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源茶馆的风波,像一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涟漪迅速扩散。
林浩回到出租屋,刚调息平复了翻涌的气血,赵启明的电话就打了过来。这一次,电话那头不再是虚伪的平和,而是带着一丝难以压抑的怒气。
“林浩!你他妈疯了?!敢动胡老板的人?!你知不知道这会带来多大的麻烦!”赵启明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变形。
林浩拿着手机,走到窗边,看着楼下熙攘的人群,语气平静得可怕:“赵哥,麻烦不是我自己找的。是他们先动了我的人,碰了我的底线。”
“底线?什么狗屁底线!”赵启明低吼道,“做生意就是这样!你想赚钱,就得学会跟各种人打交道!忍一时风平浪静的道理你不懂吗?”
“我不懂。”林浩的声音冷了下来,“我也不想懂那种需要牺牲身边人安全才能换来的‘风平浪静’。赵启明,我们打开天窗说亮话吧,你和那个胡老板,到底想从桃源村得到什么?真的只是那些药材吗?”
电话那头瞬间沉默,只有粗重的呼吸声传来。过了好几秒,赵启明才用一种异常低沉,甚至带着点诡异笑意的声音说道:“小子,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你以为会两下三脚猫的功夫,就有资格跟我叫板了?别忘了,是谁带你入的门,是谁给你的启动资金!”
“我没忘。”林浩寸步不让,“但我更没忘,合作的基础是诚信,而不是把我当成一个可以随意利用、甚至随时可以牺牲的棋子!赵哥,看在这段时间合作的份上,我给你一个机会,退出和胡老板的计划,我们之前的账,可以一笔勾销。”
“哈哈哈……”赵启明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笑声中充满了嘲讽,“林浩啊林浩,你太天真了!有些路,一旦踏上去,就回不了头了。你以为胡老板是吃素的?他背后的能量,超乎你的想象!你现在乖乖配合,把进入桃源的方法交出来,或许还能分一杯羹,否则……”
“否则怎样?”林浩打断他,心中最后一丝对过往合作的念想也彻底斩断,“否则就让我和我的家人,像那些被你们盗掘的古遗址一样,无声无息地消失?”
赵启明的声音戛然而止,显然没料到林浩竟然查到了这一步。
“你……”
“赵启明,”林浩不再称呼他为“赵哥”,直呼其名,语气斩钉截铁,“话已至此,你好自为之。从今天起,你我合作终止,‘桃源珍品’与你再无瓜葛。至于胡老板那边,告诉他,有什么手段,尽管使出来,我林浩,接着!”
说完,不等赵启明反应,林浩直接挂断了电话,并将其号码拉黑。
决裂,来得如此之快,却又在情理之中。
林浩知道,与赵启明和胡老板的正面冲突已经不可避免。他不再心存侥幸,开始全力备战。
他几乎将所有清醒的时间都泡在了桃源村。石锋的训练强度再次加大,开始传授他一些实用的近身格斗技巧和发力诀窍,甚至包括如何利用环境制造优势,如何一击制敌。林浩像一块干燥的海绵,疯狂地吸收着一切能提升实力的知识。
药婆婆也给了他一些强健筋骨、快速恢复疲劳的药浴方子。每天晚上,他都在那个破旧的出租屋里,用大木桶熬煮药材,浸泡其中,感受着药力丝丝缕缕渗入酸痛的肌肉和骨骼,配合吐纳法,效果奇佳。
与此同时,他也没有完全放弃现世的布局。他更换了手机号和住处,搬到了一个安保相对严格的小区。他联系了之前合作过、信誉较好的几个零散客户,以“私人定制”、“限量供应”的方式,极小范围地维持着“桃源珍品”的口碑和极其微弱的资金流,避免完全断粮。他像一只谨慎的蜘蛛,在风暴来临前,努力编织着脆弱的网。
这天,他刚从桃源村训练回来,浑身大汗淋漓,正准备药浴,门铃突然响了。
林浩瞬间警惕起来,新住址他连苏晓都没告诉。他悄无声息地走到门后,透过猫眼向外看去。
门外站着的,竟然是苏晓。她穿着一件米色的风衣,脸上带着些许憔悴和不安,手里还提着一个保温桶。
林浩愣了一下,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有惊喜,也有担忧。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打开了门。
“你怎么……”林浩的话没说完。
苏晓看着他被汗水浸透的T恤,额头上未干的汗珠,以及房间里隐约传来的草药味,眼神复杂:“我……我去你原来住的地方找你,房东说你搬走了。我……我猜你可能会在附近找房子,找了几天……还好,找到了。”她的声音有些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和后怕。
她举起手中的保温桶:“我熬了点汤……你,你最近还好吗?”
