螺壳舰。
这个词如一道闪电，劈开了罗兰记忆的迷雾。
那不是来自这个世界的知识，而是源自他前世某段游戏中的记忆。
它并非凡俗意义上的舰船，而是一种活着的造物，是灵能与生物技术完美交融的奇迹。
它们通常呈现出巨大的螺壳状轮廓，能够在星界那斑斓扭曲的虚海中航行，轻易撕裂位面之间的障壁，自由往返于诸多世界之间。
对夺心魔而言，螺壳舰是他们进行跨位面殖民、远征与掠夺的根基。
想到这里，罗兰心头不禁一阵火热。
如果能掌控这样一艘活体舰船，就意味着他将获得无与伦比的战略优势。
不仅是翱翔天际，更是拥有了穿梭位面、探索无数未知世界的能力。
那将是一个无可替代的移动要塞，一把能助他挣脱地域束缚、真正踏入多元宇宙的钥匙。
然而……
罗兰微微摇头，眼中的热切渐渐冷却。
即便他能从这只夺心魔口中逼问出螺壳舰的位置，甚至侥幸找到它，也绝不代表就能轻易驾驭。
驱动如此强大的生物灵能造物，必然需要与之匹配的、庞大而精纯的灵能作为钥匙与燃料。
尽管眼下他已成功就职【灵能师】，精神属性有了飞跃，也初步掌握了引导灵能的技巧。
可与那些自诞生起便浸淫在灵能之海、以此为本能的夺心魔相比，他这点力量依旧微不足道。
正当他沉思时，杜尔迦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甲，发出沉闷的响声。
这位灰矮人领袖伤痕累累的脸上扯出一个近乎狰狞的笑容。
“还是你有办法，老朋友！”
他粗声赞道，目光扫过锁链中仍痛苦扭动的夺心魔，带着毫不掩饰的快意。
“这杂种的嘴比密银矿脉还硬！我使尽手段，连一声呻吟都没撬出来，要不是你，我可看不到这傲慢的章鱼头开口求饶的模样！”
罗兰对这番粗犷的赞扬未作表示，他的注意力更多落在杜尔迦本人身上。
从意外相遇至今，时间虽短，但这位灰矮人领袖的言行中并未流露丝毫恶意。
带他前来探寻夺心魔，更让他成功就职【灵能师】、初步掌握了灵能技巧。
这份收获，不可谓不丰厚。
所以于情于理，顺手替他问出那艘螺壳舰的下落，对罗兰而言不过是举手之劳，并无不可。
但在那之前，一个必须澄清的疑问始终盘桓在他心头。
罗兰注视着杜尔迦那自然熟稔、仿佛对待多年挚友般的态度，终于开口。
“帮你问出螺壳舰的位置，可以。”
他顿了顿，眼眸直直看向杜尔迦在昏暗光线下依旧锐利的双眼。
“但在那之前，杜尔迦，你得先告诉我，我们之间…究竟是什么关系？”
杜尔迦被这突如其来的问题问得一愣，随即那布满须髯的脸上露出了一个了然的粗犷笑容。
不过他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慢条斯理地从腰间解下一个饱经风霜的皮质酒囊。
拔开塞子，仰头灌了一大口，浓郁的酒气立刻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哈！”
灰矮人领袖满足地吐出一口酒气，用粗壮的手臂抹了把嘴，这才将目光重新投向罗兰，眼神里带着一丝早有预料的促狭。
“老朋友，你还是这么性急，不过，我早就猜到你一旦搞定那章鱼头，肯定会问我这个，你瞧瞧……”
他晃了晃手中沉甸甸的酒囊，发出液体诱人的晃荡声。
“故事佐料我都准备好了，你知道的，没有‘岩浆之血’润喉，我可懒得回忆那些陈年旧事。”
话音落下，杜尔迦粗糙的手指轻轻拂过酒囊，眼神渐渐放空，仿佛陷入了遥远的回忆。
