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圆圆家要办出阁酒,周丽娜出席不了,她已经快到预产期,不敢出门那么远,杜伯钧带着两个孩子去吃了酒席。
两个孩子早就盼着坐席,本来杜伯钧不想带着他们去,嫌去的人多了,给人家添麻烦,还是周丽娜劝他,舅妈就又不是外人,两个孩子一起去,他们不会介意,只会更高兴。
杜伯钧不放心周丽娜待在家,吃完席就想带着两个孩子回家。
张春华一直在找周丽娜,她知道周丽娜跟郑月华一家关系好,张圆圆结婚,她肯定会去。
张春华借给刘维翰的一万块钱,只拿回两千六百块,刘维翰一直不知所踪,刘维翰的父母虽然能找到人,他们还住在村里,租的别人家的空房子,就是这两人没钱还。
张春华的钱也不能说损失了,只要找到刘维翰,还有机会拿回来,张春华还抱着希望。
她心里始终有种感觉,刘维翰能发财,就说明这是个能干人,是金子在哪里都会发光,刘维翰一定会再次发财,到时候,她的钱就能连本带利地拿回来。
但是那一天,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到来,在这之前,她不能让家里人知道她把钱拿给了刘维翰,她想找周丽娜要钱,把抚养费要回来。
这会儿看到杜伯钧,张春华想一想,找他谈可能效果会比找周丽娜更好。
张春华就不动声色地凑到了杜伯钧身边,喊了他一声,“杜团长。”
杜伯钧看过来,见是张春华,他有点意外,“伯母,有什么事吗?”
杜伯钧之前还喊妈呢,现在都改口喊伯母了,张春华在心里骂了一句,真是那句话,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周丽娜现在都喊她阿姨不喊妈了。
张春华听他这么喊,找他要钱的想法更坚定了,是他们夫妻俩先不认她的,她养大了周丽娜,总不可能一点补偿都不要吧?
“杜团长,丽娜没跟你一块过来?”张春华没直接说出目的。
杜伯钧神色淡淡,说道:“她不方便,你有什么事?”
张春华也收起了脸上的笑意,说道:“是这样,丽娜还欠我一点钱,她打算什么时候给我?”
杜伯钧看向她,他听周丽娜说过,张春华找她要抚养费,张春华提的就是这个钱了。
“你是说抚养费吗?”杜伯钧说道。
张春华点头,“对,抚养费,你是团长,是国家干部,讲道理的人,不可能这点钱都要赖账吧。”
杜伯钧没有直接回答给钱还是不给钱,而是说道:“如果丽娜是个孤儿,流浪儿,或者是弃婴,你抚养她长大,给你补偿一笔钱是应该的。”
他话锋一转,“你还没有说,丽娜到底是怎么到你们手上,你们又是为什么抚养她。”
张春华语塞片刻,才说道:“她就是弃婴!对!”
她顺着杜伯钧的话说,周丽娜就是弃婴,所以她把周丽娜养大了,现在周丽娜就该补偿她抚养费。
杜伯钧不慌不忙地问,“你说她是弃婴,你又是在什么地方捡到她的呢?是在大马路,还是巷子口?”
张春华张口就说道:“就是大马路上捡到的!”
杜伯钧又问:“那么,你捡到她的时候,她多大了呢,是足月的孩子,还是几个月一岁多?”
张春华被杜伯钧锐利的眼神看着,缩了缩脖子,“谁知道她多大了,大概是足月了吧。”
杜伯钧听她这些回答,基本已经确定了,周丽娜不是弃婴。
周丽娜大伯母说过,张春华生产之后,她去医院看过,周丽娜当时就已经在张春华的身边了,周丽萍她妈记得很清楚,丽娜生下来就很漂亮,这一点,想来她不会记错。
那么一定就是在医院,张春华生产之后发生的事情。
最大的可能就是,丽娜被调换了。
或者是医务人员不小心抱错了,或者是张春华主观调换了别人的孩子。
杜伯钧看着张春华,突然说道:“是你调换了别人的孩子吧?”
在他这句话说出口的那刹那,杜伯钧观察到张春华的眼神一缩。
“你胡说八道!”张春华气呼呼地说道:“你们不想给钱,就乱栽赃我!亏你还是国家干部呢,连这点觉悟都没有,要不是我们养大了周丽娜,你上哪里去找这个老婆!”
