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可以不信一大妈,可以不信复员证,但二大妈这番话,却像一盆冰水从她头顶浇下。
打亲爹……
她再横,也是个欺软怕硬的主儿。
这突然冒出来的大哥,显然是块铁板!
前一秒还上蹿下跳的贾张氏,下一秒竟奇迹般地闭上了嘴,耷拉着脑袋,灰溜溜地往后缩。
这戏剧性的一幕,让所有人都看傻了眼。
尤其是院里那些新搬来的住户,一个个面面相觑,满头雾水。
这老嫂子刚才还跟斗鸡似的,怎么二大妈一句话就让她蔫了?
“刘哥,这……这是怎么回事啊?”一个新来的年轻工人忍不住向刘光奇打听。
刘光奇见有人请教,虚荣心立刻得到了满足,他清了清嗓子,神秘兮兮地开口:
“你们新来的不懂。这位何大哥,可是咱们院里的传奇人物!”
闫解成也凑了过来,抢着爆料:“传奇?何止是传奇!这么跟你们说吧,傻柱能打吧?轧钢厂里一个能打他三个的,有吗?没有!但我告诉你们,五个傻柱捆一块儿,不够何大哥一个人收拾的!”
“真的假的?”新住户们倒吸一口凉气。
闫解成越说越来劲。
“这算什么!我刚不说了吗?他当年可是把亲爹何大清打得满院子求饶!就因为这事儿,他才离家参军的。你们说,连亲爹都敢下死手的人,贾家那老虔婆敢惹吗?”
一番话下来,新住户们看何雨生的眼神彻底变了。
原来这位爷不是猛龙过江,而是阎王爷回院!
对于周遭的议论和敬畏,何雨生恍若未闻。
他的注意力,始终没有离开过正事。
他收回目光,转向一脸担忧的一大妈,语气缓和了些许:“一大妈,柱子和雨水呢?”
一大妈叹了口气,脸上的褶子都写满了愁绪:“柱子在轧钢厂后厨上班呢,不到天黑回不来。雨水……雨水应该在学校上学,也得傍晚才放学。”
何雨生敏锐地察觉到,当一大妈提到雨水两个字时,一旁始终沉默的秦淮茹,脸色倏地白了一下,眼神也下意识地飘向自家屋门。
那是一种心虚和紧张交织的复杂神情。
何雨生眉头微不可察地一皱。
有事。
就在这时,一个半大孩子从人群里钻了出来,正是阎家的老三阎解放。
他瞅着何雨生,大声嚷嚷:
“雨水姐今天没去上学!我刚从胡同口回来,亲眼看见她了!”
此话一出,院里顿时安静下来。
何雨生的目光瞬间变得锐利,再次扫向秦淮茹。
他问阎解放。
“在哪儿看到的?”
阎解放被他看得有些发怵,但还是老实回答:“就在……就在胡同口的拐角,她好像在等谁。”
何雨生点了点头,从口袋里摸出一颗大白兔奶糖递给阎解放。
“去,帮我把雨水叫回来。就告诉她,她大哥回来了。”
“好嘞!”阎解放接过糖,喜滋滋地转身就往院外跑。
而在他转身的一瞬间,何雨生眼角的余光清清楚楚地捕捉到,秦淮茹的身体猛地一僵,那张俏丽的脸上,血色褪得一干二净。
何雨生心中冷笑一声。
看来,自己这个妹妹今天没去上学,八成和这贾家脱不了干系。
而在院外,南锣鼓巷那悠长斑驳的胡同里。
“给我买鞭炮!我就要那个穿天猴!”
一个虎头虎脑的男孩,正是贾家金孙棒梗,此刻正叉着腰,小胖脸上满是蛮横。
“你不给我买,我就回去告诉我奶,说你打我!让她骂死你!”
三岁的孩子,话还说不利索,威胁起人来却已是驾轻就熟。
在他面前,何雨水单薄的身体在初秋的风中瑟瑟发抖,一张小脸蜡黄,嘴唇都失了血色。
她本该坐在明亮的教室里读书,可秦淮茹一大早红着眼圈来求她,说自己临时有事,家里没人看孩子。
还没等她拒绝,傻柱就大手一挥,让她请假,不就是看一天孩子吗?秦姐家不容易。
于是,她就被迫成了棒梗的保姆。
这孩子从小被贾张氏惯得无法无天,出了门不是要糖就是要玩具,稍有不顺心就满地打滚,最拿手的就是恶人先告状。
何雨水一想到贾张氏那张刻薄的嘴脸,就怕得浑身发冷。
她知道,只要棒梗一哭,傻柱哥的耳朵根子就软了。
再加上傻柱总说什么邻里之间要互帮互助,秦淮茹再掉几滴眼泪,所有的委屈,都只能烂在自己肚子里。
“棒梗,听话,咱们回家……”何雨水的声音细若蚊蝇,带着哀求。
就在她手足无措,几乎要被逼哭的时候,一道急促的喘息声由远及近。
“雨水!快……快回去!”
阎解放一阵风似的冲过来,扶着墙大口喘气,“你大哥回来了!”
“大哥?”
何雨水的第一反应是惊恐,身体猛地一颤,下意识以为是贾张氏找来了。
当听清是你大哥三个字时,她整个人都懵了。
大哥?
那个只存在于记忆碎片里的模糊身影?那个听说脾气暴烈到连亲爹都敢往死里打的男人?
他不是……不是早就死在外面了吗?
何雨水的心沉到了谷底。
对这个素未谋面的大哥,她没有半分期待,只有深入骨髓的陌生和恐惧。
这个家,难道又要多一个让她害怕的人吗?
尽管心中百般苦涩,她还是点了点头,声音发颤:“我……我这就回去。”
“我不回!”
棒梗见有人来,闹得更凶了,一屁股墩在地上,两条小短腿乱蹬,扯着嗓子就嚎了起来。
“哇——何雨水打人啦!她不给我买鞭炮还打我!我不回去!我就不回去!”
何雨水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胃里翻江倒海。
她知道,棒梗只要这么哭着回院,那些街坊邻居的目光会像针一样扎在她身上。
而贾张氏,更是连问都不会问一句,就会认定是她的错,轻则唾骂,重则上手就打。
回家的路不过几十米,何雨水却觉得像走在刀山火海上,每一步都摇摇欲坠。
“哟,这不是雨水吗?怎么了这是?”
一道精明的声音从旁边传来,三大爷阎埠贵扶了扶眼镜,一脸关切地凑了过来。
当他看到何雨水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又瞥见远处跑进院里的阎解放,心里那点算计的火苗瞬间被点燃。
阎埠贵压低声音,故作神秘。
“丫头,你大哥回来了,知道吗?就是那个混不吝的主儿!”
他咂了咂嘴,仿佛在回味什么了不得的秘闻。
“啧啧,当年他连自个儿亲爹都敢下死手揍,这次回来,可不是善茬啊。”
见何雨水脸色煞白,阎埠贵心里一阵得意,继续添油加醋。
“我可跟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他这十几年在外面,户口都没了。如今突然回来,又是部队的干部身份,图啥?还不是图你们家那两间房!”
他凑得更近了,声音像毒蛇吐信。
“你可得留个心眼!别到时候房子被他占了,你跟傻柱,可就得睡大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