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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先礼后兵

    孙策长出一口气,先前的火气荡然无存,转而化作一声豪迈的大笑。

    “好!就依公瑾之计!”

    “我这就写信!我倒要看看,那王朗老儿,是识时务的俊杰,还是不开化的腐儒!”

    说罢,他大步流星走回案前,亲自铺开一卷崭新的竹简,饱蘸浓墨。

    周瑜含笑跟了过去,压低声音。

    “伯符,信中措辞,当一手持刀,一手捧蜜。既要让他看见我军的雷霆之威,也要让他看到归顺后的锦绣前程。”

    孙策笔锋一顿,抬头看了一眼周瑜,咧嘴笑了。

    “放心,我省得。”

    “对付这种老学究,就得让他知道,不吃敬酒,就得吃罚酒!”

    烛光摇曳,两个年轻的身影凑在案前,一个笔走龙蛇,一个从旁指点。

    窗外夜色浓重如墨,堂内却燃烧着两团炽热的火焰。

    那是野心与才华的碰撞,是对一个即将开启的时代的共同誓言。

    一个时辰后,一封杀气与善意并存的书信终于写就。

    孙策吹干墨迹,将竹简卷起,递给亲卫,声如洪钟。

    “派最快的信使,八百里加急,送往会稽,亲手交予王朗!”

    “我要知道,他接到这封信时,脸上会是何等精彩的表情!”

    “喏!”

    亲卫领命而去,脚步声消失在夜色中。

    堂内重归安静。

    孙策走到窗前,推开窗户,带着江上水汽的夜风扑面而来,吹得他衣袂猎猎作响。

    他的目光穿透黑暗,仿佛已经看到了会稽的城头,看到了富庶的江东六郡,看到了更远方的中原大地。

    “公瑾。”

    他没有回头,声音却无比坚定。

    “得了会稽,下一步就是豫章、庐陵、庐江……这江东六郡,我要定了!”

    “待我一统江东,兵精粮足,便西击刘表,北上中原,去会一会那曹操、袁绍!”

    “我孙伯符,定要完成父亲未竟之业,立下不世之功!”

    周瑜走到他的身边,与他并肩而立,望着同一片深沉的夜色。

    他的眼中,燃烧着同样炽热的光。

    “瑜此生,必竭尽所能,助伯符君临天下!”

    没有华丽的辞藻,只有一句重若千钧的承诺。

    孙策放声大笑,反手重重拍在周瑜肩上。

    “有公瑾相助,何愁大事不成!”

    “来人,取酒!”

    “今夜,你我兄弟,为这即将到手的江东,为我们未来的霸业,痛饮三大白!”

    酒来。

    樽满。

    两人对视一笑,举樽相撞,发出清脆的金石之声。

    辛辣的酒液入喉,烧起的是满腔的豪情,是吞吐天下的热血!

    府邸外,巡夜的卫士听见堂内主公那穿透夜幕的笑声,不自觉地挺直了腰杆。

    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但他们能感觉到,一股无与伦比的自信与力量,正从那灯火通明的厅堂中弥漫开来。

    他们的主公,江东的小霸王,又要让这天下,为之震动了。

    而整个天下的风云,都将因今夜这场密谈,掀开崭新的一页。

    会稽郡,太守府。

    亭台楼阁,曲水流觞,处处透着汉代名士自诩的清雅。

    厅堂之内,王朗正襟危坐。

    他年近五旬,面容清瘦,颌下三缕长髯修剪得一丝不苟,一身宽大的儒袍,自有久居上位的威严。

    他捧着一卷《春秋》,神情专注,仿佛外界的一切都与他隔绝。

    堂下两侧,是他的几位僚属。

    左首第一人,会稽功曹,虞翻。

    虞翻面色沉静,目光却像藏着钩子,与王朗的书卷气截然不同,那是一种能看透人心的精明。

    他偶尔端起茶盏,视线却飘向堂外,眉宇间凝着一抹忧色。

    右首坐着的,是原丹阳太守周昕。

    自从丹阳被孙策攻破,他便成了丧家之犬,辗转投奔故交王朗。

    此刻他脸上满是阴沉的愤恨,手掌死死按在腰间的剑柄上,像一头随时准备扑咬的孤狼。

    沉闷的气氛中,一名亲卫脚步散乱地冲了进来。

    他满头是汗,神色惶急,双手高高捧着一卷火漆封口的竹简。

    “启禀府君!曲阿急报!”

    “孙策遣信使送来书信,言明八百里加急,须亲手交予府君!”