杜伯钧没有乘胜追击,他大概已经确定了自己猜想,张春华就是在医院,替换了孩子。
但是目的是什么呢?丽娜是个女孩,张春华好像没有必要去做调换的事情。
杜伯钧说道:“你别着急,等我们查清楚事实真相,该给你补偿的,一定不会少。”
张春华冷哼,“这一切都是你们的托词,就是赖着不想给!六千块钱,一分都不能少!要是不给,我就上你们单位找你们领导说理去!”
杜伯均一点都不担心,“我们单位的大门,为有需要的人民群众打开,如果有人刻意去闹事,我们也不会容忍,敢去部队闹事的人,我还没有见过。”
他声音很淡,透着一股不容侵犯的威严,即使他没说去部队闹事会有什么样的后果,这样的语气说出来,张春华自己就开始想象,真去闹事会有什么后果。
确实,她也没听说有谁敢去部队闹事的,包括她自己,她也不敢去,只是说出来吓唬杜伯钧,不过杜伯钧显然不吃这套。
张春华哼道:“我不去部队也行,我去你们住那一片,去打听领导家住哪里,我上他家说去。”
杜伯钧别开头,显然不愿意跟她在胡搅蛮缠,丢下两个字,“请便。”
张春华在他这碰了钉子,没要到钱。
她还以为杜伯钧比周丽娜好说话,却忽略了以杜伯钧的身份,怎么会被她威胁到。
五月份的天,还不算很热,张圆圆今天穿了一条简约的礼服,也是婚纱店的,她的妆是周丽洁给她画的。
秦俊在做最后的准备,等到明天晚上,他日思夜想的圆圆,就会跟他一块搬进他们的小家。
秦俊的父母和他弟弟已经从家里赶了过来,住进了招待所。
秦俊一家人不是本地人,对这边的风俗不太了解,秦俊找同事打听过,今天需要给女方家里送礼,烟酒肉。
秦俊跑了一早上,才把这些东西买齐,借用了部队的一辆吉普车,他带着他弟弟秦江,还有几个部队上的同事,来给张家送礼。
郑月华知道秦俊是外地人,一个人在这,又没个长辈操持,这些东西对秦俊都没有要求。
没想到秦俊这孩子有心,自己还准备了送过来,郑月华也不贪这点东西,但是看女婿这么懂礼知事,心里高兴,连带着对圆圆的不舍都冲淡了不少。
张家的亲戚今天都来了,都是第一次看到秦俊,只见秦俊穿着一身利落新军装,精神抖擞,英俊无比,都称赞圆圆找了个好对象。
郑月华听了这些话,心里别提多舒服,对秦俊这个女婿,更加满意。
第二天就是正式婚礼。
周丽洁昨晚上都没回家,天还不亮,就开始给张圆圆化妆。
张圆圆皮肤好,化妆出来效果翻倍。
“你丽娜姐也就是这几天预产期了,不然她手艺比我好多了。”周丽洁一边给张圆圆化妆,一边说道。
张圆圆其实可以给自己化妆,但是郑月华说她今天是新娘子,不能做这些事情,就都交给周丽洁了。
张圆圆披着红色外套,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一瞬间,感觉自己这张脸有点陌生,好像不认识了似的。
她不由得叹气,时光真是神奇,好像一眨眼,就把那个小女孩变成了曾经憧憬过的穿着婚纱的新娘子。
周丽洁听到她叹气,笑道:“怎么了?太幸福?幸福得想叹气?”
张圆圆笑道:“幸福是幸福。丽洁姐,你有没有觉得时光跑得太快了?我感觉小时候还是一眨眼的事情呢。”
“怎么,长大了不好吗?”周丽洁笑道。
张圆圆说道:“那肯定是小时候好,无忧无虑的多好。”
周丽洁听她话里突然有点沮丧,赶忙打岔,“我看一辈子哪一天,都不如结婚这天好,好好享受吧,一辈子就这一天,今天要做最美的新娘!”
