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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专访前夕:马小跳与两种成长风景

    办公室里的日光灯管已经用了有些年头,电流流过时发出的“嗡嗡”声格外清晰,在寂静的空间里绷成一根紧绷的细弦,连空气都像是被这股紧张感攥住,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秦老师坐在办公桌后,目光像两枚锋利的钉子,死死扎在桌上摊开的采访流程表上,表格里“欧阳记者”四个字被她用红笔圈了一圈又一圈,油墨都晕开了细小的痕迹。她的指尖反复摩挲着黑色钢笔帽,光滑的塑料表面被磨得发亮,甚至能映出她紧锁的眉头——眉心那道“川”字纹深得能卡进半截铅笔,一看就是常年操劳、思虑过重留下的印记。

    欧阳记者的名字在秦老师心里转了一圈又一圈,每转一次,她的心跳就快一分。那位在新闻界掷地有声的记者,报道过无数事件,手里的笔仿佛有魔力,总能把平凡的故事写出动人的力量。这次,欧阳记者居然主动提出要专访马小跳,这对秦老师来说,无疑是学校德育宣传的金字招牌,是能让学校名声再上一个台阶的好机会。可一想到马小跳那副大大咧咧、说话不过脑子的模样,秦老师就忍不住揪心,生怕他说出什么不合时宜的话,砸了这个好机会。

    她猛地抬起头,目光扫过办公室门口,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急促,像敲响了紧急的警钟:“路曼曼!”

    门外立刻传来一阵清脆的脚步声,节奏轻快却不慌乱,路曼曼很快出现在门口。她穿着整齐的校服,领口的扣子系得严丝合缝,胸前的红领巾也佩戴得端端正正,手里紧紧攥着一本作业本,封面上的名字写得工工整整。“秦老师,您找我?”她的声音清脆,带着好学生特有的乖巧。

    秦老师的指尖在流程表上重重一点,力道大得让油墨都洇开了小印子,她的眼神里满是急切:“去把马小跳叫到办公室来,现在就去!告诉他,必须马上过来,不许耽误!”

    此时的校园里,午后的阳光正烈,金色的光线把塑胶跑道烤得发烫,空气里飘着一股热烘烘的橡胶味,踩上去能清晰地感觉到鞋底传来的温热,甚至能闻到一丝淡淡的塑胶熔化的气息。路曼曼穿着白色帆布鞋,脚步轻快地穿过操场,鞋子敲击地面的“哒哒”声,在喧闹的校园里格外显眼。

    跑到足球场边时,路曼曼停下了脚步。只见马小跳正像只灵活的倒挂蝙蝠,单脚勾着球门框,身体悬空,另一只脚往后扬起,然后猛地一踢——足球像离弦的箭一样“嗖”地飞出去,精准地钻进了球门。场边立刻响起一阵欢呼,几个和马小跳一起踢球的男生拍着巴掌叫好,还有人冲他竖起了大拇指。

    “马小跳!”路曼曼朝着足球场中央喊了一声,声音穿透了喧闹的人群。

    她的话音刚落,一个瘦小的身影就颠颠地凑了过来,是毛超。他的T恤后背已经湿了一大片,深色的汗渍像地图一样蔓延开来,汗珠子顺着额前的发梢往下掉,滴在滚烫的跑道上,瞬间就被蒸发得没了踪影。毛超的眼睛亮晶晶的,像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故意拖长了调子,带着几分戏谑地问:“路曼曼,你找马小跳啊?莫非他又犯啥事儿了?秦老师又要训他了?”

    说着,毛超突然压低了声音,凑到路曼曼身边,冲旁边几个看热闹的伙伴挤眉弄眼,像是在分享什么独家秘密:“你们还记得不,上回马小跳在实验室把酒精灯弄翻了,酒精洒了一地,差点烧起来。秦老师在办公室里训了他整整两节课,那唾沫星子飞的,啧啧……我在门口都听得清清楚楚,马小跳最后头都快垂到胸口了。”他一边说,一边抬手抹了把脸上的汗,还特意朝刚从球门框上跳下来的马小跳挤了挤眼睛,眼神里满是看好戏的兴奋。

    马小跳刚站稳,校服领口歪在一边,露出里面印着卡通图案的T恤,额前的碎发被汗水黏在脑门上,贴出几缕湿痕。听到毛超的话,他立刻皱起眉头,嚷嚷起来,声音里满是不服气,像只被惹毛的小刺猬:“毛超!你别瞎说!那是意外!当时我是想帮同学递东西,不小心碰到了酒精灯,又不是故意的!秦老师后来都说是意外了,你少在这里造谣,别败坏我的名声!”

