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若脚步微顿。
在场的除了江漓和那辆马车,旁边还站着十几个身高腿长的军营糙汉,其中就包括了王不就。
老王眼尖,最先发现杜若,眼睛一亮。
“弟妹你回来了?快,兄弟们累了一路了,快给整点好吃好喝的!”
其他人一听这话,哪里还不明白杜若的身份,纷纷嘻嘻哈哈地行礼。
“见过夫人。”
“要叫杜神医!”
“你懂个屁,该叫县君娘娘才对……”
杜若笑着回应,转头吩咐冷面带他们进府,让厨房多备些好酒好菜招待。
还有十几匹骏马,门房和马夫赶紧上前,牵去马厩投喂。
杜若正交代着,后背忽然一热,整个人被揽进怀里,紧密得几乎没有缝隙。
江漓将脑袋搁在她的肩膀上,满足地喟叹一声:
“娘子,我好想你……”
杜若的心,一下子就被填满了,嘴角扬起。
转过身,回抱着他。
“路上还顺利吗?”
江漓嗯了声,“就是行踪不定,没办法给娘子写信,很苦恼。”
杜若仰头看他,两只手在那张俊脸上使劲儿揉搓,“没缺胳膊断腿,也没毁容,还是我喜欢的样子,真好。”
江漓刮了刮她的鼻子,笑道:“为夫可舍不得娘子难过,自会好生保护自己的。”
两口子久别重逢,正腻腻歪歪,一道清丽的嗓音从背后传来,带着点忐忑不安。
“江大哥?”
江漓回身,向杜若介绍:“这位是陇西朱家的朱令真朱小姐,来凤阳府投亲的,路上遇到歹人,恰好被我们给救了,便顺路送她过来了。”
想想又补上一句:“她投亲的人家,是苏府。”
杜若恍然大悟。
“原来是朱姑娘。”她笑着朝对面的少女点了点头,“一路上辛苦了,我这便让人禀告外祖母一声。”
说着看了眼红苕。
红苕会意,立马跑去了隔壁苏府。
朱令真朝杜若微微屈膝,嗓音婉转,“多谢江大嫂,叨扰了。”
她眸光流转,不着痕迹地瞟了眼江漓,又飞快地转到杜若身上,唇角弯起一个好看的弧度,“路上总听江大哥提起江大嫂,果然如他所说的那般,是个难得一见的妙人,江大哥真是好福气。”
“哦,是吗?”杜若偷偷伸手在江漓腰间狠狠一掐,似笑非笑地瞅着他,“相公过奖了。”
江漓身子一僵,暗道要糟。
正要解释,苏府正门大开,鳌氏带着一帮丫鬟婆子快步往这边走过来。
先是和杜若还有江漓打了声招呼,跟着视线落到了朱令真身上,上下打量了一番。
“唉哟,好个标致的小姑娘!今儿个一大早老祖宗还念叨着呢,这不,人就到了。”
鳌氏一把上前拉住了朱令真的手,笑声爽朗,“累了吧?我是你清尧舅舅家的,快随我进去,等见过你叔婆后,也好早点歇息。”
朱令真屈膝见礼,“多谢舅母大人。”
鳌氏一手牵着她,回头还不忘招呼杜若,“阿若你也来,大家亲戚正好熟悉熟悉。”
杜若笑着说好。
一行人热热闹闹地往苏府走。
杜若和江漓走在最后面。
看着那位朱小姐,杜若没来由地心里有些不安。
朱令真……长得实在太好看了。
肤如凝脂,眸如星子。
鼻子挺翘,嘴巴小小。
笑起来灵动娇俏,走动间却又不乏世家贵女的端庄柔美。
哪怕穿的只是一身最普通的浅粉色棉布衣裙,头发也有些凌乱,却丝毫无损于她的魅力,别有一番风情。
对,这就是杜若不安的原因。
不知道是不是最近被百毒门的人搞怕了,她现在看见一个过分漂亮的人,就忍不住心生怀疑,总担心对方是百毒门派来的奸细。
尤其是苏府。
苏清尧大力通缉围剿百毒门,还毁了他们最重要的一个据点,百毒门报复回来是绝对有可能的。
可听鳌氏的语气,似乎朱令真来投亲并不意外,应该是早就收到了消息。
百毒门,真会那么早就开始布局么……
“娘子。”江漓拉住了她的手,轻轻捏了捏,“在想什么?”
