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又过去两天。
疗养院的作息规律而宁静,对姜墨而言,这既是恢复期,也是难得的“系统调优”窗口。在兰芷汐的专业指导下,他的基础恢复训练进展顺利。那些结合神经反馈和特定冥想的练习,初时感觉有些玄乎,但几次下来,姜墨确实能感觉到意识核心的凝实度在缓慢提升,就像给长期超频的CPU做了彻底的清灰和硅脂更换,“散热效率”和“运行稳定性”都有改善。
信号识别训练则更具挑战性。第一次在绝对安静、屏蔽良好的特训室里,尝试分辨兰芷汐设备释放的那些微弱到极致的“样本信号”时,姜墨感觉自己的“瞑瞳”感知就像是在浓雾中寻找特定波长的萤火虫。背景的“城市意识底噪”被环境屏蔽后,剩下的是更加细微、难以捉摸的“白噪音”。而兰芷汐注入的信号,比蚊蚋振翅还要轻微。
失败、集中、再失败、调整频率、再尝试……
过程枯燥且耗费心神,但姜墨的耐心和专注力在这种精细作业中得到了锻炼。第二天下午的训练尾声,他已经能勉强在信号出现的瞬间,捕捉到一丝极其微弱的、不同于背景的“冷硬触感”,虽然还无法清晰分辨不同样本间的差异,但至少证明了这个训练方向的可行性。
“进步很快。”兰芷汐看着训练数据记录,给出客观评价,“你的感知‘信噪比’在提升,对特定频率特征的敏感度阈值也在下降。继续保持,建立更稳固的‘特征记忆库’。”
姜墨揉着有些发胀的太阳穴,苦笑道:“这比熬夜debug(调试)还累人。不过,‘防火墙’的‘入侵检测模块’确实感觉灵敏了一点。”
除了训练,两人也持续关注着赵志刚那边的进展。关于陈禹博士的寻找暂时没有突破性消息,对方似乎刻意抹去了行踪。但针对“深潜者”项目其他外围成员和合作方的调查,又挖出了一些零散信息,拼凑出当年那个项目组确实进行过多次未经严格伦理审查的“外场数据采集”,地点多选在人迹罕至或情绪能量容易淤积的场所。
这天上午,姜墨刚完成一组基础的体能恢复活动(在医护人员监督下,慢走和轻度伸展),回到房间不久,兰芷汐便敲门进来,神色比平时多了几分正式。
“赵队半小时后到。”她说道,“关于星光游乐园案件的初步结案报告已经完成,他亲自过来同步情况,同时……”她顿了顿,看向姜墨,“有些关于你后续身份的安排,需要当面沟通。”
姜墨心领神会。该来的总会来。他换了身相对整洁的休闲服,等待会见。
十点整,赵志刚准时抵达。他依旧穿着那身略显板正的夹克,风尘仆仆,但眼神锐利,进门后先对兰芷汐点了点头,随即目光便落在姜墨身上,上下打量了一番。
“气色比上次见好多了。”赵志刚开口,声音沉稳,“兰医生说你恢复得不错。”
“托赵队的福,还有兰医生的专业照顾,勉强能当个人用了。”姜墨示意赵志刚坐下,兰芷汐已经泡好了茶。
赵志刚没多寒暄,直接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份文件,放在茶几上。“星光游乐园‘集体噩梦骚扰事件’,经过调查,现已基本查清。主要情况如下……”
他以一种干练、客观的警方简报风格,概述了案件的“官方版本”:
犯罪嫌疑人吴建国(前星光游乐园保安),因长期失业、家庭悲剧(女儿病逝)导致严重心理创伤与社会隔离,产生偏执性妄想。其利用早年偶然获得的、来源不明的废弃电子元件(初步判断为某已倒闭小厂生产的劣质脑波娱乐产品残件),自行改装成简陋的“意识干扰装置”,长期盘踞于星光游乐园废墟。该装置因设计缺陷和吴建国自身不稳定的精神状况,持续散发紊乱的脑波信号,意外影响了周边部分神经敏感性较高的市民,诱发其做相似的噩梦。经警方及时介入,嫌疑人吴建国已被控制,其装置已被销毁。吴建国经精神鉴定,患有重度抑郁伴偏执妄想,无刑事责任能力,现已送往专业机构进行强制医疗。案件未造成人员伤亡,社会面影响已基本消除。
简报简洁明了,将所有超自然和涉及“神骸计划”的部分,完全归结于“个人精神问题”和“劣质装置意外”。羽梦科技的名字,只在一句“来源不明的废弃电子元件(可能与某些已倒闭的电子厂有关)”中模糊带过。