看着苏晓眼中真切的关心,林浩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所有伪装的坚强和冷硬,在这一刻几乎土崩瓦解。他侧身让开:“进来吧。”
苏晓走进房间,打量着这个比之前住处稍好,但依旧简陋的单间,目光最后落在那个散发着浓郁药味的大木桶上,欲言又止。
“我……在锻炼身体。”林浩有些尴尬地解释。
苏晓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将保温桶放在桌上,打开,里面是热气腾腾的鸡汤。她盛了一碗,递给林浩:“趁热喝吧。”
林浩接过碗,温暖的触感从掌心一直蔓延到心里。他低下头,大口喝着汤,眼眶有些发热。这段时间承受的所有压力、恐惧和孤独,似乎都在这碗普通的鸡汤里得到了片刻的慰藉。
“林浩,”苏晓看着他,声音很轻,却异常清晰,“我不知道你到底在经历什么,也不知道你那些钱是怎么来的。我很害怕,怕你走错路,怕你出事。”她顿了顿,鼓起勇气直视着他的眼睛,“但是,我更怕失去你。那天在茶馆外面……我其实一直在。我看到你……你跟以前不一样了。”
林浩猛地抬起头。
苏晓继续说道:“你变得……更冷静,也更锋利了。我不知道这种变化是好是坏,但我知道,你不是那种会主动欺负别人的人。如果……如果真的有人逼你,你能不能……试着相信我一次?就算帮不上忙,至少……让我知道你到底在面对什么。”
她的声音带着哽咽,眼神里充满了恳求和不加掩饰的爱意。
林浩看着苏晓,心中五味杂陈。他想起石锋说的“守住本心”,想起村长告诫的“莫失莫忘”。他一直想保护苏晓,将她隔绝在危险之外,但这何尝不是一种不信任?这种隐瞒,反而将她推得更远,让她在无知中承受着更大的恐惧。
也许,真正的守护,不仅仅是挡在她身前,更是给予她知情和选择的权力。
他放下碗,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
“晓晓,”他开口,声音有些沙哑,“如果我告诉你,我找到了一个……一个很像‘桃花源记’里描述的地方,你信吗?”
苏晓瞪大了眼睛,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林浩没有给她消化的时间,继续用最简洁的语言,隐去了桃源村具体位置和“源石”等核心秘密,但坦诚了自己因机缘巧合发现了一个与世隔绝、物产特殊的村落,并与赵启明合作,又因利益和对方觊觎村落核心而反目成仇的过程。也包括了胡老板的威胁,以及自己正在努力提升实力自保的现状。
他说得很慢,尽可能让自己的叙述听起来不那么天方夜谭。
苏晓听着,脸上的表情从震惊、疑惑,慢慢转变为恍然,最后是深深的忧虑。她紧紧抓住林浩的手,指尖冰凉。
“所以……那些来找麻烦的人,是因为那个村子?”她的声音微微发颤。
“是。”林浩反握住她冰冷的手,试图传递一些温暖,“对不起,晓晓,之前瞒着你,是怕把你卷进来,怕你担心。”
苏晓沉默了许久,然后轻轻靠在他的肩膀上,低声道:“傻瓜……两个人一起承担,总比一个人胡思乱想要好。”她抬起头,眼中虽然还有恐惧,却多了一份坚定,“答应我,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一个人硬扛。我……我可以帮你留意周围的动静,可以帮你打掩护,我……我不想只是一个被你保护在身后的累赘。”
感受着怀中人的体温和信任,林浩心中最后一丝孤军奋战的阴霾被驱散了。他紧紧抱住苏晓,仿佛要将她融入自己的骨血之中。
“好,我答应你。”
他知道,前路依旧凶险,但这一次,他不再是一个人。
然而,就在这温情弥漫的时刻,林浩放在桌上的手机,屏幕突然亮起,一条来自未知号码的短信弹了出来,内容只有触目惊心的四个字:
“游戏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