杜若白了他一眼,“我在想,江大人又一次英雄救美,该怎么奖励你好。”
“又一次?”江漓先是一怔,才明白她说的是林青霜。
他低头凑近,眼底闪过笑意,“吃醋了?”
“吃你个大头鬼。”杜若气不过,又掐了他一把,“救就救了吧,你还跟人家说那么多有的没的,是不是一路上还看花看草看月亮,听风听雨听蝉鸣?”
江漓失笑,“说什么呢,我怎会做那样的事?我想你都想不过来,哪里有心思看这看那的。”
他认真解释道:“我只跟朱姑娘提过你一次而已,是她先问的,我总不能装聋作哑是不是?再说了,我家娘子这么好,又不是拿不出手。”
夫妻这么久,杜若自然信得过江漓。
不过是心里藏着事,又不好明说,所以借题发挥罢了。
进了春晖堂,又是一番认亲的戏码,赵老夫人连夸朱令真长得好,送了一块上好的玉坠作为见面礼。
鳌氏也送了只成色极好的手镯。
寒暄完后,赵老夫人便问起路上的事,为何会和江漓一道回来。
朱令真眼圈一红,语气哽咽起来,抽抽搭搭地讲起了一路上的辛苦和危机。
她说二十多天前从陇西出发,走水路往凤阳府来。
母亲疼她,特地安排了十几个人沿途保护,除了两个丫鬟和一个婆子,剩下的都是护卫。
本来顺风顺水,谁知道半个月后,就遇到了一批穷凶极恶的水匪。
不光抢走了金银珠宝,衣裳绫罗,还杀光了所有护卫。
看她长相出众,竟还动了那种龌龊的心思。
两个丫鬟为了保护她,拼死拖住了水匪,奶娘则带着她坐小船一路逃亡。
可那些人根本不打算放过她,穷追不舍。
她们被迫上了岸,可两个弱女子,哪里跑得过刀尖上舔血的匪徒?
她们被团团包围,挣脱不得。
水匪们狞笑着,说要将她带回去,日日亵玩。
身为陇西朱家的嫡长女,清流世家,她怎能受这等屈辱?
还不如死了算了,至少能保住清白!
就在她打算咬舌自尽之时,十几名军爷刚好从此地路过,将那些水匪尽数斩杀,救下了她。
“多亏了江大哥他们,否则我已经是一具尸体了,哪里还能有命见到叔婆……”
说到这里,朱令真嘤嘤地哭了起来。
赵老夫人忙安慰她。
鳌氏义愤填膺,“该死的水匪,不长眼的畜生,连陇西朱家的小姐都敢冒犯,死不足惜。”
说着她转向了一旁坐着的江漓,“大郎,那些家伙都死光了?就没留个活口什么的?也好顺藤摸瓜剿了他们的老巢,省得祸害更多人。”
这点,江漓也是做过捕头的,自然想得到。
他遗憾地摇头,“我们杀了几个,本来是想留两个活口的,谁知道他们还挺烈性,居然自己抹了脖子。”
鳌氏一拍桌子,“便宜他们了!”
现场的气氛一时间有些低落。
杜若眼珠子转了转,出声道:“朱妹妹受了这番惊吓,又一路奔波,身子必然有所损伤,不如我帮你把把脉?”
“还是阿若想得周到。”赵老夫人笑着拍了拍朱令真的手,“你江大嫂可是一号难求的大神医,正好让她给你瞧瞧。”
朱令真擦了擦眼角,起身对杜若行了一礼,“那就劳烦江大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