    尽管心里不服气,马小跳还是跟着路曼曼往办公室走。等站在秦老师的办公桌前,他原本挺直的腰板不自觉地弯了些,白色运动鞋的鞋尖不安地蹭着地板砖缝,把光滑的瓷砖蹭出几道浅痕。校服下摆被他紧紧攥在手里,拧出一道道深深的褶皱,像一团被揉皱的废纸。“秦老师,您……您找我有什么事呀?”他仰起脸,眼神里满是忐忑,长长的睫毛不安地颤动着,连呼吸都下意识地放轻了些,生怕自己又做错了什么。

    秦老师看着马小跳这副模样,心里的火气先压下去了几分,但一想到采访的事,又立刻紧绷起来。她“啪”地合上手中的备课本,书页碰撞发出的声响在安静的办公室里格外刺耳,像一道惊雷。随后,她的指节重重叩在桌面上,发出“咚咚”的声音,每一下都像敲在马小跳的心上:“欧阳记者都问你什么了?如实说!一个字都不许漏,也不许瞎编!”她向前倾着身子,镜片后的目光像两道锐利的光,仿佛要穿透马小跳的身体,把他心里的想法都看得一清二楚。

    马小跳听到“欧阳记者”四个字,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如释重负地呼出一口气,紧绷的肩膀瞬间放松下来,连攥着校服的手都松了些,脸上露出了轻松的笑容:“原来是这事啊!我还以为我又做错什么了呢,吓我一跳!”

    “别磨叽!”秦老师见他这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刚压下去的火气又上来了,急得直跺脚,高跟鞋踩在地板上发出“噔噔”的响声,指甲在桌角划出刺耳的“吱呀”声,听得人心里发紧,“快说!欧阳记者问你什么问题了?你是怎么回答的!详细说清楚!”

    马小跳挠了挠头,回忆了一下,然后晃着脑袋说:“他问我为啥要参加超级市长选拔,我就说好玩呗。当时觉得能跟好多学校的同学一起竞选,还能认识好多新朋友,而且要是选上了,还能给大家办点实事,比如在学校里建个足球角,或者多搞点课外活动。”他说着,嘴角还带着笑,眼睛里闪着回忆的光芒,“当时还有好多同学给我投票呢,有我们班的,还有其他班的,可有意思了!”

    “胡闹!”秦老师猛地扶住额头,发梢都在微微颤抖,声音里满是恨铁不成钢的失望,“马小跳!你怎么能这么回答!你该说为了锻炼自己的组织能力、沟通能力,为了更好地服务同学,为班级、为学校贡献自己的力量!这才是正确的回答,才是符合一个优秀学生形象的回答!你怎么能只说‘好玩’?”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情绪,又追问:“还有呢?欧阳记者还问你什么了?接着说!”

    马小跳被秦老师训得有点委屈,他低下头,挠着炸开的头发,脸颊慢慢浮起一层腼腆的红晕,声音也比刚才轻了些:“他还问我为啥要组建侦探小组,说我们之前帮同学找过丢失的课本,还帮老师查过是谁在黑板上乱涂乱画,觉得我们挺厉害的。”他顿了顿,小声补充道,“我也回了个好玩,我说觉得找线索的过程特别有意思,像电视里的侦探一样,而且能帮大家解决麻烦,看到大家开心,我也觉得开心。”

    说完,马小跳偷偷抬起头,看了秦老师一眼,咧开的嘴角露出两颗小虎牙,眼神里满是天真懵懂。在办公室惨白的日光灯下,他这副全然没意识到问题严重性的模样,让秦老师又急又气,手里的钢笔被她攥得紧紧的,指节都泛了白,差点就把钢笔杆折断在掌心。

    与此同时,校园门口的紫藤花架下,微风轻轻掠过,淡紫色的花瓣像雪花一样簌簌落下,飘落在青石板路上,铺出一层浪漫的花毯。一位身着素白长袍纱衣的年轻女子,正款步踏入校园。她的长发用一根简单的木簪挽着,发梢随着脚步轻轻晃动,周身萦绕着一股淡淡的书卷气,眉眼间满是温柔,举手投足间都带着一种从容不迫的温和力量,让人看了心里格外安定。