姜墨和兰芷汐安静地听着,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这是将事件控制在“可解释”、“可处理”范围内的必然选择。
“这是对外公布和内部归档的版本。”赵志刚合上文件,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目光在姜墨和兰芷汐脸上扫过,“真实的情况,我心里有数。没有你们俩,特别是姜墨的特殊……手段,这案子破不了,也不可能解决得这么干净,吴建国恐怕也活不下来。”
他的语气很平淡,但“特殊手段”几个字,已经表明他并非完全蒙在鼓里。他只是选择了不深究,只看结果。
“这次处理得很干净,后续没有留下难以解释的尾巴,也没有引发不必要的舆论风波。更重要的是,我们阻止了更多人受到伤害,也给了吴建国一个得到治疗、而不是被简单定义成‘疯子’或‘罪犯’的机会。”赵志刚看着姜墨,“从结果看,你做得很好。”
这是很高的评价,来自一个务实且见惯黑暗的老刑警。
“职责所在,赵队。”姜墨回应道,语气也认真起来,“能帮上忙就好。”
赵志刚点了点头,又从包里拿出另一个文件夹,这次没有立刻打开。“基于你在本次案件中的关键贡献,以及你所具备的……独特的洞察和分析能力,经过支队内部讨论,并报上级批准,”他顿了顿,正式说道,“现正式邀请你,姜墨同志,担任海洲市刑警支队特聘刑侦顾问,聘期暂定一年,可根据实际情况续聘。”
他将文件夹推到姜墨面前。里面是一份格式正规的聘书,盖着刑警支队的公章,以及一份附带的顾问协议,明确了顾问的职责、权利、保密义务、津贴待遇等条款。
姜墨看着那份聘书,心中感慨。从最初被迫卷入命案自证清白,到被暂时“保护性合作”,再到如今正式被邀请成为顾问……这条路的起点充满被动和风险,但不知不觉,他已经走到了一个可以更主动参与的位置。
“顾问的职责主要是提供技术咨询和特殊线索分析,不直接参与一线抓捕行动,但可根据需要配合现场勘查。”赵志刚解释道,“你有权查阅经批准的、与委托案件相关的非涉密资料,也有义务对所知的一切案件信息严格保密。津贴不高,象征性意义更大。最重要的,”他目光炯炯,“是给你一个合法的身份和平台,让你能用你的能力,在正确的轨道上,做正确的事。”
正确的轨道,做正确的事。这说到了姜墨心坎里。他需要这份“合法性”,不仅仅是为了保护自己,更是为了让“瞑瞳”的力量,有一个可以正当施展、帮助他人、而非仅仅用于自保或隐藏的出口。
“我愿意接受。”姜墨没有过多犹豫,拿起笔,在顾问协议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赵志刚严肃的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缓和。“欢迎加入,姜顾问。”他伸出手。
姜墨与他握了握,感觉这次握手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更加有力,也更具分量。
“手续方面,兰医生会协助你后续办理。”赵志刚收回手,转向兰芷汐,“兰医生这次也功不可没,你的专业分析和危机干预,起了至关重要的作用。支队这边也会正式发函给第七医院,对你的贡献表示感谢。”
“赵队客气了,分内工作。”兰芷汐得体地回应。
“另外,”赵志刚话题一转,神色再次变得严肃,“虽然这个案子结了,但有些尾巴和疑问,我们心里都清楚。羽梦科技那边,姿态做了,但他们的水有多深,我们还要继续摸。那个陈禹博士,还在找。还有……”他看向姜墨,“你身上可能带来的‘关注’,也需要小心应对。顾问的身份是一层保护,但也是一份责任。以后行事,更要谨慎,有任何异常情况或发现,必须第一时间通过安全渠道向我或者兰医生报告。”
这是提醒,也是要求。姜墨郑重点头:“明白。”
“好了,公事说完。”赵志刚身体向后靠了靠,语气放松了些,“说说你接下来的安排。身体恢复得差不多了吧?疗养院虽好,也不能总待着。有什么打算?”
