测灵碑的碎片散落一地,如同李云逸此刻混乱的思绪。
“筑基期?!“李沧澜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这不可能!“
李云逸跪在地上,体内两股力量正在厮杀——灵种释放的青金色灵力与吞入的黑天蛛种血色能量。每一次碰撞都像有把钝刀在刮他的骨髓,但更让他震惊的是脑海中回荡的那句话:
“灵霄府第九层藏着比黑天更可怕的秘密...“
这句话同时来自父亲残魂和镜中苏雨晴的双重人格,绝不可能只是巧合。
“让开!“柳青沅推开围观的族人,手腕青莲剑痕闪烁着危险的光芒。她伸手按在李云逸额头,一股清凉灵力注入,暂时压制了体内的争斗。
“带他回房。“她声音冷得像冰,“任何人不得靠近。“
李宏突然发出一声不似人类的嚎叫。他皮肤下的蛛网状黑纹正在消退,但双眼依旧呈现诡异的复眼结构:“他...吞了圣种...必须...剖出来...“
“闭嘴!“柳青沅袖中飞出一道青光,精准击中李宏眉心。他应声倒地,眉心渗出黑血,那血落地后竟化作几只小蜘蛛,迅速钻入地缝消失不见。
全场哗然。李沧澜脸色铁青:“柳氏,你...“
“想活命就照做。“柳青沅环视众人,此刻她身上哪有半点温婉模样?青莲剑印在她颈侧浮现,衬得面容如修罗般凛冽,“黑天蛛种已侵入李家水源,所有人立刻停止饮用井水!“
这句话引起更大骚动。李云逸努力聚焦视线,看到母亲手腕的剑痕正在向掌心蔓延,形成完整的青莲图案——与太虚镜曾显示的“青霄剑印“一模一样。
“走。“柳青沅一把拎起他,如同提个布娃娃般轻松。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她几个起落就回到偏院,粗暴地将他扔在床上。
“忍着点。“她并指如剑,突然刺入李云逸丹田!
剧痛让李云逸弓起身子,却发不出声音——母亲的指尖带着某种封印之力,连他的声带都冻结了。更可怕的是,她眼中闪烁的杀意真实不虚。
“别动。“柳青沅另一只手按在他胸口,“我在救你命。“
她的灵力如手术刀般精准剖开灵种外围,将黑天蛛种一点点剥离。这个过程比凌迟还痛苦,李云逸眼前发黑,却清晰地看到母亲脸上闪过一丝犹豫——她在权衡要不要趁机毁掉他的灵根!
“你...到底是谁?“他艰难地挤出这句话。
柳青沅没有回答。她突然收手,转头看向窗外:“来得真快。“
一道紫雷劈在院中,烟尘散去后显出紫袍道人的身影。他手持拂尘,眉间雷纹比上次见面时更加耀眼:“柳青沅,二十年不见,你倒是学会相夫教子了?“
“紫雷师叔。“柳青沅站直身体,青莲剑印完全展开,在背后形成一朵虚幻的青莲,“阁主派你来灭口?“
李云逸如坠冰窟。灭口?对谁?
紫袍道人冷笑:“李青霄的儿子觉醒太虚灵种,你觉得阁里会放任不管?“他瞥了眼李云逸,“何况他还吞了黑天幼体...“
“我能处理。“柳青沅挡在床前。
“你?“紫袍道人讥讽道,“当年是谁发誓要亲手斩杀李青霄全族?“
这句话像柄重锤砸在李云逸胸口。他挣扎着想爬起来,却被母亲一道灵力按回床上。
“我改主意了。“柳青沅声音平静,“这孩子...不一样。“
紫袍道人眯起眼:“你动情了?对一个囚徒的儿子?“
两人剑拔弩张之际,太虚镜突然从李云逸怀中飞出,悬在半空投射出一幅画面:镜中苏雨晴被锁链吊在冰窟,而冰壁反射出的倒影却是——柳青沅年轻时的模样!
“果然...“紫袍道人拂尘指向柳青沅,“你早就把'那个东西'植入苏丫头体内了!“
柳青沅不置可否,突然转身一剑刺向李云逸眉心!
这一剑快得超出反应,却在触及皮肤的瞬间化为一道封印,将他体内暴走的灵力强行镇压。李云逸只觉灵台一清,黑天蛛种的污染被暂时隔绝在灵种角落。
“一个月内不会发作。“柳青沅收剑,对紫袍道人道,“够用了。“
紫袍道人沉吟片刻,突然甩出三道符箓贴在李云逸额头:“那就按计划来。若他能在灵霄府取得'那个东西',阁主或可网开一面。“
符箓入体,李云逸顿时失去知觉。昏迷前的最后一刻,他看到母亲俯身在他耳边轻声道:
“别信镜中任何人...包括我。“
......
李云逸是被脸颊上的刺痛唤醒的。
睁眼看到太虚镜正在拍打自己的脸,镜面显示着血色文字:「危机!李宏带人搜查」
他一个激灵坐起,发现已是深夜。院外火光晃动,隐约传来李宏的声音:“...必须找到太虚镜...父亲中的毒只有它能解...“
肩膀的伤口已经愈合,但体内灵力运转滞涩——母亲的封印还在。李云逸抓起铜镜,发现背面多了道青莲刻印,与柳青沅手腕的一模一样。
“她到底...“话未说完,镜面突然映出苏雨晴的脸。不是被锁链禁锢的“晴“,而是眉心血纹闪耀的“雨“!
