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好疼…
    全身都…好疼…
    钝痛如细密的针,从太阳穴往颅腔深处钻。
    牧清寒意识模糊,眼皮感到无比沉重。
    他费力掀开一条缝,入目却不是熟悉的空间,而是泛着暖光的竹顶。
    空气中飘着一缕若有似无的清香。
    幻境?!
    他心头警铃骤响,下意识想一剑斩了这幻境。
    但指尖却像被无形的锁链捆住,别说调动法力,他竟动弹不得。
    经脉里的法力像冻住的溪流,这种无力感让他脊背发寒。
    喉结滚动着想要呼喊,嘴唇开合数次,却只能发出细碎的气音,连自己都听不清。
    目光慌乱地扫过四周,当落在床沿时,牧清寒的呼吸骤然停滞。
    涂山雅雅正蜷缩在那里,一身蓝衣半褪,露出纤细的脖颈和一小片莹白的肩头。
    她侧着脸对着他,长而密的睫毛像蝶翼般覆在眼下,眼下还挂着未干的泪痕。
    连睡梦中都微微蹙着眉,像是在承受什么痛苦。
    雅…雅雅?
    他在心里无声地唤着,瞳孔骤缩。
    她怎么会出现在自己身旁?
    正恍惚间,涂山雅雅忽然嘤咛一声,眉头皱得更紧,像是被噩梦缠住。
    她无意识地往他这边蹭了蹭,小巧的下巴轻轻抵在他的肩窝,温热的鼻息扑在他的颈侧,带着熟悉的甜香。
    那温度透过衣料传过来,烫得牧清寒浑身一僵。
    更让他心神震荡的是,他垂在身侧的手,忽然被一团柔软包裹,并且在慢慢陷入进去。
    !!
    动……动不了……
    牧清寒的瞳孔骤然收缩,一股焦躁涌上心头。
    他能感觉到雅雅的身体在微微颤抖,能闻到她发间的冷香,甚至能看清她睫毛上沾着的细小泪珠。
    这幻境太过真实,真实到让他几乎要沉溺。
    他咬着牙,调动全身仅剩的力气,指尖终于微微动了一下。
    那触感清晰得可怕,温热柔软。
    可恶!
    牧清寒在心里低吼。
    是情欲弄的幻境吗?想让自己沉沦,然后控制自己的身体吗?
    毒妇!自己总有一天,要亲手宰了这畜牲!
    他闭了闭眼,强迫自己移开目光,可耳边却传来雅雅细微的梦呓,模糊不清,却像是在叫他的名字。
    “清寒…”
    “清寒…”
    温热的温度还在手心,颈侧的鼻息未散,那股熟悉的香甜像藤蔓一样缠上他的心脏,让他几乎要失控。
    等着吧…情欲。
    牧清寒的眼神冷了下来,指尖的力道渐渐加重。
    总有一天,我要让你付出代价!
    那里陡然传来的力道让涂山雅雅微微吃痛,她像被烫到似的瑟缩了一下,细眉拧成一团,口中溢出细碎的痛呼。
    “唔!疼……”
    她缓缓睁开眼的瞬间,便撞进了牧清寒的目光里。
    她的胸口埋着少年的手,身子几乎贴着他。
    少年的眼睛瞪的大大的,似乎有些发懵。
    “啊!”
    一声轻呼从涂山雅雅唇间溢出,红晕瞬间从她的耳尖蔓延到脸颊,像染上了上好的胭脂。
    可这羞怯只维持了一瞬,眼底的慌乱便被汹涌的委屈取代。
    晶莹的泪水毫无预兆地涌出,顺着她的脸颊滑落,滴在牧清寒的衣襟上。
    她没有后退,反而俯身向前,轻轻扑进牧清寒的怀里。
    手臂小心翼翼地环住他的腰,避开他身上缠着绷带的地方,脸颊贴在他未受伤的胸口,全身控制不住地颤抖着,像是受了极大的惊吓。
    “终于醒了,你终于醒了!”
