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德运说得断断续续。
    老脸上满是羞愧和绝望。
    一个曾经硬朗的猎人,如今为了几口吃食,竟然不得不摸黑上门乞讨!
    这让林玄万万没想到。
    秦勇更是羞愧的低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舅爷您这是说的哪里话!快坐下烤火!我去把肉热一下……”
    等到肉汤热了,将碗筷塞到他们手里。
    “快,趁热吃!”
    浓郁的肉香近在咫尺,秦德运浑浊的老眼似乎都有了点光,嘴唇哆嗦着,还想说些推辞客气的话。
    但秦勇已经忍不住了,连连道了声谢,抓起一块肉就狼吞虎咽起来。
    吃得噎住了都舍不得停。
    眼泪混着肉汁往下流。
    他太久没吃过一顿饱饭了。
    秦德运叹了口气,也不再矜持,摸索着吃起来,动作虽慢,却也吃得急切。
    林玄见状,又去添了些稠粥。
    肉和稠粥几乎都进了秦勇的肚子,秦德运只吃了一小部分,但脸上也终于恢复了些血色。
    “饱了……饱了……谢谢……谢谢玄哥儿……”
    秦勇打着嗝,脸上是满足和后知后觉的羞愧。
    竟然当场跪在,给林玄磕头。
    林玄赶忙拦住。
    刚穿越来的时候,没有舅爷一家帮衬,自己怎么熬得过去?
    秦德运放下碗,用袖子擦了擦眼角:
    “玄哥儿,大恩不言谢%……你这救命之恩,舅爷记下了……”
    说着,从怀中摸索着。
    掏出一个用油布包裹的长条物件,颤巍巍地递给林玄。
    “这是我年轻时用惯的一把短刀,是当年从一头黑瞎子肚皮里摸出来的断刃,去城里找铁匠重铸而成。锋利无比,吹毛断发……”
    “我如今这眼睛,也用不上了,送给你,算是个念想……”
    林玄接过,打开油布,里面是一柄带鞘短刀。
    刀鞘是黑熊皮鞣制,已经磨得发亮。
    抽出短刀,刀身暗沉,却流淌着一股冷冽的寒光。
    刃口极薄,触之生寒。
    一看就不是凡品!
    “好刀!”
    林玄赞了一声,试着挥了挥,手感极佳,仿佛为他量身定做。
    “舅爷,这太贵重了…”
    “收下吧!”
    秦德运摆摆手,语气坚决,随即又带着一丝期盼和恳求。
    “玄哥儿……舅爷还有个不情之请……”
    “你看……能不能让秦勇跟着你进山?他有一把子力气,也认得些山路……给你打个下手,扛个东西……”
    “只求……只求混口饭吃,养活他娘和孩子……”
    林玄看着秦勇那渴望又忐忑的眼神,又看了看手中的宝刀,略一沉吟,便有了决断。
    而且他正需要可靠的人手!
    “好!我答应了!”
    “以后有我一口肉,就有勇哥一口汤喝。”
    秦勇闻言,激动得猛地站起来:“谢谢玄哥!我一定拼命干活!”
    在这深山小村,能傍上一个好猎手,那就是衣食无忧的保障!
    “把图掏出来吧!”
    秦德运朝着儿子微微点头,在林玄疑惑的眼神中,从怀中掏出一张粗布。
    展开,是一张羊皮卷。
    上面用黑色的炭笔,密密麻麻的画着大大小小的黑线。
    林玄定睛一看。
    竟是一幅极其详尽的山脉地形图!
    地图的范围,远超村里猎户们口口相传的那些狩猎区。
    傻狍子常出没的草甸、野猪最爱拱食的土坑、猛虎下山巡游的固定路线,甚至连几处狼穴的低洼地带,都用不同的记号标注得一清二楚!
    “玄哥儿,这是……这是我爹这些年进山画出来的东西的,里面有附近所有狩猎队探明的地形图。”
    “就是官府的县图,都没这么细!”
    “只是可惜,我这个当儿子的不中用,不是进山打猎的料。”
    “练了这么多年,连个箭都射不准。”
    “与其留在我这里埋没,不如送给你的。”
    “这!”
    蹭的一下,林玄站起身来,手把羊皮抓得紧紧的。
    这哪里是地图!
    这分明是一份顶级猎人的狩猎宝典!
    比起刚才那把断刃,这才是真正能帮助林玄的好东西啊!
    “这我不能收!”
    林玄深吸一口,强心忍下贪欲,还给秦勇,眼神严肃:“勇哥,我没见过这玩意,我劝你也别再把这种东西拿出来示人!……最好,烧掉!”
    “烧掉?”
    秦勇连连摇头:“这可是我爹一辈子的心血,怎么能烧掉?”
    “蠢货!”
    秦德运闻言,恼火的一拐杖敲在儿子的头上:“你个蠢货,玄哥儿都记在心里了,留着这玩意还干嘛?等着被别人发现,送我们全家进去吃牢饭吗!”
    “啊?”
    秦勇懵逼了,抬头看向林玄:“玄哥儿,你之前也见过这地形图?哦!你爹也给你留了一份?”
    林玄摇头:“第一次见。”
    秦德运被这傻儿子气的气喘唏嘘,抬手一把夺过羊皮卷,扔进篝火。
    火舌一卷,羊皮卷迅速变形、收缩。
    篝火猛的窜了起来。
    “你当人家玄哥儿跟你一样是蠢材吗?”
    秦德运无奈摇头:“人家一眼就把这玩意记在心里了德。而你……记了十年都没记明白!”
    啊?
    “玄哥儿?你真记住了?”秦勇眨眨眼。
    那图那么复杂,自己光是分辨哪条山在哪儿,都记了大半年。
    现在进山顶多是不迷路。
    玄哥儿怎么可能一下子就记清楚?
    “勇哥,且歇着吧。”
    “明天一早,我带你上山,去狍子甸碰碰运气。”
    林玄没有正面回答,而是抱来茅草,铺了两床草床,拍拍秦勇的肩膀。
    而后回了里屋。
    两个媳妇一下子从门口窜出来,齐齐挽着林玄的胳膊,好奇的看过来。
    “夫君,你真记住了?”
    苏婉好奇的眨眨眼,她也读了些许诗书,自然知道地形图的复杂。史书上记载,反是能过目不忘者,那都是青史留名的人才!
    难道她们姐妹俩,真的捡到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