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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心照不宣

    超出年龄的从容此刻在朱翊钧身上展现得淋漓尽致。

    面对张四维大不敬般的质问,嘴角撇了撇,放下手里的笔架,直接在书桌后坐下。

    这才望向气势汹汹的张四维,淡淡道:“朕要不是皇帝,反过来今日受辱的会不会就是朕?

    你身为臣子,在朕跟前吆五喝六的,又置朕的颜面于何处?

    今日朕本还想给你留点脸面,但你既然还跑过来倒打一耙质问朕,那朕倒要问问你,这些可属实。”

    说完后,朱翊钧便对着刚刚跟着过来的良安招了招手。

    良安快速步入书房,从怀里掏出了冯保的供词。

    朱翊钧接过随手就仍在书桌前的地面上。

    啪的一声,清脆的声音让张居正右眼跟着跳了几下,心头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捡起来自己看看,最好能给朕一个合理的解释。”

    张居正看了看朱翊钧,又看了看张四维。

    不动声色道:“张学士,这是皇命。”

    张四维依旧铁青着脸色,看了看朱翊钧,又看了看被扔在地上的奏章。

    挪动着脚步走入书房,慢慢弯腰捡起奏章。

    很快,张四维就变了脸色。

    抬起头道:“皇上,这是冯公公在诬陷臣,臣怎么可能会收受他的贿赂?

    皇上,臣要跟冯公公当面对质。”

    “好啊,冯保如今就被关押在北镇抚司,你可以去那里跟他当面对质。”

    朱翊钧毫无坐像地窝在椅子里道。

    “皇上难道也不相信臣吗?”

    “你得拿出让朕相信你的证据不是?空口白牙让朕如何相信?”

    张四维看着朱翊钧不由长叹一口气。

    此时朱翊钧给他的感觉,就像一块坚不可摧的石头般强硬,水泼不进火烧不动。

    自己在朝堂的威望、资历,内阁辅臣的身份,尤其是多年来刻意培养的刚烈耿直的人设,在这一刻面对朱翊钧时,竟然丝毫无法撼动年少皇帝。

    可别忘了,即便是当年的穆宗皇帝,面对自己被人栽赃陷害、弹劾贪墨的罪名,都是半信半疑。

    而后只要自己上疏请辞,穆宗还会一而再再而三地挽留自己。

    自己多年来在朝堂上的清誉,可都是这么来的。

    一旁的张居正默默从张四维手里接过奏章,翻开不一会儿便皱起了眉头。

    不出所料的话,今夜皇上目的怕就是这份冯保招供的供词了。

    “老臣为官多年,历经世宗皇帝、穆宗皇帝,自认为一生清廉、光明磊落,行得端坐得正。

    朝堂之上任劳任怨、兢兢业业,无愧于天地,更无愧于世宗、穆宗皇帝。

    自然,为官多年,老臣也因此得罪了不少人,恶意中伤、栽赃诬陷老臣之人时常有之。

    遥想当年老臣面对朝堂宵小弹劾、攻讦,穆宗皇帝都选择了信任老臣。

    老臣深感愧对浩荡皇恩,让皇上为臣忧心实非人臣,于是几番上疏请辞,都被穆宗皇帝驳回。

    甚至老臣因父去世回乡时,穆宗皇帝还赐臣金银细软,深恐老臣家资寒酸无法体面回乡。

    老臣即便到了今日,每每想起当年穆宗皇帝的恩赐,时常还会感激落泪。

    如今臣老了,朝堂中有些人见不得臣一直占着内阁的位置了。

    所以……皇上,明日正是朝会之日,臣定会给皇上一个满意的交代。

    臣告退。”

    此时的张四维,脸上带着满满对世宗、穆宗两位皇帝的追思。

    刚刚一副要对朱翊钧兴师问罪的凶神恶煞,此时在脸上看不到半点影子。

    有的只是一个如同耄耋老人一般,仿佛看破世间名利的超然姿态。

    “是真是假,朕自会命元辅查个清楚。

    不过为了避嫌,也是为了公平与公正,即日起,就不必前往内阁了。

    等查明了真相后再议。

    退下吧,朕还有朝堂政事与元辅商议。”

    朱翊钧不咸不淡地说道。

    张四维愣在了原地,不可思议地望着朱翊钧。

    后面那句话怎么听着有些耳熟,以及说不出的讽刺意味呢?

