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鬼市的喧嚣却丝毫未减,反而像是被夜色浸泡后发酵的酒,愈发狂野。
“有客来”客栈的上房内,烛火摇曳。
药浴后,夜辰和夜昭的伤势好转了一半。
林穗穗将那块铁牌拿了出来。
“一个地痞身上搜出来的。”林穗穗给自己倒了杯水,声音平静。
“‘黑塔’通行令,可以进鬼市的权力核心。而且,上面有魔宗的禁制气息。”
“魔宗?”夜辰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你招惹他们了?”
“是他们先招惹我的。”林穗穗瞥了他一眼,把白天被几个地痞拦路抢劫的事简单说了一遍。
当然,她是怎么下毒反杀的过程就一笔带过了。
林穗穗端起水杯,看着烛火下那块冰冷的铁牌,眼底的光芒却不似水波般平静,反而像是有火星在跳跃。
“我决定了,明天,我们就去这个黑塔看一看。”
“不行!”
夜辰想也不想,直接拒绝。
他站起身,走到林穗穗面前,高大的身影在烛火下投射出一片阴影,将她完全笼罩。
“你疯了?明知那里是龙潭虎穴,还主动送上门去?我们现在是什么情况,你心里不清楚吗?内力不济,追兵随时会到。现在应该做的是尽快恢复实力!”
夜昭也皱起了眉头,显然是赞同夜辰的看法:“二弟说得对。弟媳,此事不妥,我们没必要去招惹‘黑阎王’那种人物。”
面对兄弟二人的一致反对,林穗穗却异常冷静。
她抬起头,迎上夜辰那双带着薄怒的眸子,不急不缓地反问了一句。
“躲得掉吗?”
夜辰的呼吸一滞。
是啊,躲得掉吗?
幽冥鬼府的老魔头虽死,但魔宗势力遍布西域,他们找到鬼市,只是时间问题。
以他们现在的状态,一旦被堵在客栈里,就是瓮中之鳖。
“所以,躲,是没用的。”林穗穗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
她的手指,轻轻敲了敲桌上的黑色铁牌。
“这东西,就是我们的投名状。最危险的地方往往是最安全的地方,搞清楚这鬼市、这黑塔,到底和魔宗是什么关系。我们不能一直对敌人一无所知。”
她站起身,走到夜辰面前,仰头看着他,语气里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自信。
“夫君,你得相信我。在逃命和搞事情这方面,我比你们有经验。”
夜辰的俊脸彻底黑了。
这是值得骄傲的事情吗?
一旁的夜昭看着眼前这一幕,思索片刻后,缓缓开口:“我同意弟媳的看法。二弟,我们现在是逃犯,时间不在我们这边。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
他看向林穗穗,眼中带着一丝赞许:“此举虽然凶险,但正如弟媳所言,也是我们目前唯一的破局之法。富贵险中求,武道之路,本就是如此。”
得,连大哥都站她那边了。
夜辰感觉自己就像一个固执己见、最后被全家人孤立的大家长。
他堂堂天玄宗宗主,什么时候这么憋屈过?
他看着林穗穗那张写着“看吧,我说的没错”的得意小脸,最终一言不发,黑着脸转身走到床边,盘膝坐下,眼不见为净。
那周身散发的低气压,几乎让整个房间的温度都降了几度。
林穗穗心里偷笑。
搞定!
“好了,既然都同意了,那我们就商量一下具体的计划。”
林穗穗清了清嗓子,瞬间进入了状态。
“我们三个的目标太大,而且一看就不是鬼市的人,必须改头换面。明天,我们这样……”
她压低了声音,将自己的计划娓娓道来。
夜昭听得连连点头,眼中异彩连连。
他发现,自己这位弟媳,不仅胆识过人,心思更是缜密到了一个可怕的地步。
每一步都考虑到了各种可能性,并且都留有后手。
而另一边,盘膝坐在床上的夜辰,虽然摆出一副“我什么都没听”的架势,但那微微竖起的耳朵,却早已出卖了他。
他听着林穗穗那些天马行空却又环环相扣的计划,心里五味杂陈。
这个女人,脑子里到底都装了些什么?
为什么她总能想出这些他闻所未闻,却又偏偏觉得很有道理的鬼点子?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早,当林穗穗拿着三套不知道从哪里淘来的衣服走进房间时,夜辰的脸,彻底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