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小安办事效率极高,私人飞机半小时后就在苏城机场起飞,直刺京城夜空。
机舱内气压低得吓人。
龙飞扬坐在靠窗的位置,手里捏着一份关于洪家的电子资料,指关节泛着青白。
叶知秋躺在病床上的样子在他脑子里挥之不去,那股子黑气,还有那个针眼,时刻提醒着他时间正在流逝。
三天。
七十二小时。
每一秒都是在割他的肉……
“喂,死丫头,你屁股长刺了?往这边挤什么挤?”
一声尖锐的叫骂打破了死寂。
龙宛儿嘴里叼着根棒棒糖,毫无坐相地把两条腿搭在茶几上,顺手把旁边的一个爱马仕鳄鱼皮包给踢到了过道里。
“这地儿我看上了,风水好,你滚后面去坐。”
正准备落座的龙灵儿看着地上那个价值几十万的包,火气蹭地一下就窜到了天灵盖。
“龙宛儿!你是不是脑子有坑?”
龙灵儿心疼地捡起包,用手帕使劲擦着上面根本不存在的灰尘,指着龙宛儿的鼻子骂道:“这是飞扬哥哥旁边的位置,我先来的!凡事讲个先来后到懂不懂?”
“先来后到?”
龙宛儿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把棒棒糖拿出来,在空中挥舞了一下,带出一股甜腻的草莓味。
“小时候在山上抢野鸡腿,哪次不是我先抢到的?那时候你就只会哭鼻子找师父告状,怎么着,长大了还是这副德行?除了告状还会什么?”
“你!”
龙灵儿气得脸颊通红,胸口剧烈起伏。
这是她的死穴。
小时候被寄养在山上那老头那儿,简直就是她的噩梦。龙宛儿这个野丫头,看着人畜无害,实际上满肚子坏水,下河摸鱼上树掏鸟,什么缺德事都干,偏偏师父还护着她。
“我什么我?”
龙宛儿翘起二郎腿,脚丫子一晃一晃的,那双灵动的眸子里满是挑衅。
“我是师兄的正牌师妹,同门师兄妹,还得负责给嫂子配药,这叫技术入股。你呢?一个表妹,隔了八百辈子的亲戚,也好意思往这儿凑?除了当花瓶你还能干啥?”
“我是龙家大小姐!我有京城的情报网!”
龙灵儿不甘示弱,把手机往桌子上一拍,屏幕震得嗡嗡响。
“洪家的平面图、安保布防、人员名单,都在这儿!你有吗?你就知道吃糖!要是没我,你们连洪家大门朝哪开都不知道!”
“切,这种垃圾信息我想要,随手撒把毒粉抓个舌头就问出来了,费那劲干嘛。”
龙宛儿不屑地撇撇嘴,咔嚓一声咬碎了嘴里的糖块。
“你那是野蛮人行径!粗鲁!没教养!”
“总比你个废物点心强!”
两人大眼瞪小眼,中间隔着空气滋滋冒火星子,仿佛下一秒就要动手掐架。
“闭嘴。”
龙飞扬把手里的平板扣在桌上。
声音不大,清脆,冷冽。
却像是一道惊雷在两人耳边炸响。
机舱里瞬间安静下来,连空调的出风声都变得清晰可闻。
龙宛儿缩了缩脖子,把嘴里的棒棒糖棍吐进垃圾桶,小声嘟囔了一句:“凶什么凶嘛……也就是看在嫂子的面子上不跟你计较。”
龙灵儿也老实了,乖乖抱着包坐到了对面的位置上,只是那双眼睛还死死瞪着龙宛儿,一副“等下飞机再跟你算账”的架势。
“说洪家。”
龙飞扬揉了揉眉心,眼神冷得像冰。
他没心情听这两个丫头扯皮,现在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在跟阎王爷抢人。
龙灵儿赶紧坐直了身子,打开手机投屏,神色变得严肃起来。
“洪家在京城西郊,占了半个香山,是真正的隐世家族。他们家老爷子洪震天,早年是军部的大佬,门生故吏遍布天下,退下来后洪家转做古董和药材生意,黑白两道都吃得开,势力盘根错节。”
屏幕上出现了一张庄园的俯瞰图。
规模宏大,亭台楼阁错落有致,依山傍水,俨然一座独立的小王国。
“那个天香豆蔻,就在洪家的藏宝阁‘万宝楼’里。”
龙灵儿指着图上一个红点,手指微微颤抖。
“不过洪家守卫森严,光是明面上的宗师就有三个,暗地里还不知道藏着什么老怪物。而且……”
她顿了一下,偷眼看了看龙飞扬的脸色。
“而且什么?”龙飞扬声音低沉。
“而且明天正好是洪震天八十大寿。”
龙灵儿划动屏幕,调出一张烫金请柬的照片。
“京城有头有脸的人物都会去,甚至还有不少武道界的高手。这时候去,恐怕……”
“正好。”
龙飞扬打断了她的话。
他站起身,走到酒柜前,倒了一杯冰水,仰头灌下。
冰冷的液体顺着喉管滑入胃部,却压不住心头那股躁动的杀意。
玻璃上映出他那张没有任何表情的脸,眼神深邃如渊。
“人多才好办事。”
“啊?”