姜墨和兰芷汐交换了一个眼神。兰芷汐开口道:“姜墨的身体机能已基本恢复,意识层面的消耗还需要一些时间静养和巩固训练。我们建议,再观察一到两天,如果一切稳定,可以返回市区。但考虑到潜在的安全风险,建议暂时不要回原住处,我们可以为他安排一个临时的、相对隐蔽和安全的安全屋,方便后续……嗯,训练和适应。”
她巧妙地将“能力训练”和“安全考虑”结合在了一起。
赵志刚思考片刻,点头同意:“可以。安全屋我来安排,保证清净,基础安防到位。地址只有我们三人知道。”他看向姜墨,“回去后,顾问工作不会马上给你压太重任务,你先适应身份,巩固恢复。有些过去的悬案或者新发的、涉及特殊线索的案子,可能需要你提供视角。具体我会让兰医生跟你对接。”
这是非常合理的安排,给了姜墨充分的缓冲和准备时间。
“没问题。”姜墨应下。
“那行,今天就先这样。”赵志刚站起身,将那份“官方结案报告”副本留给兰芷汐归档,又对姜墨说,“证件和相关的权限密钥,兰医生会转交给你。好好休养,随时保持联络。”
他走到门口,又停下脚步,回头看了姜墨一眼,目光深邃:“姜墨,记住,你现在是警队的顾问了。你拥有的‘工具’很特殊,用好了,是利剑,能斩开很多我们常规手段触及不到的迷雾。但也要记住,剑是双刃的。握紧它,对准该对准的方向。”
说完,他不再停留,大步离开了房间。
姜墨站在窗前,看着赵志刚的车驶离疗养院,消失在山路尽头。手中,那份聘书和顾问协议,还带着油墨和纸张的味道。
顾问。
一个全新的身份,一份沉甸甸的责任,一条更加明确却也必然更加危险的道路。
他转过头,看向兰芷汐。兰芷汐也正看着他,眼神平静,带着询问。
姜墨深吸一口气,将聘书仔细收好,抬头望向窗外明净的蓝天。
“那么,”他轻声说,仿佛是对自己,也是对兰芷汐宣告:
“姜顾问的‘第一个工作日’,是不是该从……整理一下‘办公桌’和‘待办事项’开始了?”
赵志刚的车尾灯消失在蜿蜒的山道尽头,房间里恢复了宁静,只剩下窗外偶尔传来的几声鸟鸣。茶几上,那份盖着红章的聘书和签了字的顾问协议,在透过百叶窗的斑驳阳光下,显得格外醒目。
姜墨站在窗前,看着那片被阳光照耀的苍翠山林,久久没有动。手中的聘书纸张质感挺括,上面“特聘刑侦顾问”几个字,让他有一种不太真实的感觉。就在一个多月前,他还是一个卷入命案、被迫用超常能力自证清白的“麻烦人物”,被警方半保护半监视地“合作”着。而现在,他却获得了这样一个正式的身份,一份来自体制内的、带着认可与责任的邀请。
这其中有多少是出于对他能力的实际需要,有多少是赵志刚个人的魄力与担当,又有多少是兰芷汐在其中周旋推动的结果?姜墨不清楚。但他清楚的是,这份聘书像一把钥匙,打开了一扇他之前只能小心翼翼在边缘窥探的门。门后,或许是更广阔的天地,也必然是更复杂、更危险的棋局。
兰芷汐走过来,将赵志刚留下的那份“官方结案报告”副本收好,然后看向姜墨,目光落在他手中的聘书上。“感觉如何,姜顾问?”她轻声问道,语气里听不出太多情绪,像是单纯的询问。
姜墨转过身,将聘书和协议小心地放在桌上,自己也坐了下来。“感觉……像是突然被‘管理员’给了‘超级用户’权限,可以访问‘核心数据库’了。”他试图用惯常的调侃来冲淡那份沉甸甸的感触,“就是不知道这个‘数据库’里有多少‘bug’和‘漏洞’,会不会刚登录就触发‘警报’。”
“权限伴随着责任和风险。”兰芷汐在他对面坐下,语气平静而客观,“但这也意味着,你不再是一个孤立的‘异常进程’,而是被纳入了一个更大、更有力的‘系统框架’内。在这个框架下行动,很多事情会方便很多,至少在信息获取和资源调动上。当然,相应的约束和监督也会更多。”