“我们是在地脉断层带的‘回音峡谷’认识的，至少是七八个地表年轮之前的事了，那时候可没有现在这么…衰败。”
“那时我的狩猎队正被一群熔岩蝾螈围攻，你突然从岩壁阴影中现身。”
杜尔迦的嘴角扬起一个真切的弧度。
“你本可以绕道而行，却选择了出手相助，你的剑术…精准得可怕，每一剑都直取要害。”
说到这里，灰矮人领袖踹了一脚仍在痛苦呻吟的夺心魔，腾出一块地方，随即便大大咧咧地坐下。
“战斗结束后，你在我们营地休整了三天。”
“我们一起喝光了整整三桶‘岩浆之血’，你讲述的那些见闻，让我这个从未踏足地表的矮人也心生向往，之后我们一同经历了许多，你也帮了很多忙，不得不说……”
杜尔迦再度灌下一口酒水，痛快地打了个酒嗝。
“那段时光，是我为数不多的快乐日子。”
“后来呢？”
看到杜尔迦脸上回忆的神色不似作假，罗兰的眉头愈发紧皱。
“后来？”
灰矮人领袖皱紧眉头，沉思片刻后，有些苦闷地抬起粗壮的手指敲了敲自己坚实的额头。
“抱歉，老朋友，和你一样，我的记忆也出现了一些…缺失，我只记得…你当时来到地下，似乎是为了寻找什么东西，来挽救你同伴的性命。”
低沉的嗓音带着不确定的语气，在空荡的洞穴中回荡。
“最后…你找到了那个东西，只是……”
说到这里，杜尔迦的视线落在了罗兰腰间的秘银长剑上。
“你那位同伴的身躯已然濒临溃散。”
“迫不得已之下，我便用我们一族传承千年的技艺，将它的魂魄封存于你手中的秘银长剑之中，也算是…用另一种方式让它得以延续，再之后……”
似乎是断层的记忆在这件事后变得清晰，杜尔迦接下来的叙述流畅了不少。
“你便离开了地底，并告知我你会在此时，也就是现在，出现在这里，还承诺会无条件地帮助我完成一件事情。”
“就这样？”
“就这样。”
皱着眉头再度苦思片刻，确定自己没有遗漏后，杜尔迦坚定地点了点头。
“你这家伙和其他那些高高在上的地上人不同，对我们灰矮人没有丝毫歧视，所以……”
灰矮人领袖抚摸着右手上的铁手套，嘴角咧开一个善意的弧度。
“即便我这次被唤醒得有些仓促，但关于你的一切，却还是勉强能够记得清的。”
“那么……”
尽管杜尔迦透露的信息很多，罗兰却反而愈发疑惑。
因为这位灰矮人领袖所讲述的一切，在他脑海中没有留下丝毫痕迹。
那么，要么是自己确实遗忘了某段记忆，要么就是眼前这位灰矮人领袖认错了人。
但是……
看着杜尔迦言之凿凿的模样，罗兰轻轻摇了摇头，继续问道。
“那么…我当时的身份是……”
“你自我介绍，说自己是一名佣兵团长，不过说来也奇怪……”
杜尔迦用力捶了一下身旁夺心魔的脑袋，让它那痛苦的呻吟声骤然停止，才继续说道。
“你身边当时可没有一个同伴，只是孤身一人。”
正当此时，霍比的声音从洞口传来。
“罗兰先生！杜尔迦先生！外面的矿道里有动静！”
“保持警戒！”
杜尔迦先是对洞口喊了声，随即转向罗兰，有些打趣地开口道。
“罗兰？你现在叫罗兰？这可比你之前的名字顺耳多了。”
听到这句调侃，罗兰迎着他的目光追问。
“那时我告诉你我叫什么？”
“鲁道夫。”
杜尔迦毫不犹豫地回答。
“说实话，这个拗口的名字和你一点都不相称。”
“鲁道夫？”
听到这个名字的瞬间，罗兰感觉身体骤然僵硬，眼中满是愕然。
“我是…鲁道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