张圆圆这才又高兴起来,“我迫不及待地想穿婚纱了。”
等妆化好,发型做好,张圆圆在周丽洁的帮助下,换上了那条梦寐以求的水晶婚纱。这婚纱是抹胸款,还有一副手套,裙摆不大,裙面有水晶装饰,在灯下是亮晶晶的。
张圆圆站在穿衣镜前,看着镜中的自己,顿时惊呆了。
在店里她也是试穿过这个婚纱的,可是那时候穿的,跟现在穿起来,是两个不一样的心情。
今天,是她结婚的日子,特别的一天。
刚收拾好没多久,就听到外面响起喧闹声,秦俊接新人来了。
张圆圆听着外面的热闹,很是心动,她让周丽洁去看,“丽洁姐,你去看看,回来给我讲讲。”
周丽洁也想去凑热闹,就出了房间去,只见大门外,一溜烟清一色的军绿色战士,气势不凡,不过全都被堵在了大门口,张家的亲戚把门给堵上了,非要战士们表演节目,才肯放人进来。
周丽洁看向打头的秦俊,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秦俊今天收拾得格外精神,脸带喜气,很是英俊。
热闹地闹了一回,军人们才得以顺利地进门。
秦俊进门之后,就忍不住朝张圆圆的房间看,这一看,就跟门缝里那双漆黑可爱的眼睛对上了。
这一瞬间,秦俊想起第一次在杜伯钧家里见到张圆圆的样子,她也是这么露出了一双点漆般的眼睛,让他印象深刻。
他想人和人之间,真的有一条看不见的缘分线。
张圆圆看到英俊挺拔的秦俊,心里也是一百个满意。
张圆圆出门的时候,郑月华止不住流眼泪,从今天起,女儿就有自己的家了。
张圆圆大大咧咧的性子,被秦俊抱着出门前,聆听父母教诲的时候,也忍不住红了眼睛。
郑月华对秦俊只有一个要求,张圆圆犯了什么错,他不能打骂张圆圆,可以来家里跟她说,她会教导女儿。
秦俊郑重地承诺,嗓门又大又亮,“爸,妈,你们放心,我绝不会让圆圆受一点委屈!”
他改口倒是很麻利,郑月华抹着泪,张建春忍着难受,朝他们挥挥手,“去吧,去奔你们的好日子去吧。”
秦俊的婚房都已经装饰好了,家属院里好几个军嫂齐齐出动,帮忙装饰婚房。
婚床倒是已经铺好了,昨天张圆圆的大嫂和周丽萍她妈一块过来给铺的床。
秦俊买了一包气球来,被孩子们要走了不少,剩下的装饰在了大院的大门上,不过还是有调皮孩子去偷气球。
玻璃窗和墙上贴着杨大姐和张大姐现剪的剪纸,有喜字,也有喜鹊登枝,还有其他喜庆的图案,这墙是秦俊他们刚刷白的,贴上大红色的剪纸,别提多好看了。
秦俊的父母和他弟弟,都在进进出出的忙碌。
周丽娜已经到了预产期,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发动,她过来也帮不上什么忙,大家都不要她动,还把房间里的小孩子轰了出去,生怕他们乱跑,撞到周丽娜。
周丽娜自己也很小心,自己的安全自己照管。
她暗暗观察了秦俊的父母。
秦俊是另外一个省份的人,他父母退休前是工人,从老家赶过来张罗儿子的婚事。
这家里目前只有一张床,还是昨天才铺的,所以秦俊的父母他们都是住在招待所。
秦俊他妈叫钱凤,看着面相是个利落人。
周丽娜看她在忙碌,也就没上前去打招呼。
厨房也忙碌开了,洗菜的洗菜,切菜的切菜,还有从各家借来的炊具,桌椅板凳,摆了一院子。
隔壁的龚老太进来拿了三四回气球,都是给她孙子拿的。
别人忙着没注意,周丽娜坐在一边看得清清楚楚。
气球虽然不是稀罕东西,但平时孩子们也玩不到,都很喜欢,但这个龚老太,脸皮也太厚了。
周丽娜都听张圆圆说过刷墙的事情,今天又见这老太太这样,心里不禁替小两口捏了把汗,这邻居老太,周丽娜看来,比朱萍艳的婆婆,刘老太还让人头疼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