    “孙策?”

    王朗缓缓放下书卷,眉头蹙起。

    这个名字像一根毒刺,瞬间刺痛了在场的所有人。

    尤其是周昕,听到这两个字,按剑的手背上青筋坟起,牙关发出咯吱的声响。

    “呈上来。”王朗的声音听不出波澜。

    亲卫躬身上前,将那卷竹简呈上。

    竹简入手,沉甸甸的,透着一股不祥的分量。

    王朗挥退亲卫,用小刀割开火漆,一寸寸展开竹简。

    他的脸色,也随着展开的竹简,一寸寸地变化。

    起初,他还能维持着名士的风度。

    可读着读着,他清瘦的面颊涨起一片血色,呼吸也变得粗重。

    竹简上的字迹龙飞凤舞,笔力雄健,字里行间那股霸道狂傲的气焰,几乎要透出纸背,扑到他的脸上!

    前半段,极尽夸耀孙策军威,如何横扫江东,所向披靡,视会稽如探囊取物。

    后半段,又话锋一转,描绘归顺后的锦绣前程,许诺高官厚禄,保全王氏满门荣华。

    一手持刀,一手捧蜜。

    这封在孙策与周瑜看来“恩威并施”的信,落在王朗眼中,却只剩下两个字。

    羞辱!

    “啪!”

    一声爆响,王朗将竹简狠狠砸在案上,上好的楠木几案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

    他霍然起身,胸口剧烈起伏,长髯因怒火而震颤。

    “竖子欺人太甚!”

    一声怒喝,如平地惊雷,在厅堂内炸开!

    “好一个孙伯符!好一个江东小霸王!”

    他指着案上的竹简,对堂下众人厉声嘶吼:“都来看看!看看这逆贼之子何等狂悖!”

    “他孙策算什么东西?袁术的一条走狗!”

    “袁术僭越称帝,是天下共讨的国贼!他孙策便是贼党!”

    “如今仗着几分兵威,竟敢在老夫面前耀武扬威,还敢对老夫威逼利诱?!”

    王朗气得在堂上来回踱步,宽大的袍袖甩出猎猎风声。

    “我王朗,食汉禄,沐皇恩,受朝廷敕封,守土安民,是为天职!”

    “他孙策无诏命,无仁义,仅凭手中刀兵,便想让老夫拱手让出大汉疆土?”

    “他把我王景兴,当成了什么人!”

    “是贪生怕死的懦夫?还是见利忘义的小人?!”

    他的声音愈发高亢,充满了文人独有的、为大义而慨然的悲壮。

    “我虽是一介书生,平生只知圣贤之理,但筋骨尚在,气节未失!”

    “岂能向此等乳臭未干的叛将之后折腰!”

    “传我将令,若孙策敢踏入会稽一步,我必让他知道,我江东士人,不仅有笔,更有铁骨!”

    一番话,声声泣血,正气凛然。

    周昕激动得满脸涨红,大步出列,对王朗一揖到底。

    “府君高义!属下愿为府君赴死!”

    “那孙策狼子野心,残暴不仁,丹阳之耻,属下刻骨铭心!此等国贼,人人得而诛之!”

    “属下愿为府君执鞭坠镫,与那孙策小儿决一死战,以报知遇之恩,以雪城破之恨!”

    王朗见周昕与自己同仇敌忾,心中大慰,重重点头。

    “好!有周将军此言,我心甚安!”

    说罢,他的目光转向了自始至终一言不发的虞翻。

    虞翻的内心,此刻却是一片冰冷的清明。

    王朗说的每一个字,都站在大义上,都对。

    可打仗,不是辩经。

    道理,杀不了人。

    孙策是逆贼不假,可他横扫江东,连败刘繇、严白虎,兵锋之锐,势不可挡,这更是事实!

    王朗是饱学大儒,可他不懂兵事。

    会稽富庶,可兵备松弛,如何能挡孙策的百战锐士?

    硬碰硬,就是以卵击石。

    然而,看着义愤填膺的王朗,看着一脸决绝的周昕,虞翻知道,此刻任何一句真话,都会被当成“通敌”的谗言。

    他纵有经天纬地之才,在这狂热的怒火面前,也只能选择沉默。

    迎着王朗询问的目光,虞翻缓缓起身,深深一揖。

    他的声音干涩而艰涩,像是从喉咙深处硬挤出来的。

    “主公……所言,大义凛然。”

    “属下……无异议。”

    这几个字,几乎是从他的牙缝里挤出来的。他不敢抬头,生怕自己眼中的忧虑和无奈被王朗看穿。

    王朗并未察觉虞翻话语里的苦涩,听他也附和自己,只当是众志成城。

    他放声大笑,笑声里满是对未来的狂想,仿佛孙策大军已在他面前土崩瓦解。

    “好!”

