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
李平安从怀中取出那枚一直贴身藏着的玄铁令牌，摩挲着上面冰凉的纹路：
“北疆那边……也要加快！张铁柱一旦有消息传回，无论成败，立刻通知我！”
王振山看着李平安在绝境中依旧挺直的脊梁和眼中不屈的火焰，心中的慌乱和愤怒渐渐被一种坚定的信念所取代。
他重重抱拳，声音低沉而有力：
“伯父放心！振山明白！就算拼了这条命，也定要护住欣悦，揭开这黑幕！”
就在这时，书房外传来管家刻意加重的脚步声和一声轻咳。
王振山收敛情绪，沉声道：
“何事？”
管家推门而入，手中捧着一个普通的食盒，面色有些怪异：
“将军，方才府外有人留下此物，说是……说是送给李老先生的‘安神汤’。”
食盒普普通通，并无任何标记。
李平安与王振山对视一眼，皆看到对方眼中的警惕。
王振山示意管家将食盒放在桌上，亲自上前，小心翼翼地打开。
食盒内并无汤盅，只有一张折叠的纸条，压在几块点心下。
李平安拿起纸条展开，上面只有寥寥数字，笔迹与之前那封匿名信一般无二：
“孙有寡母居城南榆钱巷，畏鬼神，重孝道。三日后酉时，其母必往城隍庙上香。”
纸条末尾，依旧没有任何落款。
李平安握着这张轻飘飘的纸条，眼中精光一闪。
城南榆钱巷……城隍庙……三日后酉时……
这送信之人，究竟是谁？
为何屡次在关键时刻，送来如此关键的信息？
是友？是敌？
还是……另有所图？
但无论如何，这无疑是在漆黑的绝境中，再次投下的一缕微光！
李平安将纸条凑近灯焰，看着它蜷曲、焦黑、化为灰烬。
“准备一下。”
他对王振山说道，声音冷静得可怕：
“三日后，我们去城隍庙，‘偶遇’孙主簿的……老母亲。”
“依伯父所言！”
无论此事是真是假，但终归是要试一试的，王振山也不想看着李欣悦真的沦为和亲对象。
就在李平安与王振山在陈国公府书房内筹划着三日后的行动时，左相府的花厅内，却是另一番景象。
烛火通明，觥筹交错。珍馐美馔摆满了紫檀木圆桌，醇酒佳酿在夜光杯中荡漾。
赵高踞坐主位，面带矜持而深沉的笑意。匈奴正使兀朮骨则脱去了白日里的嚣张外袍，只着便服，盘腿坐在客位，吃得满嘴流油，喝得面色酡红，神态间尽是志得意满。
“左相大人。”
兀朮骨端起酒杯，向赵高示意，舌头因酒意而有些打结，但眼神却精明依旧：
“今日……今日在鸿胪寺门前那出戏，唱得可还精彩？哈哈，你是没看见那李平安当时的脸色，虽然强装镇定，但本使看得出来，他心里怕是已经在滴血了！”
赵高微微一笑，优雅地抿了一口杯中酒，语气带着几分赞许：
“正使大人临场发挥，更是点睛之笔。”
“虽说陛下必然不会拒绝，但由您主动将和亲人选直接指向其女，更以削减半数财物为饵，却能显得更加自然。陛下最重‘实惠’，听闻能省下如此巨款，必然动心。而那李平安，视其孙女如命根子，此招可谓直击其要害，让他进退维谷，生不如死。”
兀朮骨哈哈大笑，得意非凡，凑近了些，压低声音道：
“说起来，还得多谢左相大人提前派人递来的消息，告知那老家伙可能会去鸿胪寺，又点明了他的身份和软肋。否则，本使哪能恰好遇上，又哪能想出这般绝妙的主意？”
他举起酒杯，与赵高轻轻一碰，语气带着心照不宣的阴狠：
“此事若成，不仅帮左相大人除掉了心腹大患，我匈奴也得一‘军神之女’为质，更能省下大批财物，真是一举多得！左相大人运筹帷幄，佩服，佩服！”
赵高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得色，面上却依旧谦逊：
“正使大人过奖了。你我各取所需，通力合作而已。”
他放下酒杯，语气转为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
“不过，正使大人也需记得，此事成与不成，除了陛下之外，还需要朝廷上其他的诸位大人同意。”
“而他们的态度……”
赵高的话语尚未结束，兀朮骨会意，手掌猛猛的拍着胸脯道：
“左相大人放心！明日面见女帝，本使定将今日之言，原封不动，甚至再添油加醋一番！务必让女帝应下这门‘亲事’！”
“如此甚好。”
赵高满意地点点头，但不等他再次开口，兀朮骨的声音却已经响了起来：
“不过，左相大人也当知，此事对我匈奴而言，承受的代价不小。”
“李平安虽落魄，余威尚存，王振山等武将亦非易与之辈，本相在朝中此事周旋，亦需打点，承担非议……”
赵高权谋场多年，岂能听不懂这弦外之音？
他眼中精光一闪，嘿嘿笑道：
“兀朮骨大人的难处，本相明白！”
“不过大人尽可放心，本相做事，从来都不会让朋友失望。”
他伸出两根手指，在桌下比划了一个隐秘的手势，那是草原上交易战马铁器时常用的暗号：
“事成之后，上好镔铁五千斤，精钢腰刀三百柄，会经由‘老路子’，秘密送至大人指定的地方。”
“如何？”
镔铁、腰刀！这都是朝廷严令禁止出关的战略物资！
赵高此举，无异于资敌叛国！
“哈哈哈哈~”
听到赵高口中的话语，兀朮骨当即发出一阵大笑，同时朝着对方轻轻举起酒杯示意：
“左相大人，果然爽快。那……就预祝我们，合作愉快。”
“左相放心，本使也不会让大人吃亏。”
目光落到赵高的身上，兀朮骨的笑容越发浓郁：
“此事结束之后，大虞朝廷所赠之财物，大人可得三成！”
“合作愉快！哈哈！”
赵高大笑着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眼中闪烁着贪婪与野心的光芒：
用一些没什么用的铁器，换取大量的财物和解决李平安的机会，这门生意，在他看来实在是太划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