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VE主线:寻回安格隆】
【时间推进:起义爆发后第六个月】
【地点:努凯里亚-德什亚山脉-“剃刀峰”防线】
【视点人物:恩诺马奥斯(起义军副官/安格隆的导师)】
寒冷。
这是一种能够冻结骨髓、让血液流速变缓的绝对低温。
德什亚山脉的狂风卷着含铅的粗糙沙砾,像无数把看不见的钢刷,疯狂地扫过裸露的黑色岩石,发出凄厉、尖锐的呜咽声,仿佛无数冤魂在夜色中哭嚎。
恩诺马奥斯趴在冰冷的悬崖边缘,身体紧紧贴着冻硬的地面。
他用力裹紧了身上那件合成纤维斗篷——这是从一名死去的高阶骑手卫兵尸体上剥下来的战利品,虽然面料昂贵,但在这种海拔的刺骨严寒面前,薄如蝉翼,毫无作用。
他的指关节因为长时间暴露在冷风中而冻得发紫,僵硬得几乎握不住手中的单筒望远镜。但他不敢动,甚至不敢大声呼吸。
镜头里,山谷下方的黑暗中,一串若隐若现的灯火正在蜿蜒前行,像是一条由钢铁和杀意构成的毒蛇。
起义已经持续了整整六个月。
从那个血染沙地、角斗场崩塌的下午开始,他们一路杀出了繁华的德什亚城邦,钻进了这片连野兽都难以生存的荒山野岭。
原本几万人的庞大队伍,在饥饿、伤病、严寒以及无休止的追杀中,已经缩减到了现在的不到八千个活口。
努凯里亚的奴隶主们——那些高高在上的“高阶骑手”,被安格隆的暴行彻底激怒了。
他们派出了成群结队的精锐猎杀队,像嗅到了血腥味的机械鬣狗,在起义军身后穷追不舍,发誓要将这群“叛逆的牲畜”赶尽杀绝。
“他们进山了。”
一个低沉、沙哑,仿佛岩石摩擦般的声音从旁边的阴影里传出。
恩诺马奥斯侧过头。
安格隆坐在一块突出的、覆盖着白霜的岩石上。
他没有穿斗篷,甚至没有穿上衣。
他那宽阔得如同城墙般的赤裸脊背,就这样暴露在零下三十度的寒风中。
那背上布满了密密麻麻、新旧交替的伤痕——激光烧灼的焦黑凹坑、爆弹炸开的辐射状疤痕、利刃划过的翻卷血槽。
这些伤痕交织在一起,像是一幅用痛苦绘制的地图,记录着他这十二年的奴隶生涯,也记录着这六个月的逃亡之路。
他似乎感觉不到寒冷。
体内的原体之血像是一个核反应堆,源源不断地提供着热量,甚至让他周围的空气都微微扭曲。
他正借着微弱的月光,用一块粗糙的玄武岩磨刀石,反复打磨手中那把沉重的双手战斧。
那是他在角斗场抢来的武器,也是他唯一的伙伴。
斧刃早已崩口,卷刃,却被他一次次地磨平,磨得雪亮,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寒光。
沙——沙——
磨刀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单调而致命。
“敌军规模如何?”恩诺马奥斯低声询问,呼出的白气瞬间结成了冰晶。
“三支‘猎手’反重力中队,十二艘重型炮艇。”
安格隆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他抬起头,那双在黑暗中闪烁着微弱红光的眼睛,穿透了风雪,看向山谷的尽头。
“还有两台‘镇压者’级重型步行机甲。”
恩诺马奥斯的心脏猛地收缩,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
镇压者。
那是高阶骑手用来镇压大规模暴乱的终极兵器。
那种高达十米的钢铁怪物,装载着双联装等离子焚化炮和神经毒气发射器,一台就足以把整个村落烧成焦土,或者让数千人在痛苦中窒息而死。
“我们撤吧,孩子。”恩诺马奥斯的声音在发颤,不仅仅是因为冷。
