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间通道的尽头，光芒大盛。
虾仁和洛青霜被一股柔和却无法抗拒的力量推出通道，眼前景物骤然变幻——不再是北冥之心永恒的冰蓝与黑暗，而是……一片碧海蓝天。
两人重重摔在柔软的沙滩上。
阳光温暖，海风咸湿，浪涛拍岸的声音规律而宁静。远处海天一色，白云朵朵，偶尔有海鸟掠过，发出清脆的鸣叫。
这里是……北冥海外围？
虾仁挣扎着坐起身，环顾四周。他们所在是一座小岛的沙滩，岛屿不大，方圆不过数里，植被茂密，椰树摇曳。岛上灵气稀薄，但胜在纯净，没有北冥之心那种令人窒息的魔气。
“我们……出来了？”洛青霜也坐起身，语气中带着难以置信的惊喜。
“嗯，出来了。”虾仁点头，但随即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一缕鲜血。
龙血炼体虽然稳住了他的伤势，但强行开辟空间通道、燃烧混沌本源、以及问心剑损毁带来的反噬，还是让他体内一片狼藉。此刻，混沌道种虽然不再破碎，但表面布满蛛网般的裂痕，光芒黯淡如风中残烛。修为更是跌落到了元婴初期的门槛，随时可能掉回金丹。
更麻烦的是，他的经脉多处断裂，丹田气海也出现裂痕，每次运转灵力都传来撕裂般的剧痛。
“你的伤……”洛青霜急忙扶住他，玲珑圣体的感知让她瞬间明白虾仁的伤势有多严重。
她立刻盘膝坐下，双手按在虾仁背心，纯净的玲珑之力缓缓注入他体内。这股力量与混沌之力同源，不但没有冲突，反而如同甘霖般滋养着他破损的经脉和丹田。
“别浪费力气。”虾仁摇头，“你刚刚蜕变，境界不稳，需要休养。”
“闭嘴。”洛青霜眼眶微红，“你以为我不知道？问心剑损毁的时候，我感觉得到……你的心在痛。”
虾仁沉默了。
问心剑不只是他的本命法宝，更是师兄洛青休留给他的遗物，是他与青云宗、与过去那份羁绊的象征。剑碎的那一刻，他确实心如刀割。
“剑碎了，可以再炼。”洛青霜轻声道，“但人死了，就什么都没了。虾仁，答应我，以后不要再这样拼命了。”
虾仁看着她含泪的眼睛，最终点头：“好，我答应你。”
他闭上眼睛，开始配合洛青霜的治疗。
玲珑之力与混沌之力在他体内交融，如同阴阳相济，缓缓修复着破损的根基。龙血炼体带来的龙族本源，则在混沌之力的转化下，慢慢融入他的血肉骨骼。
这个过程很缓慢，但效果显著。
三个时辰后，虾仁睁开眼，脸色虽然依旧苍白，但气息已经稳定下来。修为虽然没能恢复，但至少不会继续跌落了。
“暂时稳住了。”他轻声道，“但要完全恢复，至少需要三个月静养。”
“那就养。”洛青霜收回手，脸色也有些发白——刚才的治疗消耗了她不少本源。
虾仁从怀中取出几枚丹药，都是青云宗带出的疗伤圣药。他自己服下一枚，又递给洛青霜一枚：“你也需要休养。”
两人服下丹药，各自调息。
夕阳西下时，虾仁再次睁眼。
他的状态好了许多，已经可以勉强运转混沌之力。更重要的是，他感觉到，龙血炼体带来的变化，比他想象的还要奇妙。
他伸出右手，心念一动，手背上浮现出细密的冰蓝色龙鳞。这些龙鳞坚硬如铁，散发着淡淡的龙威。而当他催动混沌之力时，龙鳞又化作灰蒙蒙的混沌鳞甲，防御力更胜一筹。
“半龙之体……果然不凡。”虾仁喃喃。
他虽然失去了问心剑，但肉身强度却提升到了堪比化神初期的程度。而且，龙族本源让他对水、冰属性的法则有了天然的亲和力，在北冥海这种环境中，战力至少能提升两成。
“醒了？”洛青霜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她不知何时已经起身，正在沙滩上生火——用玲珑冰剑削了几根木柴，以冰火相济的技巧点燃。火上架着几条刚刚抓来的海鱼，鱼身金黄，香气扑鼻。
“你还会做饭？”虾仁有些惊讶。
“小时候跟哥哥学的。”洛青霜笑了笑，笑容中带着一丝怀念，“那时候我们经常偷溜下山，在青云山脉的小溪边烤鱼。哥哥总说我烤的鱼太咸……”
她声音低了下去。
虾仁走到她身边坐下，接过一条烤鱼：“以后我做给你吃。我师父……当年教过我很多。”
两人默默吃着烤鱼，望着海平面上的落日余晖。
良久，洛青霜轻声问：“接下来……我们怎么办？”
虾仁沉吟片刻：“首先要找个安全的地方疗伤。这座小岛虽然偏僻，但毕竟在北冥海外围，暗影阁随时可能找过来。”
他站起身，望向岛屿深处：“我去探查一下岛上情况。你留在这里，若有危险，立刻发信号。”
“我和你一起去。”洛青霜也站起身，“我现在是玲珑圣体，对危机的感知比之前敏锐得多。”
虾仁想了想，点头：“好，一起。”
