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弟弟出征战死,他就把这几个侄儿视如己出,可他们呢?他们就是这样回报自己的!
“你们可知,侯府今日被二十个大臣联名参奏!”他阴冷地扫过屋里每一个人。
“言官们说我以卑犯尊,藐视天威,皇子临府而不迎,叫二殿下活活冻出了风寒!”
“陛下重重罚了侯府,还当众申饬于我,叫我在同僚跟前丢尽了颜面!”
“今日谁也别拦我,我非得好好教训你们这些不知所谓的东西不可!来人,动家法——”
随着淮南侯一字一句的怒斥落下,孟阮兄妹四人,俱是面色惨白无比。
怎么会......
怎么会这样!
眼看腰粗般的木棍就要落在孟阮身上,孟雨棠哭着上前,“父亲,不是这样的!哥哥们也是为了我才这么做的,你要打就打我吧!”
“是姐姐她挑衅在先,哥哥们也是不平则鸣,此事因我而起,就也从我这里了结吧!“
“女儿愿意代替哥哥们受罚!”
孟阮几人又羞又愧的眼神,在听到这番话后顿时感动无比。
有雨棠这番话,他们值得了!
四兄妹哭天喊地,你扑在我身上我扑在你身上,淮南侯的棍棒无从下手,好几下落到了身娇体弱的孟雨棠身上,孟雨棠白眼一翻,昏了过去。
孟阮抱着妹妹厉声哽咽道,“大伯父,此事怎能全怪我们!?”
“皇子们是云莞带来的,她明知皇子尊贵,还让他们一同等在府外,分明是存心害我侯府!伯父便是要罚,也该连云莞一并罚了才公平。否则,侄儿不服!”
“侄儿也不服!”
“侄儿也不服!”
淮南侯眸色深深。
他何尝不想罚孟云莞?那个贱种,才是一切的始作俑者。
三日后,淮南侯府邀孟云莞回府一叙,孟云莞想也不想便拒绝了。
“我说过,我不会再回侯府。”
来禀报的侍女是侯府的人,闻言,小脸急得要哭,“四姑娘,要是请不到您,回去了老爷定要林红罚奴婢的......”
孟云莞轻轻皱了皱眉。
她也听说了淮南侯府被言官弹劾一事。
也听说了淮南侯回府后便对孟阮几人动了家法,连一向受宠的孟雨棠都被打晕过去,可见这次淮南侯是真的气狠了。
这时候,邀她回府,能有什么好事儿?
“我学业繁重,实在抽不开空。若孟家人想叙旧,自可进宫来寻我,云莞一定欢迎。”
她语气温和坚定,消息传回侯府,孟阮几人俱是错愕。
云莞,不肯回来?
她为什么不回来?
这原是伯父出的主意,伯父说宜王这病来得蹊跷。
如今才冬月,飘了那么几粒薄雪,若病的是身娇体贵的太子殿下还情有可原,怎能冻倒自小驰骋马背的宜王?
伯父认为事有古怪。可是具体是哪里古怪,谁也说不上来。
毕竟侯府与宜王素无往来,更谈不上得罪他。堂堂皇子,也犯不着装病。
于是让他们邀孟云莞回府,到时候探探口风,再轮番给云莞赔罪,把她给道德绑架住,让所有人皆知她孟云莞的咄咄逼人、压迫亲兄。
可没想到,云莞竟然根本不接茬。
人都见不到,怎么道德绑架?
孟凡气盛嚷嚷,“真是给她脸了,我们诚心诚意邀请她,她竟然还敢拿乔,我这就进宫去问问,是不是攀上高枝就不认我们这几个亲堂兄了!”他说着就往外大步迈去。
被孟阮沉着脸拦下,“蠢货,站住。”
孟凡愣了愣,“大哥,你说我?”
孟楠把他拉回来,无奈道,“二哥,你也该长长眼力见了。很显然现在云莞是生气了,你要是再去兴师问罪,岂不是把她推的更远?”
“搞笑吧!”
孟凡嗤笑一声,浑不在意道,“云莞从小就跟屁虫似的黏着咱们,我们说东她不敢往西,她怎么可能和我们生气?她——”
他忽然顿了一下。
想到什么,眉心紧紧皱起。
云莞从前确实黏他们。
可那都是多久以前的事儿了?
自从云莞进了宫,好像真的和他们越来越远,越来越远.....现在,连家都不肯回了。
他终于后知后觉有了几分惊慌,“大哥,三弟,你们说怎么办?”需要动脑子的事情,他一向不擅长。
“罢了,自家妹妹,除了哄着,还能怎么办?”孟阮无奈地揉了揉眉心,“明日,我们亲自进宫一趟,去看看云莞吧。”
“再从库房带几个小礼物,云莞肯定欢喜。”
孟云莞刚梳洗完,凌朔风寒卧病,于是同窗们约好了今日一起去探望他。
此刻看着大喇喇走进殿中的这几个人,她有点懊悔,早知道就再早些出门了。
“云莞,怕你在宫里住这不适应,我们特地来看看你。”孟阮温和地说。
孟云莞抿唇,不语。
孟楠紧随其后,变戏法般掏出一只夜明珠,一朵永生花,一只羊毫笔,
“云莞,这是我们三个给你准备的礼物,是从库房里精挑细选的,你喜不喜欢?”
挂着笑意的脸上笃定无比,像是确信孟云莞一定会原谅他们。
孟云莞掀了掀眼皮。
托盘正中那颗夜明珠硕大无比,即便是白日,都隐隐可见莹润光泽。
她古怪地笑了一下,
“这珠子确实好看。”
她慢吞吞坐回榻上,嘴角扬起一丝奇异的笑,“我记得雨棠的院里有一株柳树,夏夜随风摇曳。于是你们特意从东海寻来一百零八颗夜明珠,缀在柳树之上,夜晚望去萤光点点,如同神树。”
在他们俱有些尴尬的脸色下,她轻轻捻起夜明珠,笑道,
“下回公子们送礼,记得擦亮眼睛,好歹把珠子上的泥土掸掉。不然一眼就让人知晓这是从树上掉下来的,岂不招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