“这里守不住。我们可以退往更高处的‘鹰巢’,那里的地形更复杂……”
安格隆缓缓站起身。
他那高达三米的巨大躯体在月光下投射出一道压抑、庞大的阴影,将老角斗士完全笼罩。
“我们已经退了半年了,老头。”
安格隆的语气异常平静,没有了以前那种被钉子折磨时的狂躁与疯癫。
自从那个被他称为“神迹”的神经阻断协议生效后,他脑子里那根该死的“屠夫之钉”似乎陷入了长眠。
虽然偶尔还会传来一阵阵刺痛,还会听到那令人发狂的电流声,但他终于夺回了身体的控制权。
他不再是那个只知道咆哮、只知道挥舞斧头的野兽。
他开始学会观察地形,学会计算敌人的步频,学会利用陷阱,学会像一个真正的统帅那样思考。
智慧,这原本就是原体天赋的一部分,只是曾经被痛苦掩盖了。
“再退一步,后面就是绝壁。”
安格隆伸出粗壮的手指,指着身后那片漆黑、深不见底的深渊。
“而且,我的兄弟姐妹们已经走不动了。”
恩诺马奥斯顺着他的手指,望向后方的天然溶洞。
那里,数千名衣衫褴褛、瘦骨嶙峋的角斗士正挤在一起取暖。
他们大多带着伤,伤口流脓,散发着恶臭。
他们的眼神空洞、麻木,像是行尸走肉。
只有在看向安格隆时,这些人的眼中才会亮起一丝名为“信仰”的微光。
那是他们活下去的唯一理由。
安格隆弯下腰,从地上捡起一顶用废铁敲打成的简陋头盔,戴在头上。
“我们要在这里,给那些坐在悬浮包厢里、自以为是神明的杂种们上一课。”
他的声音变冷,像是钢铁在冷却。
“什么课?”恩诺马奥斯下意识地问道。
“关于……‘痛’的课。”
……
黎明前的黑暗最为浓稠,也是杀意最盛的时刻。
努凯里亚的猎杀部队缓缓驶入了伏击圈。
反重力炮艇在低空盘旋,引擎发出低沉的嗡鸣,探照灯的强光像利剑一样在山壁上乱扫,切割着黑暗。
重型机甲迈着沉重的步伐,每一步都踩碎岩石,发出沉闷的震动。
穿着全封闭动力甲的精锐卫兵平举着高能激光步枪,通过热成像仪谨慎地搜索着每一处阴影。
在这些高阶骑手眼中,这只是一场例行的“害虫清理”。他们有着绝对的装备优势,有着空中支援,有着重火力。
他们唯一的错误,就是低估了猎物的牙齿。
直到第一块巨石轰然落下。
轰隆隆——!!!
安格隆发出了一声震天动地的怒吼,双臂肌肉暴起,血管如同蚯蚓般蠕动,竟凭一己之力,将悬崖边一块重达百吨的巨岩推了下去!
巨石带着雷霆万钧之势,裹挟着风雷,精准地砸穿了一台“镇压者”机甲的座舱。
哐当!
钢铁扭曲的巨响。机甲的驾驶舱瞬间变成了铁饼,内部的弹药殉爆,炸成一团耀眼的火球。
火光冲天而起,照亮了整个峡谷。
这是进攻的哨音。
“为了自由!杀!”
“为了安格隆!杀!”
无数个黑影从雪堆下、岩缝中、树冠上跃出。
他们没有动力甲,没有能量护盾,甚至没有像样的枪械。
他们手里只有磨尖的钢管、绑着工业炸药的长矛、生锈的链锯刀和沉重的石块。
但这群“野人”展现出了令正规军胆寒的战术素养。
他们没有盲目冲锋,而是三人一组、五人一队,配合默契得像是同一个人的手脚。
有人负责投掷自制的化学烟雾弹,遮蔽敌人的视线和传感器。
有人负责用高强度钩锁牵制机甲的关节,使其失去平衡。
有人抱着炸药包,像疯子一样钻进机甲的死角,引爆履带。
这是安格隆教给他们的“角斗士方阵”。
在狭窄、残酷的角斗场里,为了生存,必须利用一切优势,必须比野兽更狡猾,比机器更冷酷。
在这座大山构成的竞技场里,他们才是主宰。
“杀!!!”
一声咆哮压过了所有的枪炮声。
安格隆从百米高的悬崖上一跃而下。
他像是一团燃烧的血色流星,带着毁灭的动能,重重砸在一艘反重力炮艇的脊背上。
咚!
合金装甲板在他脚下瞬间凹陷,变成了废铁。
安格隆手中的战斧挥舞成了一团黑色的旋风。
滋啦——!
