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话说破。
    黄达有些尴尬。
    毕竟说破天,就算他再满意,可这事终究也是太急了。
    这才见面几个时辰?
    “在下知道自己唐突。”
    郑羽苦笑道:“我来庆宁,本是因境内怨气凝结过重,来请巡检司诸位出手,如今已经离开境内数日,不得不回去了。
    可自从几日前遇见贵千金,便深觉娇俏可爱,每日茶不思饭不想,时时惦念。若就此离去,只怕睡都睡不下了……
    也是凑巧听闻安国公主在此,在下左思右想,这才厚着脸皮,请殿下为我牵线。
    大人不必为难,我郑家也是知礼的人家。
    我想的是不若趁此机会,请公主为证,先定下亲事,而后我会让家人来庆宁与大人相约吉日,筹备三媒六聘之礼后再来求娶……如何?”
    一番话说的滴水不漏,让黄达连推诿的借口都找不到。
    于是没急着开口,而是仔细思索着。
    这郑羽出身王侯之家,又有大儒为师,眼下年纪轻轻,官便跟自己一般大,日后成就必然不凡。
    最重要的是对方看着人品不错,闺女嫁过去可是正妻。
    必定不会委屈。
    于是一番思量过后,这才含笑顿首答应。
    “见过老泰山!”
    三公子郑羽察言观色的水平不低,见对方应下,顿时就顺着杆子往上爬。
    黄达捋须微笑。
    薛柔亦是抚掌笑道:“未曾想,本宫代陛下巡视天下,竟还能促成这等美事。
    也罢,好人做到底,本宫这就用两枚金丝薄玉,为你两家契订婚书如何?”
    金丝玉,温身养魂强健体魄的好东西,位列地宝十一。
    入药炼器无所不可。
    哪怕是不通修炼的寻常人携带,也能聚敛精神,明目活血。
    “太贵重了,太贵重了……”
    黄达连连摆手。
    “黄大人误会了,这可不是本宫的东西。”
    薛柔并指如刀,一边在内嵌金丝的红玉上书刻,一边看向郑羽。
    只见这位贵公子恭敬一礼,谦逊道:“在下求娶之心过甚,以至于此事过急,若是再失了这些礼数,只怕家中父母知晓,要责怪的。”
    说罢还递过去一张定亲礼单。
    黄达只看了一眼,就被上面的东西镇住。
    仅仅是第一页的物件,他铆足劲去贪也得贪两百年!
    ‘我闺女以后吃穿不愁,可富足一生了……’
    黄达心中感慨。
    很快,婚书已成,他带着一大堆礼物兴冲冲回到家。
    而此时薛柔却是看着郑羽,淡淡道:“黄家小姐已非完璧,委屈你了。”
    郑羽眼神平静,拱手道:“莫说是娶一位女子为妻,只要能为殿下分忧,便是让在下粉身碎骨,在下也不会有丝毫犹豫。”
    “嗯。”
    薛柔点头,随意摆手道:“在长阴府好好做事,一年后我会向内阁提你为河中道经略使,照我说的做,三年内保你封侯之位。
    届时……你便再不用看父兄的脸色了……”
    “在下……”
    “去吧。”
    “是。”
    郑羽大步离去,来到府外坐上马车,一直等到远离薛柔居所,直挺的脊背这才稍稍放松。
    宽阔马车内,一个面容清秀的丫鬟见此,俯身上前。
    郑羽彻底靠在车壁上,闭上双眼。
    在自己的前途面前,娶一个残花败柳,不算委屈。
    甚至可以说是天大的便宜。
    但……
    他毕竟是个男人。
    想起前几日匆匆一瞥中,那个身段玲珑的俏丽女子,他没有睁开的眼中浮现浓浓戾气。
    “转过去!”
    ……
    “我不嫁!!!”
    府衙后院。
    黄玲儿泪流满面,指着黄达气得浑身哆嗦,“父亲明知道我有心上人,还为了富贵将我……”
    “胡说什么!”
    黄达面上挂不住,怒斥道:“为父是仔仔细细为你考虑过,才如此决定!那三公子前途光明,出身高贵,待人接物更是谦逊有礼,你嫁过去便是主母,此生再不受半点委屈,这难道不是为了你好?”
    黄玲儿一咬嘴唇,倔强扭过头去。
    看着默默流泪的女儿,黄达心软,连忙上前安慰。
    谁知黄玲儿一把拿出剪刀,抵在自己脖子上,“我就是死也不会嫁给那什么侯府三公子!”
    “你!你快放下!”
    黄达急忙上前,用手握住剪刀利刃。
    见父亲手心出血,黄玲儿一下松开手,被其夺走剪刀。
    顾不得手心疼痛,黄达咬牙掏出金丝玉制作的婚书,“婚书已成!此事再无回旋余地,我会派人看着你,你不准再出府一步!”
    “我不嫁!”
    “由不得你!玲儿,为父是为了你好!你日后会明白为父良苦用心的。”
    说罢便匆匆离去。
    黄玲儿瞥了眼桌子上的金丝玉,焦急上前追。
    结果被几个粗壮的婆子拦住。
    “小姐,你别让我们为难了……”
    “我不嫁!我不嫁啊!!!”
    被人拦着,黄玲儿望着自己父亲的背影,满脸凄绝。
    ……
    巡检司,后堂。
    李令月看着神情自若的薛柔,平静道:“这么说,等陈行回来,一切都木已成舟了?”
    “那是自然。”
    薛柔没有在外人面前的端庄,笑吟吟道:“婚书已成,他便是心里惦念那黄丫头,又能如何?”
    “就不怕他记恨你?”
    “记恨?”
    薛柔笑着伸展身子,十分水润的身材展现的淋漓尽致,“我倒是不觉得陈行有多喜欢那丫头,男人嘛……
    有了更好的,那些不好的自然就该忘了。”
    李令月双手环臂,“你说的更好的,是指你自己吗?”
    “安国公主,真人境阳修。”
    薛柔右手从自己脸颊滑落,越过山丘,直到那不堪一握的细腰,“更何况容貌身姿,我哪里称不上更好?”
    她背在身后的左手捏着一枚玉符,已经做好与这位多年道友打起来的准备。
    谁知对方只是打量几眼,意味不明的笑了笑,自顾自走到堂内去处理公文。
    ‘咦?莫非是不准备与我争了?’
    薛柔一时间有些摸不准对方的路数,迟疑片刻后才收回玉符。
    “知难而退是好事,小月儿表现这么乖,以后我吃饱喝足,也不是不能分你一口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