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稚棠装作不知道她忽而态度大变的原因,只愣了愣神,抬头看了苏静婉一眼。
见她并没有看向自己,才有些失落地离开。
王德禄人精来的,见她这般沉默,猜也能猜出来她情绪为何而低落。
只能说美人小主还是涉世未深,不知这后宫女子的嫉妒心可是足以冲淡血浓于水的亲情的。
不过他知道自己还不够格去指点主子。
只能在主子心里头难受的时候安慰一二:“小主,皇上的圣驾就在昭阳宫前呢,您待会儿就不必徒步回晚棠阁了。”
苏稚棠的情绪平平:“哦。”
王德禄语塞,竟是连与圣上同乘圣驾一事都哄不好她了。
那就只能……
他试探道:“奴才听说今日的晚膳上,除了您喜爱的五味蒸鸡以外,还有御土荷叶鸡哦。”
果不其然,苏稚棠闻言一双眼睛便亮晶晶的了:“当真?”
王德禄笑道:“奴才不敢妄言。”
御土荷叶鸡居然比圣驾还管用。
这事可不能让皇上知道。
苏稚棠本就只是装出来的忧伤,听他这么说又雀跃了起来。
在御土荷叶鸡面前,再冷漠的女人都会笑出声来。
她加快了些脚步:“那我们快走吧。”
见他没跟上来,还不忘催他:“王公公,快些呀。”
“奴才这就来。”
……
苏稚棠第一次坐这圣驾,觉得还挺稀奇。
她掀开帘子乘了上去,还没坐稳便被男人捞进了怀里。
浓郁的龙涎香包裹住了她的身子,让她不由得惊呼了一声:“皇上……”
谢怀珩捧着她的脸好生端详了片刻,见她一脸茫然,只有眼眶还泛着粉。
看来没受很大的委屈。
指腹在她薄薄的眼皮上轻蹭:“方才可是哭了?”
苏稚棠想到了什么,摇了摇头,咬了下唇:“臣妾没受委屈。”
谢怀珩却拧着眉。
自己养的狐狸自己知道,这副模样可不像是没受委屈。
嗓音都冷了几分:“自己说,还是让你身边的侍女告诉朕?”
她来昭阳宫的这一趟除了带了桃露,还带了一个名唤紫衣的侍女。
苏稚棠见她眼神坚定,瞳色漆黑如墨,行事动作都颇为飒爽,走路也稳当无声。
便知道,她应该会武。
苏稚棠一头扎进谢怀珩怀里,糯糯的:“臣妾是真的没受委屈。”
“姐姐性子温和,待臣妾也挺好的。”
“姐姐待臣妾当真同亲人一般,臣女这是开心的。”
谢怀珩却有些不高兴,嗓音慢慢:“不过两个时辰,便这般信任她了?”
大手在她的小腹上摩挲了一下:“你忘记了她还想要你腹中之子?”
苏稚棠抿了抿唇,轻声道:“臣妾知道,但是……姐姐看上去似乎和侯府的人不一样。”
她迟疑道:“姐姐可能是无辜的吧……”
谢怀珩却觉得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无辜?呵。”
在他这养了半天才熟,怎就去旁人那,不过两个时辰就学会了替她说话?
漆黑的凤眸泛着冷光,俊美的脸上也显露着些戾气。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似乎并不喜欢苏稚棠同旁人亲近。
尤其是侯府的人。
这样的情绪让他觉得陌生,却又难以抑制。
苏稚棠埋在他怀里半晌都没听见他继续说些什么话。
茫然地抬起了脸:“皇上?”
谢怀珩心中正不舒坦着呢,对苏稚棠也没个好脸色,淡淡道:“何事?”
苏稚棠凑过去嗅了嗅他的脸,疑惑道:“皇上 ,您现在在生气吗?”
手亲昵地搂着他的脖子,把脸也贴了上去:“皇上不要不理臣妾。”
谢怀珩敛下眸,任她这般贴着,却没有动作:“你还知道怕?”
苏稚棠颤了颤睫毛,还想说些什么。
圣驾忽然停了,让她惊慌失措地贴紧了谢怀珩。
随后一道轻柔的声音从外头传来:“臣妾见过皇上。”
苏稚棠默默闭上了嘴,眉头微皱。
还真有妃嫔意图截胡?
怎这般不要脸。
谢怀珩神色也并不愉快。
他正打算听怀中这娇狐儿又该怎么胡搅蛮缠了,却被打断,心中的躁意属实难压。
也没回应德妃的话。
王德禄是知道圣驾上不止一个主子的,紧张极了。
忙问道:“奴才参见德妃娘娘。”
“德妃娘娘这是……”
那女子没得到回应,看着那遮掩得严实的帘子,目光黯淡了几分。
她笑道:“本宫最近有些心绪不宁,正打算去御花园散心呢。”
“却恰巧在这路上遇上了皇上……皇上可要同臣妾一同去赏花?”
苏稚棠气鼓鼓地。
御花园的路和这条根本就不是一条道上的,到底哪“恰巧”了?
她不高兴,在谢怀珩的唇上有些凶地咬了一口,瞪着他。
一副“你要是真答应了,你将失去我这么一只貌美如花的狐狐”的模样。
这时候倒是气焰嚣张。
谢怀珩觉得好笑,但对她这充满占有欲的行为很是受用。
居然真被她哄好了几分。
声音散漫,带着几分嘲意:“这会儿逛御花园,德妃真是好视力。”
德妃脸一白,但她不想放过这次机会。
皇上已经很久没入后宫了,这些时日他常召见那永安侯府送进来的苏家女一事整个后宫都知晓了。
她们虽都忮忌不已,暗骂那苏家女是个狐媚子,居然还真有手段入了圣上的眼。
却也知道,入了圣上的眼就代表今夜圣上应当会去她那用膳。
这条路则是从御书房通向玉清宫的必经之路,不知有多少妃嫔在这条路上蹲着圣驾。
她紧了紧帕子道:“皇上若是不想逛御花园,也可以去臣妾宫里坐坐。”
“臣妾今日让人炖了雪梨莲子羹……”
谢怀珩却没给她继续说下去的机会:“不必。”
“回玉清宫。”
王德禄看着德妃黯然失色的模样,叹了口气。
真是妾有情,郎无意啊。
就在圣驾经过她的时候,一缕风吹来,帘子摇曳,德妃好似闻到了一抹清浅的花香。
下意识地抬头,便从那帘子的缝隙中瞧见了一对潋滟的狐眸。
苏稚棠眨了眨眼,冲她笑了一下,搂紧了谢怀珩的脖子。
帘子再次垂落。
德妃不可置信地望着圣驾离去的影子。
圣驾上,竟还有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