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府,沈莺是决计不会回去了。
两人相持不下,沈莺见魏晋礼硬是不愿意放她离开,只能不耐烦地冷哼了一声,朝着忍冬唤了一声,“忍冬,我们回去。”
她穿的衣裳多,一件套着一件,坐下倒是容易,起身却难。魏晋礼见她手心撑地好几次,都站不直身子,正欲伸手去扶她,却被她狠狠一巴掌给拍开了。
“魏二公子,男女授受不亲,你不知道吗?”平白在慎独堂内被他占了许多便宜,沈莺可不想往后还继续吃亏。
这人摆明了是故意算计自己,将她困于京城,甚至沈莺在猜测,是否周瑾突然拿到调令离开京城,又或是方才魏晋礼所言的周瑾已经定亲一事,是否都是他一手促成的。
“好,你不愿就不愿。”魏晋礼深吸了一口气,手背红了一片,但是他不在意,他在意的是沈莺对待他的态度,似是全然无心嫁给他。
可落在魏晋礼的眼中,他万般不愿意承认,是沈莺真的对他无意。曾几何时,魏晋礼不知拒绝过多少姑娘,伤过多少女子的心,那时他只当她们一厢情愿,蠢得可以。
如今风水轮流转,轮到他自己身上,他才明白,当初的自己行事作风是过激了些。纵然不喜那些女子,也必要那般的刻薄。
“遇上你,是我的命。”魏晋礼自嘲了一声,许是老天爷都看他不顺眼,才会故意寻了个沈莺这般的女子来折磨他。
沈莺此时心情不好,也懒得搭理他。
忍冬刚刚听了一声喊,又抬脚踢了墨书一下,才急急跑过来,将自家姑娘扶起。面对站在身前的魏晋礼,忍冬也不怕,只躲在沈莺的身侧,朝着魏晋礼翻了个白眼,枉她曾经还觉得魏晋礼是个好人,甚至还动过劝一劝沈莺留在魏家的心思。
可他呢?
竟是瞒着所有人,将她家姑娘偷偷绑了!当真是个无耻小人。
夜色已深,春寒料峭,已经是三月初的天气,几人吸了几下鼻子,皆是搓着手,有些发寒。魏晋礼此前特意备了马车来,墨书将三人一并请了进去。
但难得魏晋礼没有骑马,倒是转身拿起了马鞭,给沈莺当起了车夫。
墨书则跟在一侧,不紧不慢地跟着。至于其他人,则是早早回了府衙,还得审问刚才的山匪呢!
回了青柳巷,那棵硕大的古柳树已经抽了新芽,忍冬与青菊在时,将这座小院打点照料得极好,只是那空置的主院里有些清冷,沈莺不在,忍冬怕自己睹物思人,未曾再进去过。
倒是青菊,每日都会去擦拭一下桌椅床铺,想着若是沈莺那天回来了,也不用再收拾。
三人于门前下马,忍冬侧首时,不禁又擦了把泪,而后才从门下的青石板后头摸出了钥匙来,“也不知什么时候能回来,就把钥匙藏这里了。我想着要是戴在身上,不知什么时候就丢了。”
其实,她们是做好了一辈子都不回来的打算。这钥匙放在门板下,往后那东家也好取。
沈莺拍了拍忍冬的肩膀,“往后,我们都在一起,再也不分开。”
这话,是真心的。
“可若是你那天嫁了人,那我可就不知道了。”想了想,沈莺又打趣了一句。
刚刚跟在后头默不作声的墨书,突然脸红了一下,张了张嘴后,又呆呆地闭上了。现下,还不是他开口的时候。
宅门打开,沈莺抬脚就走了进去,全程未曾看魏晋礼一眼。
她知道是魏晋礼今日救了自己,可若非他故意绑了她,她又何须逃?这罪魁祸首还得是他。
魏晋礼见状,只乖乖巧巧地跟在后头,默不作声的抬脚跟上去。
然而,沈莺听见了身后的脚步声,却并没有喊人拦着,也就任由他进了门。
魏晋礼是第一次走进这座宅院,墨书先一步从怀中拿出了火折子,将四周的灯笼点亮,又寻了两盏蜡烛点燃,给几人照路。
沈莺忙了这一路,一口饭都没吃上,她揉了揉肚子,饿极了,问道:“青菊,厨房可还有吃的?”
青菊笑了笑,“有的,前几日做了些面条与饼,原以为要浪费了呢!我这就去做些吃得来。”
本就是着急忙慌准备的跑路,这厨房里多是剩下的东西。好在没扔了去,不然可惜了。这些东西,青菊原是跟着房子的东家说了一声,让他过两日来处理了。
不过看样子,她们是得再长住一些时间了。
魏晋礼进了前厅,踱步在四周转了转,不同于在芙蕖院的布置,这里处处都显着女儿家的精巧,绣花、吊兰、古玩摆设皆是粉蓝之色,就连那椅子上缠绕的棉线都是彩色。
魏晋礼这才发现,原来她并非是偏爱月白之人,只是平日里在魏府中居住惯了,多用一些素净的颜色罢了。
等到她自己的地方,已是处处透着多彩的生机,正如她这个人,转动着心思,多的是鬼点子。
只是这一刻,魏晋礼亦终于明白,他从未真正地了解过她。
“你送的那些东西,我可不喜欢,不是白的,就是红的,当真是不好看。”沈莺见魏晋礼在打量屋内的陈设,冷不丁地讽刺了他一句,“要都是金的,那也行。可惜,某些人啊,抠搜得很。”
魏晋礼的脸色一红一白,她竟说自己抠搜!顿时,他就回瞪了墨书一眼!当初,就该直接送金银首饰!
墨书心里委屈,他说过送这些……您老不是不乐意嘛……
“金银财帛,不过身外物。”魏晋礼端着架子,坐在沈莺的一侧。
然而,沈莺却是瞥了他一眼,不再搭话。
厚重的帘子被掀开,一阵冷风吹了进来。
外头,忍冬与青菊端了几碗热腾腾的葱油打卤面进来,香气扑鼻。
“都尝尝,这猪油没了,我换了葱油。也挺香的。”青菊跟着忍冬学了做菜的手艺,已是能出师了。
沈莺早已经是饿得不行了,端起了面条就吃,见墨书还站着,她喊了一句:“都坐下吃,我这里,不分什么主子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