两人沿着沙滩向岛内走去。
这座小岛确实不大，但植被茂密，生机勃勃。岛上没有大型妖兽，只有些无害的小动物和鸟类。在岛屿中央，他们发现了一处天然洞穴。
洞穴入口隐蔽，被藤蔓遮挡。洞内干燥宽敞，还有一处清泉从石缝中流出，水质甘甜，蕴含微弱的灵气。
“这里不错。”虾仁环顾四周，“可以布下阵法，暂时藏身。”
他从储物戒中取出阵旗阵盘——这些都是青云宗准备的，虽然品阶不高，但足以遮蔽气息，抵挡元婴以下的探查。
一个时辰后，洞穴被布置成临时的洞府。洞口有隐匿阵和防御阵，洞内有聚灵阵和净尘阵。虽然简陋，但足够两人休养一段时间。
夜幕降临。
洞内生起篝火，两人相对而坐。
虾仁取出那枚冰蓝色龙珠。龙珠在手，散发着柔和的光芒，其中龙族本源已经消耗大半，但依然是个难得的宝物。
“这龙珠……”洛青霜看着龙珠，突然想起什么，“虾仁，你在通道里开始龙血炼体时，我感觉到……你的混沌之力与龙族本源融合后，产生了某种变化。”
“什么变化？”
“说不清。”洛青霜摇头，“但我的玲珑圣体，似乎能‘看’到那种变化——你的混沌之力中，原本只有灰蒙蒙的包容之力。但现在，多了一丝……冰蓝色的‘秩序’。”
她伸出手，掌心浮现出一缕冰蓝色的玲珑之力：“你看，玲珑之力是纯粹的结构与秩序。而你的混沌之力原本是纯粹的混沌与包容。但现在，你的混沌之力中，有了一缕类似玲珑之力的‘秩序结构’。”
虾仁心中一动。
他运转混沌之力，仔细感知。
果然，在灰蒙蒙的混沌海洋深处，有一缕极细的冰蓝色丝线在缓缓游动。这缕丝线虽然微弱，却异常坚韧，所过之处，混乱的混沌之力会自发排列成某种玄奥的结构。
“这是……混沌与秩序的初步融合？”虾仁震惊。
混沌包容万物，但若无秩序，便是混乱。秩序构建结构，但若无混沌的包容，便是僵化。
两者合一，才是真正的……道！
“我明白了。”虾仁眼中闪过明悟，“娲皇大人创造混沌体与玲珑体，本意就是让他们结合，达到混沌与秩序的平衡。我之前一直无法突破，就是因为混沌之力太过‘混沌’，缺乏内在的秩序结构。而现在……”
他看向洛青霜：“你的玲珑之力，补全了我最后的短板。”
洛青霜也明白了：“所以，我的玲珑圣体蜕变，你的龙血炼体，看似巧合，实则……都是必然？”
“或许吧。”虾仁收起龙珠，“但无论如何，这是好事。等伤势恢复，我的实力应该能更上一层楼。”
他顿了顿，看向洞外夜空：“不过在那之前，我们需要先了解外面的情况。北冥海外围……应该有人类修士活动。”
按照天南大陆的记载，北冥海虽然环境恶劣，但资源丰富，尤其是深海中的各种天材地宝，吸引了许多散修和宗门前来探险。这片海域应该有不少人类据点。
“明天我去附近海域探查。”虾仁道，“你留在洞府休养，顺便……帮我炼制一件东西。”
“什么？”
虾仁从储物戒中取出一大堆材料——玄铁、寒玉、星辰砂、还有……问心剑的碎片。
“帮我重铸问心剑。”他看着那些碎片，眼神复杂，“它因我而碎，也该因我而重生。”
洛青霜看着那些材料，郑重地点头：“好。我会以玲珑圣体的本源之火为你炼制，保证……比原来更好。”
“多谢。”虾仁轻声道。
夜深了。
两人各自在洞府一角盘膝调息。
虾仁运转混沌养魂诀，修复着破损的道种。龙族本源与玲珑之力在他体内流转，缓慢却坚定地修复着每一处损伤。
洛青霜则开始准备炼器。她以玲珑之力为火，将各种材料一一熔炼、提纯。问心剑的碎片在她掌心悬浮，发出微弱的共鸣，仿佛在诉说着不舍与期待。
洞外，海潮起伏。
洞内，两人各自忙碌。
而在这座小岛数百里外的海面上，一艘黑色的楼船正在破浪前行。
楼船船头，一个身穿黑袍的修士手持罗盘，罗盘指针直指小岛方向。
“气息波动就是从这里消失的。”黑袍修士转头，对身后一个笼罩在阴影中的身影恭敬道，“右使大人，他们应该就在附近。”
阴影中的人缓缓走出，露出一张苍白而阴柔的脸——正是暗影阁右使，“鬼面书生”白无痕的兄长，“血手屠夫”黑煞的顶头上司——
“千面狐”花无泪。
花无泪看着罗盘指向的小岛方向，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容：
“两个小家伙……跑得还挺快。”
“不过，游戏才刚刚开始。”
“传令下去，封锁方圆千里海域。一只海鸟……都不准飞出去。”
“是！”
黑袍修士领命而去。
花无泪望向小岛方向，眼中闪过一丝玩味：
“混沌体……玲珑圣体……”
“主上一定会很感兴趣的。”
海风呼啸，夜色深沉。
平静之下，暗流已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