她说的没错。顾问身份是一层保护色,也是一个放大器。他可以用更正规的渠道去调查羽梦科技,去追查“神骸计划”的线索,而不用完全依赖张伟留下的存储器碎片或个人的冒险探查。但同时,他的行动也需要更符合程序和纪律,需要向赵志刚甚至更高层级汇报,不能再像以前那样随心所欲。
“赵队是个明白人,也是个实干家。”兰芷汐继续说道,“他能顶着压力给你这个身份,说明他看重结果,也认可你的价值。但他最后那句话,你要放在心上。‘工具’再特殊,也要看握在谁手里,指向哪里。警队需要的是能切开迷雾的‘利剑’,不是失控的‘凶器’。”
“我明白。”姜墨点头。赵志刚的信任是有限的,是基于他能解决问题且不带来更大麻烦的前提。这份关系需要小心维护。
“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兰芷汐问,“赵队安排的安全屋,大概明天就能准备好。搬过去之后,训练可以继续,但环境变了,我们需要重新评估安全措施。另外,顾问的身份,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爷爷?”
提到爷爷姜傅海,姜墨神色微微一凝。他住院和转移疗养院的事情,是通过兰芷汐以“配合案件调查需要临时封闭工作”为由,暂时瞒着老爷子的。老爷子虽然有些嘀咕,但出于对孙子的信任和对“公家事”的尊重,也没多问。但长期不回家,肯定不行。而且,成为警方顾问这件事,于情于理,都应该让老爷子知道。
“安全屋安顿好,稳定下来之后,我就回去一趟。”姜墨说道,语气带着些许不确定,“至于怎么说……老爷子精着呢,半真半假吧。就说协助警方破了个离奇案子,人家觉得我有点‘特殊天赋’,聘我当个技术顾问,帮忙看看一些常规方法解决不了的疑难杂症。‘瞑瞳’的事……还是先不提那么细。”
兰芷汐理解地点点头。姜傅海显然是知情人,甚至是姜墨能力的引导者,但他选择沉默和隐藏,必然有其深意。在情况未明之前,保持一定的信息隔离,对老人也是一种保护。
“也好。先有个合理的说辞,让老人家安心。”兰芷汐表示赞同,“安全屋那边,我会确保基本的生活和训练条件。你的顾问证件和内部通讯密钥,稍后我会给你。赵队的意思是,初期主要以适应和熟悉流程为主,不会立刻给你压太重的工作。但一些过往悬案的卷宗,或者新发案件中涉及非常规线索的初步分析,可能会先发给你看看,找找感觉。”
“悬案卷宗?”姜墨来了兴趣,“都有些什么类型的?”
“具体要看赵队筛选后发过来什么。”兰芷汐说,“不过,以他的风格,应该会先选一些时间久远、线索稀少、且本身就有一定‘离奇’色彩,用常规刑侦手段长期未能突破的案件。这类案件社会关注度可能不高,但正适合测试你的‘特殊视角’是否有效,风险也相对可控。”
姜墨明白了。这是让他先在小范围内“试刀”,既能积累经验,验证能力在实战中的效用,又不至于过早暴露在聚光灯下或卷入过于危险的漩涡。
“很合理的安排。”他接受了这个设定,“先从‘老档案’开始,练练手,顺便看看海洲市的水面下,到底藏着多少‘未解之谜’。”
两人又讨论了一些搬去安全屋的细节,包括需要携带的物品、训练设备的转移、以及初步的安防协同方案。兰芷汐展现出了她细致周全的一面,将各种可能性都考虑了进去。
最后,话题还是回到了“神骸计划”上。
“陈禹博士这条线,赵队还在全力追查。”兰芷汐说,“但对方隐藏得很好,可能需要时间。我们手头现有的线索,除了继续分析那些从游乐园和芯片残骸中提取的数据,还能从另一个方向入手。”
“什么方向?”
