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唰”地一下站起来,声音洪亮地支持道:“江局,我认为章组长的分析切中要害!
我们应该立即将侦查重心转向北江一中,对全校所有教职员工展开彻底摸排!”
他顿了顿,又补充了一个关键进展:“另外,关于死者头颅上那个手写编号,虽然用的是仿宋体刻意遮掩,但笔迹鉴定已经有了方向。
我们正在加紧进行比对,相信很快就能出结果,这个写编号的人,嫌疑极大!”
这番话让不少人眼睛一亮,仿佛在迷宫中看到了一条可能的路径。
然而章恒听着,心中却隐约划过一丝异样。
直觉像个微弱的警报,提示他:写编号的人,未必就是握刀的那个人。
但这仅仅是毫无根据的直觉,在证据出现之前,他选择将其按下,没有说出口。
一切,还是等笔迹比对的结果尘埃落定再说。
会议并未持续太久。
临近尾声,江立鹏以专案组组长的身份,雷厉风行地部署了后续工作。
警力被分成若干小组,主力按照章恒的推断,聚焦北江一中,对该校所有现任及过往一定时期内的教职员工进行深入摸排。
为求稳妥,另派一个小组继续深化对贺菲社会关系的调查,不放过任何恩怨纠葛的可能。
“散会!”
随着江立鹏一声令下,会议室里的人迅速起身,椅子移动声、脚步声、简短的交谈声混杂在一起。
短短一两分钟,刚才还座无虚席的房间便空旷下来,只留下江立鹏、章恒和候兴辉三人。
喧嚣散去,一种更凝重的安静笼罩下来。
江立鹏从口袋里摸出一盒烟,先给章恒和候兴辉各递了一支,然后自己叼上一支。
他拿起桌上的打火机,“啪”一声脆响,火苗窜起,点燃香烟后,他深深吸了一口,烟雾缓缓吐出,似乎在借此舒缓紧绷的神经。
“人,算是全撒出去了。”江立鹏看着窗外,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焦灼,“就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网住真东西。”
相比这两位扎根当地、压力山大的负责人,章恒显得从容许多。
他并没有点烟,只是将香烟轻轻放在桌上,身上自然流露出一股沉静的自信。
“江局,谋事在人,成事有时也在天,既然方向和部署都已明确,我们现在最需要做的,就是沉住气,等待消息。”
候兴辉也点上了烟,吸了一口,点头附和:“章恒同志说得对,急也急不来,现在就是比拼耐心和细致的时候,希望各小组能尽快带来好消息。”
等待的时间,在案情胶着时显得格外漫长。
办公室里的电话和对讲机不时响起,各种或琐碎或初步的信息从不同方向传回,在专案组汇总、梳理。
到了下午时分,三人再次聚在江立鹏的办公室。
初步的摸排结果已经出来:对北江一中现有两百余名教职工的初步筛查已基本完成,但遗憾的是,并未发现具有明显作案嫌疑或重大疑点的人员。
江立鹏的眉头不由得又蹙紧了,手指无意识地在摊开的花名册上轻轻敲点。
他内心是倾向于章恒的判断的,逻辑上也说得通,可这初步排查的结果,却像一盆冷水。
“不应该啊……”他低声自语,疑惑中带着失望。
章恒察觉到了他的情绪,开口道:“江局,摸排还远未结束。
还有那些已经辞职的、调离的、退休的教职员工,这部分人的调查还在进行中,凶手,也许就藏在这批‘过去时’的人里面。”
江立鹏“嗯”了一声,点了点头,但语气和神色都表明,他并未抱太大希望。
在校工作十年以上的现职人员都已过了一遍筛子,毫无所获,那些已经离开的,人数毕竟有限,真能隐藏着真凶吗?
办公室内的气氛,因初步受挫而略显沉闷。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急促而有力的敲门声。
“请进!”
门被推开,负责笔迹鉴定工作的侦查员一脸振奋地大步走了进来。
他手里拿着文件夹,脚步生风,人还未完全站定,声音已经先到了:
“江局!笔迹对比有重大发现!”
他的声音瞬间驱散了房间里的沉闷,三人几乎同时挺直了背脊,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他身上。
侦查员快步走到办公桌前,语气肯定地汇报:“鉴定结果确认,死者头颅上的那个编号笔迹,与北江一中前任美术教研室主任——谢长坤的笔迹完全吻合!”
说着,他将手中的笔迹鉴定报告,连同附有谢长坤照片和基本情况的资料页,一起递到了江立鹏面前。
“谢长坤……”
江立鹏低声念出这个名字,眼神骤然锐利起来。
原本微锁的眉头骤然一松,仿佛压在心口的巨石被撬开了一丝缝隙。
他立刻伸出手,几乎是从侦查员手中接过了那份资料和报告,动作急切却不失稳重。
纸张在他手中发出轻微的沙沙声,他的目光迅速而专注地扫过每一行字。
谢长坤,男,63岁。
三年前自北江市一中美术教研室主任任上退休,在校工作时间超过三十年,堪称元老……
看完基本情况,江立鹏脸上的凝重之色并未完全消散,但眼神里已燃起一丝锐利的光。
他将资料递给旁边的章恒和候兴辉,声音带着研判后的倾向:“你们都看看,我认为,这个谢长坤的嫌疑,不能排除,而且很大。”
候兴辉接过资料,快速浏览,脸上不由得露出振奋之色:“江局,时间点也对得上!
十年前案发时,他正是美术教研室主任,而死者贺菲,恰恰是当时学校的美术特长生,正在读高二,这交集太直接了!”
江立鹏赞同地点了点头,随即看向一直沉默翻看资料的章恒,询问道:“章恒同志,你的意见呢?”
章恒的眉头从刚才起就微微蹙着,目光在“退休”、“三十年”等字眼上略有停留。
他没有立刻否定两人的推断,放下资料,语气慎重地开口道:
“头颅编号的笔迹与他吻合,这一点鉴定结果应该比较可靠,但在下结论之前,我建议先对谢长坤其人进行外围调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