    他本以为自己当着诸人已经说软话了,那么皇上也应该顺势安慰自己几句。

    什么朕也是误信了奸人佞言……。

    朕也是一时糊涂,还望张学士勿往心里去,朕一定还你个公道等等。

    这些他想听的一个字都没有听到啊。

    张居正轻咳了两声,依旧是面无表情,道:“敬修,送送张大人。”

    “是,父亲。

    张大人……您……这边请。”

    张敬修面色如常,心里头却是浪涛翻涌。

    这是他第二次见到少年皇帝,初次给他的印象就像是跟自家年龄相仿的老四一样。

    天真烂漫、年少气盛,高兴就是高兴,不高兴便是不高兴,凡事都会在脸上写得一清二楚。

    可今日朱翊钧的表现,确实让他看到了皇室与官宦人家子弟的差距。

    这份城府与隐忍,难怪昨日爹都要感慨一句:皇上已然长成。

    书房内,朱翊钧又恢复了灿烂的笑容。

    “今日你我君臣二人秉烛夜谈、坦诚以待如何?”

    “好,臣今夜便陪皇上秉烛夜谈。”

    张居正脸上露出一丝笑意道:“冯保一案,想来牵连的朝臣不少吧?”

    “定国公在慢慢榨呢,不着急,朕有的是时间。”

    这是自冯保被带走后,朱翊钧与张居正第一次提及这件事情。

    书房内很快沉默了下来。

    “尝尝菽安的茶艺如何?”

    张居正惊讶地看着朱翊钧,显然是有备而来啊。

    “那臣就沾皇上的光了。

    此事还牵扯到了户部右侍郎李幼孜,皇上打算如何处置?”

    “这件事情自然是要看元辅的意思了,论起朝堂政事,朕自然不如元辅熟悉其中利害关系。

    所以朕只要个满意的结果就行。”

    两人一边说话,一边亲自动手收拾的书桌。

    很快,在菽安带着一套茶具出现在书房时,张居正平日里办公的书桌已经被收拾妥当。

    “前些时日,黔国公派人给宫里送来的茶叶,说是最顶级的。

    朕也不懂,元辅便替朕尝尝味道如何。”

    随着菽安点燃了小火炉开始为二人沏茶,朱翊钧则继续向张居正介绍道:“这是福建布政使给朕捎过来的,顶级大红袍……。”

    “今夜看来臣真是有福气了。可惜了张四维,要不然最起码今夜还能喝到皇上赏赐的茶水才是。”

    张居正此时显得很轻松道。

    “内阁改制一事儿,不知元辅可有眉目了?”

    张居正摇了摇头,道:“两京一十三省政事、六部以及诸寺、监同样如是。

    不过短短几日,朝臣已经是闻风而动,不少人已经在四处打探,这改制到底是否会影响到他们手里的权力。

    牵一发而动全身,臣细细想来,不比考成法容易多少。

    不过皇上若是信任、支持臣,臣也会尽心竭力,争取在短时间内先理出个大致框架来。”

    “元辅大可以放心大胆地去改制,朕如今年纪尚幼,朝堂政事自然还需元辅来辅佐朕才是。

    若是往后朕有了什么心思想法,也会第一时间告知元辅的。

    至于眼下嘛……朕的心思都在修缮养心殿一事上。”

    张居正低头看了一眼乖巧宫女递到手边芳香四溢的茶水,深吸一口气:“还真是好茶,臣就多谢皇上了。”

    “这套茶具也不错呢,今日从内承运库翻出来的,元辅若是喜欢,一会儿就留在你这里了。”

    “如此那就多谢皇上了。”

    张居正端起小小茶杯品了一口,再次赞了一句好茶。

    才道:“皇上今夜找臣,不知除了张四维、李幼孜、冯保挪用府库银钱外,可还有其他事情?”

    “京城。”

    朱翊钧嘴里显得很突兀地冒出两个字。

    “京城?”

    “不错,这才是朕今夜来此的真正目的。”

    朱翊钧放下茶杯,眼神显得很真诚,道:“今日朕想了很久,加上太后这些时日,也时常跟朕提及元辅的重要。

    但若是让朕往后只在紫禁城待着,朕怕是待不住的。

    因而朕在想,往后这“外”就交给元辅来操心受累了,这“内”,就由朕自己来梳理。”

    “皇上所言的“内”,却是包括了京城?

    但不知皇上对于京城有何想法?”

    张居正神情很认真,有了上一次的前车之鉴,加上刚刚皇上跟张四维之间的交锋。

    此时张居正已经彻底把朱翊钧当成人来对待了。

    “正所谓不扫一屋何以扫天下,朕便想想试试,如今可有能力先治理好一城。

    所以往后一些事情,还需元辅多多教朕才是。”

    朱翊钧的态度很谦虚,跟上次有些混不吝的举动形成了极大的反差。

    “臣定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尽心尽力辅佐皇上。”

    张居正说道。

    两人随即同时端起茶杯,心照不宣的同时在心里长长松了一口气。

    谁也没提前两日给彼此下绊子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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