的陈科长吗?
沈听岚仿佛被雷劈,劈得像块嫩牛五方。
她作证,陈科长有了和她一较高下,平起平坐的实力。
癫了,全都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