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山议事堂内,炭火噼啪作响。向拯民俯身在一张巨大的东北舆图前,手指划过松花江、长白山、黑水河——每一道线,都连着边民的血与泪。
“哥萨克建了七个据点,像七根毒刺扎进咱们肉里。”他声音低沉,“要拔,就得快、准、稳。可怎么去?”
巴勇指着陆路:“走驿道,骑兵三月可到。”
覃玉却摇头:“驿道年久失修,且哥萨克必设伏。若遇大雪封山,全军困死。”
阿铁搓着手进来:“大人,蒸汽机车已试跑百里,若铺轨……”
“东北冻土厚,铁轨易裂。”向拯民打断,“但……未必不能用。”
一场关乎生死的路线之争,在寒夜中展开。
第一策:水路之险。
松花江、黑龙江水系纵横,看似捷径。可龙云带回的情报泼了冷水:
哥萨克在江面设“浮木桩”,专破船底;
冬季冰封五月,夏季又多暗礁;
更糟的是,沙俄巡逻艇装有小型火炮,华夏民船一靠近就轰。
“水路只能辅。”向拯民拍板,“运粮草、伤员,不运主力。”
他命天山船匠改造“浅水驳船”——平底、无帆、靠人力撑篙,夜间贴岸行。阿朵娘则配制“江雾药”(燃烧后起浓烟),掩护船队。
第二策:陆路之难。
传统驿道太慢,且暴露行踪。向拯民提出“新陆路三线”:
主攻线:沿林海边缘走,利用鄂伦春猎户秘道,避开关隘;
佯动线:大张旗鼓修旧驿道,引哥萨克注意;
补给线:由天山“鹰队”轻骑穿插,用骆驼驮运干粮、弹药。
可最大难题是——速度。
“骑兵日行八十里,到黑水河需七十天。”巴勇叹气,“黄花菜都凉了。”
这时,小石头站出来:“大人,试试‘蒸汽马队’!”
众人一愣。
原来,他受天山工业启发,设计“移动蒸汽动力单元”——小型锅炉装在四轮车上,不拉人,只驱动“绞盘式雪橇”。雪橇可拖十匹马的物资,翻坡如履平地。
“不用全程铺轨,”小石头画图解释,“关键路段用它,其余靠马队接力。”
向拯民眼睛亮了:“造十台,先试跑!”
第三策:补给与防御。
覃玉深知,千里奔袭,败在断粮。
她推出“蜂巢补给法”:
每五十里设一“隐仓”——地窖藏粮,覆雪伪装;
仓主由本地猎户担任,青鸟网络联络;
若一仓被毁,相邻两仓可支援。
更绝的是“活体补给”——向牧民购耐寒羊群,随军而行。“吃肉喝奶,皮做帐篷,骨熬胶水修械。”
防御上,巴勇设“三眼哨”:
前哨:影踪队潜行十里探路;
中哨:鹰队高空瞭望(古丽驯养猎鹰传信);
后哨:岩盾营断后,布“假营地”诱敌。
实战推演那夜,风雪交加。
向拯民命人模拟行军:
主力三千,分五营,昼伏夜出;
蒸汽雪橇运重炮部件;
鄂伦春向导带路,避哥萨克巡逻区。
推演至黑水河,突发“哥萨克夜袭”。
巴勇急调后哨反击,却见小石头启动“声东击西”——蒸汽机故意鸣笛,引敌扑空,主力从侧翼包抄。
“成了!”众人欢呼。
可向拯民却盯着地图一角:“若伊万弃堡,逃往更北的据点呢?”
覃玉早有准备:“已联络朝鲜义兵,在图们江设伏。他们恨沙俄入骨,愿为先锋。”
最感人的是边民的回应。
那名曾被救的老汉,带全村青年加入“向导团”;
鄂伦春猎户献出祖传“雪地呼吸法”(防白毛风窒息);
连古丽的猎鹰,都学会辨双头鹰旗——见之即鸣。
“这不是华夏军东征,”向拯民对众人说,“是东北百姓,带我们回家。”
冬至那天,誓师大会在天山校场举行。
不披红挂彩,每人领一份“东征包”:
驼绒衣(天山产)、
防冻膏(济世堂制)、
糯米饼(李三特供,耐存三月)。
向拯民站在高处,声音穿透寒风:“此去东北,不为开疆,只为护家。每一寸雪,都是华夏的雪;每一滴血,都是同胞的血!”
雪魄卧在点将台上,任战士摸它额头。月光下,蒸汽雪橇的铜管、猎鹰的羽、火铳的膛,交相辉映,如一支沉默的远征军。
夜深了,向拯民独自巡营。
蒸汽机低吼预热,马厩传来轻嘶。他摸着小石头递来的路线图——上面密密麻麻标着隐仓、哨位、水源。
而在他的笔记本上,最新一页写着:
行军如绣花,
补给是线,
民心是针。
唯有针线密实,
方成护国之袍。
风过天山谷地,卷向东北林海。
在这片广袤的国土上,
一条新的征途正悄然铺就——
不靠蛮力,
而靠蒸汽的智慧、
猎户的眼睛、
和一颗颗
不愿家园再染血的心。
因为向拯民终于明白:
真正的胜利,
不在攻下多少堡,
而在老汉临终前,
能指着南方说:
“孩子,家……守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