    她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还夹杂着抑制不住的哽咽。
    “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
    “这两天我连眼睛都不敢闭,就怕一睁眼,你就……”
    说到这里,她的哭声更甚,手指紧紧抓着牧清寒的衣料,仿佛一松手他就会消失。
    积压了两天的恐惧与不安,在这一刻尽数爆发。
    “你这坏蛋,大笨蛋,蠢猪,臭冰块!”
    她一边哭,一边带着气骂他,可语气里满是后怕。
    “你居然敢跑到圈外去,你知不知道那里有多少可怕的圈外生物?!”
    “你知不知道我看见你的时候,你浑身是血,连呼吸都快没了?”
    她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牧清寒,原本想抬手拍打他的胸口,好好“教训”一下这个让她担惊受怕的人。
    可当目光落在他身上缠绕的白色绷带,以及绷带边缘隐约露出的血色时,她的手猛地顿住,心疼像潮水般将她淹没。
    这两天,她无数次坐在床边,看着他身上深浅不一的伤口,泪水就忍不住往下掉。
    那些伤口狰狞可怖,每一道都像刻在她心上,让她既心疼又生气。
    生气他不爱惜自己,更心疼他承受了这么多痛苦。
    她的手轻轻落在牧清寒的手臂上,指尖小心翼翼地避开伤口,微微颤抖。
    “你要是死了,你知不知道我会有多难过?我……我……”
    后面的话被哭声咽了回去,她重新埋进牧清寒的怀里,肩膀一抽一抽的。
    而牧清寒,自始至终都保持着呆愣的姿态。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怀中人的颤抖,能闻到她发间熟悉的清香,能感觉到她的泪水透过衣料传来的温度,甚至能听到她因为哭泣而略显急促的心跳。
    这……这不是幻境。
    幻境里的情欲,绝不会有这样真实的心疼,不会有这样滚烫的泪水,更不会有此刻怀中这份让他心头发软的温度。
    怀里的温软忽然一僵,涂山雅雅猛地抬起头,像是想起了什么要紧事,脸上的泪痕还没干,语气却急了起来。
    “哦,不对,不对不对不对!”
    她慌忙松开环着牧清寒腰的手,指尖轻轻碰了碰他身上的绷带,眼神里满是慌乱。
    “你现在不能抱这么紧,会弄疼你的伤口的!”
    话音落下的瞬间,她的目光恰好撞进牧清寒的眼底。
    他没有笑,唇角还是平日里那样平直的线条。
    可那双总是覆着冷意的眸子,此刻却像融了雪的春水,盛着几分她从未见过的温柔,连眼底的光影都软了下来。
    涂山雅雅心头一跳,莫名就觉得,他其实是在笑的。
    是那种藏在眼底,没说出口的笑。
    “哼!你还笑!”
    她嘴硬地别过脸,耳尖却悄悄泛红,伸手轻轻戳了戳他的胳膊,带着点撒娇的嗔怪。
    “疼死你活该!疼你也不说话,就知道硬撑,大傻瓜!”
    可这话刚说完,她高高竖起的狐耳就缓缓垂了下去,像是被霜打了的叶片。
    “不…不对呀…”
    想起翠姐姐说的话,她的声音也低了下去,带着点愧疚。
    “对不起嘛……我忘了……你现在动不了。”
    她指尖轻轻拂过牧清寒垂在身侧的手,语气软了下来。
    “翠姐姐说,之前给你处理伤口的时候,打平时两倍剂量的麻药,你都还能保持思维清晰。”
    “后来没办法,就直接给你打了十倍的量……所以…这两天,你应该都暂时动不了,连说话都费劲。”
    说完,她抿着唇看他,见牧清寒只是静静看着自己,没什么反应,又忽然弯了弯眼睛,眼底闪过一丝狡黠的笑意,伸手捏了捏他的脸颊。
    “嘻嘻,动不了最好!谁让你之前害我这么担心,现在看我怎么欺负你!”
    她嘴上说着“欺负”,指尖却小心翼翼地避开他所有的伤口,连捏他脸颊的动作都放得极轻,眼底的心疼藏都藏不住。
    牧清寒只是保持沉默,一言不发。
    当然,他想说话也说不出来。
    十倍麻药吗?翠医圣,您可真是…
    啊…看来自己是被大家送涂山来了。
    又欠涂山一个人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