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砚清再蠢,也看出来,这一屋子的人,名义上是他血脉相连的亲人。
实则各个都不在乎他的死活。
甚至有些,巴不得他死了,嫌他挡路。
既然是一屋子的豺狼虎豹,那许砚清今后就可以毫无顾忌的下手了。
温毓兰慢条斯理的上楼。
世人皆夸厉家夫人最是心善,在自家的屋里供奉着一尊玉面观音像,日日吃斋念佛,一心向善。
连院子的蚂蚁都舍不得踩死。
外人不知,她的观音像下,还压着一张照片。
那是一张合照,年轻时的温毓兰笑的温婉羞涩,在她旁边不光站着厉家的当时的家主厉章铭。
还站着另一位和温毓兰长得一模一样的女人。
那女人是温毓兰的亲妹妹,算算时间,已经失踪了二十多年了,是生是死,谁都不知道。
温毓兰修长的手指捻着佛珠,因为常年礼佛,她眉宇间的戾气已经消散了不少。
若不是因为许砚清回来,她依旧是厉家菩萨心肠的夫人。
至于那些不为人知的过去,早就随着时间的流逝,深埋在沙土里,无人知晓。
宋宜已经默默跟随温毓兰二十年,可谓是她左膀右臂,最是了解温毓兰的心思。
她跪在了地上,主动请罚:“夫人恕罪,是我办事不利,让那个孽子活着回来了。”
原本捻着佛珠的温毓兰,动作一顿,漫不经心的笑笑:“厉老亲自去请,说明他能活着回来是天意。
不是你的错,何必自责?起来吧。”
听了这话,宋宜才缓缓从地上站了起来。
她恶狠狠的说:“这孽子让夫人心神不宁,该死,下一次再让我抓到机会,绝对替夫人除了这个祸害。”
温毓兰的脸上逐渐浮现出一丝杀意:“有一点你说的对,那个孽子,活不久的。”
沈家别墅内。
沈星沅为了节省开支,主动裁掉家里的不少佣人。
她一大早起来,就去厨房,根据昨天在手机刷到的视频,做了个最简单的菜——糖醋藕丁。
视频上教的挺简单,但她做起来实在太难。
藕丁不是糊了,就是没炒熟。
她没有一点做菜的天赋,尝试了至少三次,才终于是成功炒好一盘菜。
沈星沅小心的将这一盘菜打包好,这才拿出手机来,点开顾秉钧简约大气的黑白头像,问道:
“中午有时间吗?我请你吃东西。”
后面还附了一张小猫咪送花花的图片。
而顾氏集团正在召开会议的办公室,突然响起了手机消息弹出的声音。
下面坐着的一众高管吓得战战兢兢。
但凡在顾氏集团上过班的,谁不知道顾秉钧最烦开会的时候手机不关静音。
这是大忌,一旦发现是谁,轻则下半年的奖金没了,重则工作都得丢。
今日的顾秉钧戴着金丝眼镜,镜框后面的眼睛闪过一丝冷意,他扫了一圈办公室内在场的众人,冷声问道:
“哪来的声音?”
底下的高管们战战兢兢的低下头,有些甚至小心翼翼的低下头,从兜里拿手机看看。
顾秉钧等了将近一分钟,还是没人站出来承认,他的脸色愈发的难看。
离他最近的苏承试探性的举起手,提醒了一句:“顾总,好像是您的手机响了。”
一听这话,顾秉钧从黑色大衣里取出手机来,第一眼就看到手机屏幕上弹出的沈星沅的消息记录。
他原本不怒自威的脸上一下子染上了温柔之色,都等不到会议结束,他就点开了消息一看。
顾秉钧立马回复道:“有。”
一向对时间管理近乎苛刻的顾总,连具体时间都没问,就答应了沈星沅一起吃饭的要求。
手机那头的沈星沅收到消息后,给他发了个时间。
顾秉钧一看时间很近,在众多战战兢兢高管的注视下,扔下一句:“会议暂停,各个项目生成工作报告,发到我邮箱里。”
说完,他就回到了办公室里。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沈星沅就带着保温盒开车出去了。
之所以亲自做菜,是因为她心里明白,像顾秉钧这种处在金字塔顶尖的人,自然在物质上什么都不缺。
那她就拿出真诚的心意。
虽说寒酸了些,但至少是她自己做的。
很快,车停在了顾氏集团楼下的地下停车场。
早早就有人等在楼下,见沈星沅停好车后,就带着她上到了顶层的总裁办公室。
沈星沅一进去,就拿出饭盒来,推到了顾秉钧的面前,笑着说:“不知道你吃不吃的惯,这是我挺喜欢的一道菜。
今天亲手做出来,分享给你。”
她将保温盒打开,里面的菜还是热腾腾的,飘着淡淡的饭香味。
看到菜的一瞬间,顾秉钧的瞳孔颤抖着,他抿了抿唇,努力的压抑着心中悸动。
“怎么想起做菜了?”顾秉钧的声音里带着他都察觉到的颤抖:“是因为想起了什么吗?”
“对。我今天特意送来这饭菜,是想亲自感谢你专门帮我找了脑科专家医生,帮我父亲做手术。
这份恩情,我会一直记在心里。”
明明沈星沅说的话很诚恳,但顾秉钧的脸上却闪过了一丝失望。
糖醋藕丁这道菜,在他上一世的印象中,沈星沅不止给他做过一次。
只可惜,每一次她准备好的心意,都被顾秉钧无情的倒进了垃圾桶里。
从未尝过,更谈不上喜欢。
现在这道菜重新出现在他的脸上,之前的记忆纷纷涌现的脑海中,
他深吸一口气,拿起筷子来,夹了一片藕片,放进嘴巴里尝了尝。
原来……是这个味道吗?
前生今世,顾秉钧还是第一次尝到沈星沅亲手做的这道菜。
吃的时候,明明他脸上是带着笑意的,但泪却不经意间在眼角划过一道泪痕。
沈星沅见他脸色不对,慌忙问:“是菜的味道不对吗?我没做过几次菜,还是个新手。
要是不好吃的话,丢掉也行。”
说着,她伸出手去拿保温盒。
她是来感谢恩人的,不是来故意折磨恩人的。
能把人都吃哭了的饭菜,是得有多难吃啊?
沈星沅心里再次怀疑自己的做菜技术,并暗下决心,今后再也不碰做菜这一项技能了。
可她的手才碰到保温盒,就被顾秉钧阻止了。
他淡然一笑:“不是你的菜有问题,是我的心,太苦了。这道菜我很喜欢,沅沅,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