    王朗意气风发地猛一挥袖。

    “既然人心在此,区区孙策,何足惧哉!”

    “传令下去,全郡戒严!”

    “各城关隘,加派人手,日夜巡查,不得有半分懈怠!”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轻蔑。

    “另外,去告诉孙策的信使,就说:‘会稽乃大汉之土,王朗乃大汉之臣。欲取会稽,便来战罢!’”

    “让他,滚回去!”

    “喏!”

    堂下众僚属齐声应诺,那声音里,混杂着被强行鼓舞的激昂,以及一丝怎么也压不住的恐惧。

    王朗抚着长须,满意地笑了。

    “如此甚好!倒要让天下人看看,我王景兴的铮铮风骨!”

    “也让我们看看,那江东小儿,究竟有几斤几两!”

    ……

    数日后,孙策府邸。

    当初领命送信的亲卫,正单膝跪在堂下,一字不差地复述着在会稽的所见所闻。

    他不敢有任何添油加醋,只将王朗那句轻蔑的“欲取会稽,便来战罢”,原封不动地呈了上来。

    大堂之内,空气死寂。

    孙策端坐主位,一身黑色劲装,古铜色的皮肤在跳动的烛火下,映出刀削斧凿般的轮廓。

    他静静听着,嘴角那抹常挂着的、桀骜不驯的笑意,一点点收敛,变平,直至彻底消失。

    最终,他的脸庞宛如一块万年玄冰。

    周瑜侍立一旁,白衣胜雪,手持羽扇,神情却一如既往的平静,似乎王朗的回复,他早已算到。

    程普、黄盖、周泰、凌操、潘璋……一众战将分列两旁。

    他们甲胄在身,手按刀柄,目光如狼,呼吸之间,整个厅堂都弥漫着一股铁与血的味道。

    当亲卫说完最后一个字,孙策没有立刻作声。

    他缓缓抬起眼皮。

    那双眸子里没有怒火,只有一片令人心头发颤的酷寒。

    他慢慢站起身,一步步走到大堂中央,背对众人,抬头看了一眼雕花的房梁。

    喉咙里,滚出一声极轻的冷哼。

    “呵……”

    这声音比任何雷霆咆哮,都更让人头皮发麻。

    “给脸不要脸。”

    他转过身,声音不高,却像铁锥一样扎进每个人的耳朵。

    “好,好一个王朗,好一个汉室忠臣!”

    孙策的嘴角重新咧开,却勾起一抹残酷至极的弧度。

    “我敬他是海内名士,不愿刀兵加于其身,特意修书一封,给他蜜糖,也给他体面。”

    “他倒好,竟把我的善意当成软弱可欺!”

    “真以为凭他那张嘴,念几句圣贤文章,就能挡住我江东儿郎的铁蹄吗?!”

    “咚!”

    他猛地一拳,狠狠砸在身旁的廊柱上!

    粗壮的柱子发出一声闷响,整个大堂都随之震颤。

    “看来,江东这帮所谓的士族名流,安逸日子过得太久了!”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不加掩饰的杀意。

    “不亲手打断他们的脊梁骨,他们永远学不会怎么低下那颗高贵的头!”

    周瑜缓步上前,羽扇轻摇,微笑道:“伯符,何必动怒。这本就在你我意料之中。”

    “王朗此人,极重清名。若他不战而降,天下士人会如何看他?他这一战,非战不可,是为他的名声,也是为他身后整个腐朽的士族阶层。”

    “如今他自己选了死路,我们成全他就是。”

    孙策眼中的寒意,终于被战意点燃。

    他重重点头,目光如刀,扫过帐下所有将领。

    “众将听令!”

    “末将在!”

    程普、黄盖等人踏前一步,甲叶碰撞,发出铿锵之声,齐声的怒吼几乎要掀翻屋顶!

    孙策的目光首先落在老将程普身上,声音里带着敬重。

    “程公!您是我军元老,沙场宿将。此战,便请您为先锋,领兵三千,为我大军扫清前路,直抵会稽城下!”

    程普须发虽白,但腰杆挺得笔直,他抚着长髯,声如洪钟。

    “主公放心!老朽这把骨头,定为主公趟开一条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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