    马小跳正好抱着足球从办公室出来,准备回操场,远远看到这位女子,原本随意摆动的手臂突然停住,抱着足球的手指骤然收紧,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喉结也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他站在原地看了几秒,心里暗暗想着:这位姐姐看起来好温柔啊,跟秦老师完全不一样,要是她能当我们的老师就好了。

    这位女子正是来应聘班主任的薛文绢,此刻她已经走进了校长办公室。校长办公室宽敞明亮,书架上摆满了各类教育书籍,墙上挂着几幅书法作品,透着浓浓的文化气息。校长稳稳地靠在宽大的皮椅上,手指不紧不慢、有节奏地轻轻敲击着桌面,发出“笃、笃”的细微声响,每一下都像是在衡量着什么。

    他的眼神中带着一丝审视,目光如炬般紧紧盯着薛文绢,声音沉稳有力,带着一种久居上位的威严,不容置疑:“薛老师,我得跟你说实话,我们学校有个班级,情况比较特殊。班里有个叫马小跳的学生,调皮捣蛋得出了名,上课爱说话、做小动作,还总爱惹麻烦,之前已经换过三个班主任了,每个老师都头疼不已。现在,这个班的班主任因为血压方面的问题,没办法再继续教这个班,身体实在吃不消。”

    校长停顿了一下,看着薛文绢的眼睛,语气严肃地问:“现在,我打算把这个班交到你手上,你确定要接手,成为这个班级的班主任吗?你要想清楚,这可不是个轻松的差事。”

    薛文绢闻言,脸上没有丝毫慌乱,反而微微扬起下巴,眼神中满是坚定与自信,嘴角自然而然地勾起一抹从容淡定的笑意。她的声音清脆响亮,却又不失温和,透着一股不服输的昂扬劲头:“校长,我愿意尝试一下。我从大学起就研究儿童心理学,也做过很多次支教,我始终坚信,每个孩子都蕴含着无限的潜力,就像埋在土里的种子,可能有的种子发芽慢一些,有的种子需要更多的阳光和水分,但只要用心浇灌、正确引导,就一定能看到他们破土而出、茁壮成长的样子。马小跳同学虽然调皮,但我相信他身上一定有闪光点,我愿意花时间去发现,去引导他。”

    校长看着薛文绢坚定的眼神,满意地点了点头,心里的顾虑也打消了不少。

    另一边,马小跳的家里热闹非凡,和学校里的紧张氛围截然不同。马小跳的妈妈穿着一身干净的家居服,手里攥着一件刚熨烫平整的蓝色衬衫,在客厅里来回踱步,脸上满是抑制不住的兴奋,像个即将收到礼物的孩子。

    “老马,你说欧阳记者待会儿来,会不会拍我们家小跳搭积木的样子啊?我得把客厅再收拾收拾,这些玩具要是入镜了,会不会显得太乱了?”马妈妈一边说,一边弯腰把散落在沙发上的毛绒玩偶摆整齐,又把茶几上的画册摞在一起。

    马天笑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一份报纸,却没怎么看,目光一直追着妻子忙碌的身影,笑着说:“你别太紧张了,欧阳记者是来采访小跳的,又不是来检查卫生的。孩子是什么样,就展示什么样,多真实啊。”

    马妈妈停下脚步,脸上的兴奋劲儿丝毫未减:“你不懂!这可是电视台的记者来采访咱们儿子,这对我来说,是能在路曼曼妈妈面前扬眉吐气的绝佳契机!你忘了,以前路曼曼妈妈总在我面前炫耀路曼曼考了多少分、得了多少奖状,说我们小跳调皮、不爱学习。现在好了,咱们小跳也能上电视了,还是被记者专访,这多荣耀啊!”

    她一边说,一边回忆起过去的事,语气里带着几分感慨:“往昔,小跳生性调皮,今天把邻居家的花盆碰倒,明天在学校忘带作业,没少让我操心费神。我总担心他以后跟不上别人,现在看来,我的担心都是多余的,咱们儿子也有自己的闪光点嘛!”