“羽梦科技的公开产品和市场行为。”兰芷汐调出平板上的资料,“既然‘神骸计划’需要庞大的意识能量和数据,那么羽梦科技目前主推的‘沉浸式梦境体验’、‘个性化情绪调节’等面向大众消费级的产品和服务,会不会也是其数据收集网络的一部分?甚至,那些看似无害的广告、公共全息影像,是否也暗藏着低强度的意识诱导或扫描信号?”
姜墨皱起眉头:“你是说,他们可能把‘采集站’的功能,稀释、伪装后,嵌入了合法的商业产品中?进行广撒网式的‘初步筛选’和‘数据喂养’?”
“不无可能。”兰芷汐眼神锐利,“从技术逻辑上,这是高效且隐蔽的方式。可以筛选出‘高敏感度’或‘特定情绪倾向’的潜在‘优质信源’,再通过其他手段(比如像星光游乐园那样的定点强化,或者更隐蔽的个体诱导)进行深度‘收割’。我们或许可以从分析羽梦科技现有产品的技术参数、用户协议、以及一些异常的用户反馈或投诉入手,寻找蛛丝马迹。”
这是一个大胆却极具洞察力的想法。如果成立,那么“神骸计划”的触角,早已深入普通人的日常生活,其规模和潜在危害,将远超之前的预估。
“这需要专业的商业和技术分析能力,而且容易打草惊蛇。”姜墨指出难点。
“我会想办法。”兰芷汐似乎已有考量,“通过一些非官方的技术分析论坛、独立测评机构,或者……利用我过去的一些人脉资源,进行侧面调查。当然,这需要时间,也需要格外小心。”
姜墨看着她沉着冷静的面容,心中再次确认,这个盟友的价值,远不止于她提供的医疗支持和心理分析。她的经验、人脉和战略眼光,同样是应对“神骸计划”不可或缺的财富。
“那这部分就交给你了,信息渠道专家。”姜墨说,“我这边,先当好‘顾问’,把手头的‘老档案’啃明白,顺便把‘防火墙’和‘预警雷达’升级好。咱们分头行动,定期‘同步数据’。”
“好。”兰芷汐应下,看了眼时间,“下午还有一组恢复训练。明天上午,如果赵队那边通知安全屋准备好了,我们就转移。今天剩下的时间,你可以先看看疗养院提供的、关于顾问保密条例和一些基础警务规范的材料,我发你平板上了。”
姜墨点头表示明白。兰芷汐起身离开,去安排下午的训练事宜。
房间里再次剩下姜墨一人。他拿起那份聘书,又仔细看了一遍。红章鲜亮,文字清晰。他将它和顾问协议一起,小心地放进兰芷汐刚才给他的一个文件袋里。
然后,他走到窗边,再次望向远山。
顾问。
这个身份,像一枚刚刚落下的棋子,将他正式推入了与“神骸计划”对弈的棋盘。棋盘对面,是隐藏在羽梦科技光环下的庞然黑影,是意图将人类意识彻底物化、吞噬的冰冷野心。
而他这边,现在有了赵志刚代表的警方力量作为后盾,有了兰芷汐这样的强力盟友并肩,更有了手中这枚名为“瞑瞳”的、尚未完全揭开面纱的“王棋”。
棋局凶险,前途未卜。
但姜墨的心中,却莫名地燃起了一簇火。不再是之前那种被命运推着走、只能咬牙硬抗的憋闷,而是一种更加主动的、带着责任感和使命感的斗志。
他深吸一口山间清冽的空气,转身回到桌边,打开了兰芷汐发来的保密条例文件。
“姜顾问的第一个工作日,”他低声自语,嘴角噙着一丝认真的笑意,“就从好好学习‘员工手册’开始吧。”
窗外的阳光,正一点点移向中天,照亮了案头崭新的聘书,也照亮了年轻人眼中,那份逐渐坚定的光芒。
(第44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