龙灵儿愣了一下,脑子有点转不过弯来,“师兄,你是想趁乱混进去偷?”
“偷?”
龙飞扬转过身,整理了一下袖口,嘴角勾起一抹森寒的弧度。
“我是去拿。”
“不给,就抢。”
龙宛儿在旁边兴奋地拍手,眼睛里闪烁着唯恐天下不乱的光芒:
“对对对!抢他丫的!我看那个洪家也不顺眼,听说他们家有个叫洪千山的,上次在苏城还想对师兄动手来着,正好新账旧账一起算!把他们家库房搬空!”
龙灵儿只觉得头皮发麻,手心全是冷汗。
这可是京城洪家啊!
不是苏城那种小地方的家族。
在洪家老爷子大寿当天上门抢东西?
这跟在太岁头上动土有什么区别?
疯了。
这两个人全是疯子。
……
京城,西郊。
夜幕笼罩下的香山,灯火通明。
洪家大宅张灯结彩,大红灯笼挂满了整个山头,把半边天都映红了,宛如一条盘踞在山腰的火龙。
豪车从山脚一直排到了半山腰。
劳斯莱斯、宾利这种级别的车在这里只能算是入门款,连个好点的停车位都抢不到,只能停在路边的草丛里。
无数穿着光鲜亮丽的权贵名流,手里捧着价值连城的贺礼,满脸堆笑地往大门口挤,只为了能在洪老爷子面前露个脸,哪怕是讨杯水酒喝,也是莫大的荣耀。
“这就是洪家?”
一辆满是泥点的黑色牧马人极其突兀地停在了大门口的红毯上。
它像是一头闯入天鹅群的野猪,直接挡住了后面一辆加长林肯的路。
车门打开。
龙飞扬迈步走了下来。
他没穿正装,依旧是那件黑色的风衣,衣摆在夜风中猎猎作响,在这一群西装革履的人群中显得格格不入。
龙宛儿背着那个卡通小包跳下车,嘴里嚼着口香糖,一脸好奇地打量着四周,时不时发出一声啧啧的感叹。
龙灵儿最后下来,手里紧紧攥着手机,紧张得腿肚子都在转筋。
“干什么的!把车挪开!瞎了你们的狗眼!”
后面那辆林肯的司机探出头来,按着喇叭大骂,唾沫星子横飞。
“没长眼啊?知道这是谁的车吗?这是李部长的车!耽误了给洪老祝寿,你担待得起吗?哪来的土包子,开个破吉普也敢往这儿停?”
龙飞扬连头都没回。
他径直走向大门,步伐沉稳,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某种独特的韵律上。
门口站着两排穿着红色唐装的护卫,个个太阳穴高高隆起,眼神精悍,显然都是练家子。
一个管家模样的中年男人迎了上来,上下打量了龙飞扬一眼,脸上挂着那种大家族特有的傲慢笑容,眼神里藏着深深的鄙夷。
“这位先生,请出示请柬。”
管家伸出手,拦住了去路,语气虽然客气,但那种高高在上的味道怎么也掩饰不住。
“今天是洪老八十大寿,闲杂人等不得入内。要是想讨饭,去后门,那边有施粥棚。”
“没请柬。”
龙飞扬脚步没停,甚至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管家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了,那只手像铁钳一样横在半空,脸色阴沉下来。
“没请柬?那就是来捣乱的了?”
他冷哼一声,周围的护卫立刻围了上来,一个个摩拳擦掌,不怀好意地盯着龙飞扬,像是一群围猎的恶狼。
“小子,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敢来洪家撒野?识相的赶紧滚,否则打断你的腿扔下山去喂狗!”
后面的宾客也开始指指点点,脸上全是看好戏的神情。
“这谁啊?这么不懂规矩?”
“估计是想混进去攀关系的吧,这种人我见多了,以为长得帅就能混饭吃?”
“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洪家的大门是那么好进的?真是活腻歪了。”
龙灵儿急得想上前解释:“我们是……”
“滚。”
龙飞扬只说了一个字。
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透骨的寒意。
管家脸色一沉,感觉受到了极大的侮辱:“给脸不要脸!动手!扔出去!死活不论!”
两个护卫狞笑着冲上来,一左一右,伸手就要去抓龙飞扬的肩膀,指节粗大,显然练过鹰爪功之类的功夫。
“啪!”
一声脆响。
没人看清龙飞扬是怎么出手的。
只见那两个护卫像是被高速行驶的重卡撞了一样,整个人倒飞出去十几米,狠狠砸在后面那辆林肯车的引擎盖上。
“轰!”
一声巨响。
林肯车那厚实的引擎盖直接凹陷下去一大块,形成了一个深坑。
挡风玻璃瞬间炸裂,碎成了无数片蜘蛛网。
两个护卫口喷鲜血,身体软绵绵地滑落下来,像是两滩烂泥。
全场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