    其实,欧阳记者在来马小跳家之前,已经先去了丁文涛的家。丁文涛家住在一个环境优雅的小区里,房子宽敞明亮,装修得简洁大方,处处透着精致。尤其是丁文涛的书房,更是让人眼前一亮——一面墙几乎都被各种奖状和证书占据,从小学一年级的“三好学生”,到全国奥数竞赛一等奖,红色的证书、金色的大字,在灯光下熠熠生辉,无不彰显着丁文涛在学业上的卓越成绩。

    书房里的布置充满了书香气息,书架上摆满了各类经典名著与学术书籍,从《论语》《孟子》等传统典籍,到《时间简史》《物种起源》等科普著作,分类摆放得整整齐齐,连书脊都朝着同一个方向。书桌靠窗摆放,阳光透过干净的玻璃窗洒进来,正好落在摊开的习题册上,旁边还放着一支钢笔和一个精致的笔筒,一看就是家长精心为孩子打造的学习环境。

    丁文涛的爸爸坐在客厅的真皮沙发上,手里捧着一本厚厚的管理学书籍,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眼镜,显得文质彬彬。提起儿子,他的语气里满是自豪,却也带着不容置疑的严格:“孩子的成长就应当以学业为重,这是我一直坚持的理念。从丁文涛三岁起,我就为他制定了详细的学习计划,每天背一首古诗、练二十道算术题,从不间断。就算是过年过节,学习计划也不能打乱。”

    他喝了一口茶,继续说道:“在我看来,只有在学业上出类拔萃,才能在未来激烈的竞争中脱颖而出。现在社会竞争这么激烈,不从小打下坚实的基础,以后怎么能有好的发展?为了让文涛心无旁骛地学习,家里几乎杜绝了一切娱乐活动,电视、电脑都很少开,就连玩具,都是益智类的拼图和积木,能锻炼他的思维能力,那些枪战、赛车类的玩具,我们从来不让他碰。”

    丁爸爸的眼神里满是坚定,他坚信自己的教育方式是正确的:“所谓‘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只有从小培养孩子坚韧不拔的学习毅力,让他在知识的海洋中不断拼搏,才能为日后的成功奠定坚实基础。文涛也很懂事,从来没抱怨过学习辛苦,这一点我很欣慰。”

    此刻,再看马小跳的家,景象与丁文涛家截然不同,却充满了生活的烟火气和孩子的童真。客厅的地毯上散落着各种玩具,变形金刚、积木、遥控汽车堆在一起,像个小小的游乐场;沙发上扔着几个毛绒玩偶,其中一个兔子玩偶的耳朵还歪着,像是刚被人抱过;茶几上堆满了马小跳画的奇奇怪怪的画,有长着翅膀的汽车,车身涂成了鲜艳的红色,翅膀是蓝色的;还有戴着帽子的太阳,帽子是黄色的,太阳的光芒是橙色的,色彩鲜艳得晃眼,每一幅画都充满了天马行空的想象。

    欧阳记者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一个笔记本,看着眼前的场景,眼神里带着一丝好奇,心中不禁泛起一丝疑惑:同样是孩子,成长的家庭氛围竟如此不同。一个严谨有序,充满了学习的氛围;一个自由随性,满是童真与欢乐。这两种截然不同的环境,究竟会培养出怎样不同的孩子呢?

    马天笑似乎看出了欧阳记者的心思,他放下手中的报纸,一边陪着马小跳在地毯上搭积木,一边笑着解释:“欧阳记者,我知道你可能觉得我们家有点乱,但我觉得,孩子的成长不应该被太多条条框框束缚。每个孩子都有自己的成长节奏,不能用统一的标准去衡量。就像小跳,他对很多东西都充满好奇,虽然调皮,经常把家里弄得乱糟糟,但他脑子里的想法特别多,今天想造会飞的汽车,明天想设计海底城堡,有时候说出来的话,都能让我眼前一亮。”

    他拿起一块蓝色的积木,递给马小跳,眼神里满是温柔:“我不想用那些所谓的‘正确’标准去限制他,比如必须考多少分、必须学会多少技能。我更希望他能按自己的意愿长大,保留这份天真和创造力,能在自己喜欢的事情里找到快乐,这比什么都重要。”

    欧阳记者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目光落在马小跳身上。只见马小跳正蹲在地毯上搭积木,小小的身子前倾,眼睛里闪烁着专注的光芒,眉头微微皱着,像是在思考如何搭建才能更稳固。他的嘴里还念念有词,声音不大,却很认真:“这里要搭个瞭望塔,得搭得高一点,这样英雄们就能看到远处的坏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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