“蠢货,发什么呆?“她声音直接传入脑海,“李宏体内蛛母苏醒,正在转化全族!再不走你会变成孵化器!“
院门被踹开的巨响印证了她的话。李云逸抓起外袍翻窗而出,刚落地就听见卧房门被砸碎。李宏的声音变得嘶哑怪异:“找...太虚镜...我的孩子需要养分...“
太虚镜显示:李宏的情绪已经完全被暗红色覆盖,胸口盘踞的蛛母虚影比之前大了一倍有余。
“去祠堂。“镜中苏雨晴突然道,“地下有李青霄留下的...“
“闭嘴!“另一个声音打断她——是“晴“!两个苏雨晴居然同时苏醒了,“不能告诉他那个!“
李云逸顾不得细想,借着夜色向祠堂潜行。沿途景象触目惊心:不少族人行为怪异,有的趴在地上舔舐井水,有的皮肤下鼓起可疑的蠕动肿块。最可怕的是,这些人看到他都露出诡异的微笑,却没有阻拦的意思,仿佛在纵容猎物逃向更大的陷阱。
祠堂大门洞开,里面烛火通明。李云逸刚踏入门槛就愣住了——柳青沅被七根青铜钉钉在祖宗牌位前,手腕脚踝的伤口流出的不是血,而是青色的灵光!
“娘!“他冲上前,却被一道无形屏障弹开。
“别过来...“柳青沅虚弱地抬头,脸上竟带着释然的微笑,“这是个局...他们要用我引你...“
话音未落,屋顶突然塌陷!李宏从天而降,身体已经异变成半人半蛛的形态,八条骨肢深深扎入地面:“终于...来了...“
更可怕的是,他身后跟着十几个同样变异的李家人,其中包括李沧澜——这位家主的下半身已经完全蜘蛛化,腹部鼓胀得近乎透明,里面隐约可见无数小蜘蛛的轮廓。
“为什么?“李云逸握紧太虚镜,“你们明明知道被黑天控制了...“
“控制?“李沧澜发出刺耳的笑声,“是我们主动接纳了圣种!只要献祭你这个太虚灵种宿主,圣族就能提前苏醒!“
李云逸如坠冰窟。原来整个李家早已集体叛变,只有母亲...
“跑...“柳青沅突然挣断一根青铜钉,青莲剑印光芒大盛,“去后山...坟...“
李宏的骨肢如标枪般刺向李云逸!千钧一发之际,太虚镜自动护主,镜面映出李宏胸口的蛛母影像。李云逸福至心灵,咬破舌尖喷出一口血雾:
“破霄第四式·陨星!“
这招他从未学过,但此刻使出来却行云流水。血雾在空中凝结成无数细针,精准刺入蛛母虚影的八只眼睛。李宏发出惨叫,攻势顿时大乱。
“漂亮!“镜中“晴“欢呼,却被“雨“一把推开:“白痴!这招消耗的是你的精血!“
确实,李云逸眼前发黑,差点跪倒在地。但他也发现,那些血针正在吸收蛛母的力量反哺自身!
“他能吞噬圣力!“李沧澜厉吼,“一起上!“
十几个变异者同时扑来。李云逸强提精神,破霄九式接连使出,每一击都精准命中一个变异者的核心。但敌人太多,很快他就被骨肢划得遍体鳞伤。
最危险的一刻,一根骨肢直刺他后心!李云逸避无可避,却听见“铛“的一声脆响——柳青沅不知何时挣脱束缚,用身体挡下了这一击!
骨肢贯穿她腹部,却没有血流出来,只有青色光点如萤火般飘散。她抓住骨肢,对李云逸露出从未有过的温柔笑容:
“逸儿...娘其实...“
话未说完,她整个人突然化作万千青光,在空中凝聚成一柄巨大的青霄剑虚影!剑锋所指,所有变异者如遭雷击,痛苦地蜷缩起来。
“走!“镜中两个苏雨晴同时尖叫,“这是青霄燃魂术!她会魂飞魄散的!“
李云逸却像被钉在原地。他眼睁睁看着母亲所化的青霄剑越来越淡,而那些变异者已经开始恢复行动能力...
“后山...“柳青沅最后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挖开那坟...真相在...“
青光彻底消散。李云逸发出一声不似人类的嚎叫,体内灵种疯狂旋转,竟冲破了封印!黑天蛛种的力量与太虚灵种短暂融合,在他背后形成一对虚幻的光翼。
“你们...都得死!“
他如鬼魅般闪到李宏面前,双手直接插入对方胸口,抓住蛛母生生扯了出来!那团血肉模糊的东西在他掌心尖叫,却被他一口吞下!
“怪物!“李沧澜惊恐后退,“你比黑天还...“
李云逸没有给他说完的机会。光翼一振,他如闪电般掠过每个变异者,徒手挖出他们体内的蛛种吞噬。每吞一个,他眼中的金光就盛一分,直到最后整个人如同降世魔神。
当最后一个变异者倒下,李云逸跪在祠堂中央,身上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太虚镜飞到他面前,显示着柳青沅最后留下的指引:
「后山孤坟 寅时三刻 剑魄归位」
而镜中,两个苏雨晴罕见地并肩而立,同声道:
“别去...那里有比黑天更可怕的...“
话音未落,铜镜突然裂成两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