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棋,”我沉声道,“再催催萧老板。告诉他,我们要的不是普通的精怪血,要最好的,去弄点老蛟的血过来。”
江逐浪闻言,浑浊的眼睛里,第一次亮起了光。
我看向江逐浪道:“江先生,这么说的话,你也没有亲眼看见过水下地宫的情景?”
“不!我看见过一次!”江逐浪说话之间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我十多岁的时候,我的祖父曾经带着我去封印过一次地宫。”
“那一次,其他水仙门后人都在场。我顾家先辈打头阵,我们是循着阴气最盛之处下潜。起初一切顺利,直到他们看见了那扇宫门。”
“那根本不是人间工匠能造出的东西。宫门高十丈,通体由黑玉砌成,上面雕刻着无数条龙——不是祥龙,是孽龙。每一条都张着嘴,嘴里衔着活人的头颅。那些头颅还在哀嚎,眼睛也在盯着人看。”
叶欢听到这里倒吸一口凉气。宋施诺的双目也微微收缩。
“最诡异的是,”江逐浪的身体突然剧烈颤抖,血水溅出石槽:“当我们靠近宫门时,我就感觉到身上的血脉开始沸腾。我们顾家世代传承的‘水仙诀’,竟与那宫门产生了共鸣。门上的孽龙浮雕活了过来,在水里游动,将我们团团围住。”
“当时,我们拼了命地往外撤退,我祖父的祖父是最后一个逃出来的。他拼死冲出水面时,身上很多地方已经被啃食得露出了白骨。他只说了一句话——‘那不是邪祟,是囚笼。我们顾家的血脉,是钥匙,也是祭品。纯阴灵体,他们在等顾家的纯阴灵体……’说完他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化作了一滩血水。”
溶洞里死一般的寂静。只有江逐浪痛苦的喘息声,和血水中气泡破裂的轻响。
我对叶欢说道:“你在这里看好江先生,我跟宋军师有事要商量。”
江逐浪抬起头来:“有什么事情,不能当着我的面商量吗?”
我沉吟一下道:“也好!”
我直接对宋施诺说道:“宋军师,这次探索水下地宫,我们怕是人手不够。”
“我们这里只有几个人,而且都不是水上术士。魂门也不善于水战。”
“当年,水仙门麾下弟子上千,高手如云,也落了个全军覆没的结果。虽然现在的水下地宫连续遭到了几次封印之后,凶威大减,但是我们想要进去也有些困难。”
我声音一顿道:“况且,下地宫都需要活人探路,我们哪有那么多人用来牺牲?”
宋施诺沉吟道:“现在想要招募水上门派肯定来不及了,况且,水下地宫的消息一旦泄露,那些靠水吃饭的人,怕是会蜂拥而来,趁火打劫。”
“至于探路的人么……”宋施诺的眼中陡然闪过一丝冷厉:“花家就是最好的探路人。”
“他们是最在乎顾念安的人,哪怕搭上花家一半以上的人手,他们也会强闯地宫。”
“只要我们操作得当,他们就能成为现成的开路先锋。”
“这件事儿,我来安排!”
我点头道:“既然宋军师这么说,我就放心了。”
宋施诺道:“小三爷准备一下吧!四个时辰之后,我们就出发。”
我点头之间,江逐浪也说道:“小三爷,麻烦你准备一口能盛水的铁皮箱子,把我给放进去。”
“我至少还有五个时辰才能完成鱼龙变,这之前,我跟着你们走,随时告诉你们怎么过水破阵。”
“等到我完成鱼龙变,我也就不会说话了。那时候,我会游进地宫给你们开路。”
我点头道:“我马上安排。你自己小心。”
江逐浪是在借着精怪之血完成鱼龙变,结果很可能会是妖化成为鱼形的水怪。
这种迅速催成的鱼龙变,能够维持多久都是一个未知数。
如果江逐浪中途暴毙,那不是等于把我们给扔在地宫里了。
但是,这一局,我又不能不赌。
我现在不去下注,怕是更没有机会了。
四个小时后,寒江上空笼着一层铁灰色的雾气。宋施诺也成功引来了花家主力。
我们的铁壳机动船从遭遇花家之后,就一直在江心上如箭般疾驰,船尾拖着那口装着江逐浪的铁皮箱子,箱子里不时传来鳞片摩擦的沙沙声。
这艘魂门改装过的机动船,外面看,没什么新奇之处,船身包着铁板,船内也存放着大量武器。原本能坐二十人的船舱里,除了我和宋施诺、施棋、叶欢四个核心人物,只剩下四个负责开船的魂门弟子。
我死死盯着船后,花家的船队紧追不舍,最近的距离已不足三十米,船头上的五盏幽蓝色的引魂灯在雾中若隐若现。
花家出动了十几条机械船,单以船队外在的规模估算,花家这支队伍,大概得有一百好几十号人。
宋施诺看着堆满了法器和武器的船队,冷笑道:“看来花家真是下了血本了。”
“花家在被灵隐村兵临城下的情况下,还能出动一半精锐,等于是赌上了花家气数。”
宋施诺远远一指为首那艘船:“船头站着的那个人,是花家大长老花阎罗。他在花家地位超然,有时候甚至可以替家主做主。”
我看向花阎罗手里托着的那盏青铜引魂灯道:“那灯火怎么是蓝色的?”
宋施诺还没来得及回答,就听见魂门弟子禀报道:“宋军师,再往前就是寒水渊的核心水域了。”
那名弟子握着船舵的手在发抖:“花家俘虏说那片水域连鱼都不敢游。”
“怕什么。”宋施诺站在船头,一身黑风衣被江风吹得猎猎作响。她忽然抬手,五指在空中划出一个蛇形轨迹,指尖渗出五滴漆黑的血液:“小三爷,让让所有人都屏住呼吸。”
我还没反应过来,她已经将那五滴血弹向船身四角和驾驶舱。血液触及钢板的瞬间,竟如活物般蠕动起来,化作五条手指粗细的黑蛇,蛇鳞竟然还泛着金属般的冷光。
五条黑蛇在船体表面飞速游走,所过之处,整艘船竟像蛇蜕皮一般,褪下一层半透明的“船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