炮艇的涡轮引擎被那柄粗糙的战斧强行切开,叶片炸裂飞射,像弹片一样横扫四周,将周围几个倒霉的卫兵拦腰切断。
炮艇失控,冒着黑烟坠毁。
安格隆在它爆炸的前一秒纵身跳下,像是一枚炮弹,直接杀入了敌军的步兵阵列。
这是一场单方面的拆解。
那些穿着精良动力甲、训练有素的卫兵,在这个赤裸上身的原体面前,脆弱得像是一群纸糊的玩具。
安格隆一拳轰碎了一名卫兵的胸甲,五指并拢,直接刺入胸腔,拽出了对方还在搏动的心脏。
他反手挥斧,斧刃切开陶钢,将另一名卫兵连人带枪劈成了两半,内脏流了一地。
他的动作精准、高效、残忍,没有一丝多余的晃动,每一次出手都带走一条生命。
这是在无数场死斗中磨砺出来的杀人技艺,是纯粹的暴力美学。
“集火!杀掉那个巨人!快!”
敌军指挥官在通讯频道里歇斯底里地尖叫,声音里充满了恐惧。
数十道激光束同时射向安格隆,在他的皮肤上烧出一道道焦痕。
安格隆没有躲避。疼痛只会让他更兴奋,更敏锐。
他随手抓起一具残破的机甲躯壳当做盾牌,顶着密集的火力网,像是一辆人形坦克,硬生生地撞进了敌人的指挥阵地。
轰!
指挥车被蛮力掀翻,在地上滑行了十几米,火花四溅。
安格隆伸出大手,像拔萝卜一样将那名指挥官从废墟里提了出来。
“看着我。”
安格隆的声音冰冷,透过头盔的缝隙,那双眼睛里燃烧着理性的审判怒火。
“你们的科技救不了你们。”
“因为你们弄丢了血性。”
咔嚓。
他随手捏碎了指挥官的脖子,像折断一根枯枝。
……
战斗结束了。
雪地上铺满了扭曲的金属残骸和破碎的尸体。
鲜血将洁白的雪地染成了惨烈的暗红,在初升的阳光下显得格外刺眼,仿佛大地在流血。
起义军赢了。
这是一场奇迹般的胜利。
恩诺马奥斯踩着没过脚踝的血水走过来,脸色沉重,手里拿着一份伤亡名单。
“我们死了三百个兄弟,重伤五百。伤药也快耗尽了,弹药所剩无几。”
安格隆坐在一台报废的“镇压者”机甲残骸上,赤裸的上身布满了新的伤口,有些还在渗血。
一名军医正用粗大的针线缝合他手臂上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针头穿过皮肤,发出轻微的声响。
他连眉头都没皱一下,仿佛那不是他的手臂。
“值得吗?”恩诺马奥斯低声问,看着那些死去的年轻面孔。
安格隆抬起头,望向远处的天空。
那里,几艘巨大的、如同浮空岛屿般的阴影正在云层上方缓慢移动。
那是努凯里亚的轨道空间站,也是高阶骑手们的最终堡垒,是他们不可触及的“天堂”。
“只要我们还活着,就值得。”
安格隆站起身,推开了军医。
伤口在他超凡的体质下已经开始止血,肉芽在快速蠕动、愈合。
“他们开始害怕了,恩诺马奥斯。”
安格隆指着那些云端堡垒,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他们不敢再派步兵进山送死了。下一次,他们会动用轨道轰炸。他们会把整座山脉夷为平地。”
“那我们该怎么办?”恩诺马奥斯感到一阵绝望。
“我们不躲了。”
安格隆转过身,看向身后那些浑身是血、却依旧眼神狂热的战士们。
“我们要去那座最高的山峰——德什亚之巅。”
“那里有古代留下的通讯阵列。我要向整个星球广播。”
“我要告诉所有的奴隶,告诉每一个在皮鞭下颤抖的灵魂。”
“——锁链,是可以被打破的。”
恩诺马奥斯看着这个曾经的孩子,现在的王。
他突然意识到,安格隆不再仅仅是一个角斗士,不再是一个复仇者。
他是一个统帅,一个领袖,一个革命者。
也许,他真的是一个降临凡间的神,是为了拯救这个世界而来的。
但在那份神性之下,恩诺马奥斯依然能看到安格隆脑后那些不断蠕动的生锈黑色缆线。
那条名为“屠夫之钉”的毒蛇只是在沉睡,被药物暂时麻痹,它随时可能苏醒,将这个神明拖回地狱。
“无论你去哪,我都跟着。”
老人握紧了手中那把卷刃的断剑,眼神坚定。
“直到地狱的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