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耳科检查室外,向挽停下脚步,对段之州说:“我自己进去就好了,之州哥你去忙吧。”
昨晚之前,她每次叫他之州哥,都会让段之州觉得他和她之间还是像从前一样。
可昨晚他的心迹在席承郁的面前表露之后,段之州反而觉得自己和向挽之间有了莫名的一种牵扯。
一种跨越三年,他不想再错过的牵扯。
他站在原地,微笑着点头,“好。”
向挽走进检查室,听从医生的指示侧卧在床上,等待耳内窥镜的检查。
虽然有过一次检查的经验,可当向挽看到医生拿着直径两三毫米的细镜走到她面前时,一想到待会儿这东西要从耳道伸进去,忍不住头皮紧了一下。
“别动。”
忽然一只温热的大掌轻轻地托着她的后脑勺,温润的嗓音提醒她:“不疼的。”
向挽一怔。
对面没有开启的屏幕映出段之州清俊的身影。
此刻他脱掉白大褂,不是医生的身份。
段之州感觉到她的僵硬,托着她后脑勺的那只手指尖轻柔地动了一下以作安抚,侧头吩咐检查医生:“可以开始了。”
“好的,段医生。”
不想耽误医生给她做检查,向挽没说什么,静静地闭上眼睛。
可一闭上眼睛感官变得更敏感了,那细细的东西伸进耳道的瞬间她下意识揪紧身下的垫子,眉头紧蹙,纤长卷翘的睫毛颤动了几下。
此刻检查室的门被人从外面轻轻推开,仿佛不想惊扰了里面的人。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握住门把,在看到里面的一幕时,指尖一寸寸收紧,骨节凸起的弧度紧绷泛白。
检查医生被段之州高大的身影遮挡住了,从门口看进去,他高大的身影微微俯低,一只手托着女人的后脑勺,另一只手撑在床沿。
这样的姿势导致床上的人被他的半边身子拢着,像是护在怀里。
而女人微蹙着眉,睫毛颤动,因为紧张而微微泛红的脸颊像极了在男人身下被疼爱的样子。
医生仔细地给向挽做检查。
忽然段之州的手机响起来。
他眼神示意医生继续给向挽做检查,然而松开撑在床沿的手,从口袋里拿出手机。
是脑外科那边打来的电话。
“段医生,十九床的病人突然说头痛……”
段之州看了一眼闭眼的向挽,对电话那头说:“好,我马上回来。”
他的手仍然托着向挽的后脑勺,低声对她说:“不要动也不用睁开眼睛,我先回病房看看,检查完了在这里等我,我有话对你说。”
“好,你先去忙吧。”向挽小声回答他。
当检查医生将细镜从向挽的耳道拿出来,向挽松了一口气,她一个利落翻身坐起来,才想起自己的腰酸痛无比,却已经来不及。
她吸了口气心里咒骂一声。
忽然一只手扶在她的腰侧,稳住她颤抖的身子。
一股如山林晨雾的冷香飘过来。
和早上那个木盒子散发出来的味道很像。
向挽浑身一僵,装作没注意到,头也不抬低头穿上鞋子,“医生,我的情况怎么样?”
“穿孔的伤口几乎快愈合,接下来可以不用再用药了。向小姐最近的听力怎么样?还会经常出现嗡鸣声吗?”
医生一边询问,一边注意着床边戴着无边框眼镜,气场清冷的男人,说话都不自觉恭敬了起来。
向挽不着痕迹躲开腰间那只手,“频率小很多了。只是偶尔会出现耳鸣,比如看到讨厌的人,做讨厌的事,比如现在。”
医生几乎都不敢听下去,向挽这话很明显具有针对性。
针对的是谁他不敢说。
他清了清嗓子,“那……还是需要保持愉快的心情对伤口的愈合更有帮助。”
“谢谢医生,我会注意的。”
向挽刚站起身,那只手再次贴上她的腰侧将她往旁边一带,强势将她带出检查室。
到门口,席承郁松开挣扎的她,手往下扣住她的手腕,“去哪?”
“去一个让我耳朵舒服的地方。”
“你之州哥那里?”
向挽忽视男人阴阳怪气的口吻,反问:“席总不是年前都没空吗?怎么今天有雅兴到医院来溜达?别告诉我你是专门来找我的,那我可谢谢您了,您请回吧。”
这副伶牙俐齿的样子,不愧是电视台新闻部的高级记者。
席承郁盯着她,那双黑眸像是落了一层烟雨,叫人看不出真实的底色。
而向挽没再看他,转身刚要进入电梯,又把脚收回来。
她转身看着男人,终于语气平和下来,“席承郁,我不管我们之间闹成什么样,但你能不能不要影响到我的工作,只是占用你半小时的时间让你接受我的采访,你为难我对你有什么好处?”
“我什么时候为难你?”席承郁语气极淡。
向挽眼前微微一亮,“那好,我们定个时间,今天下午可以吗?”
席承郁没有错过她的小动作,垂在身侧的手握住手机在录音,准备把他的话录下来当证据,好让他事后无法反驳。
男人淡淡地说:“下午没空,有个重要的会议。”
“明天是周末,你工作日再忙,周末总有时间的吧?”向挽不介意周末加班,只要能完成采访。
然而席承郁却回答:“明天白天有事。”
“那明晚呢?”
“明晚也没空。”
十几秒后。
席承郁颀长高大的身影站在检查室门口,脚边是被女人踹到地上的手杖。
隔着几步远的电梯门缓缓关上,里面传来女人抓狂的怒吼。
他的脸色一如既往的冷漠,可嘴角却勾起一抹很浅的弧度。
身后脚步声传来,他缓缓转身看着疾步走来的段之州,唇角的弧度像一缕轻烟消散得无影无踪。
同一时间,段之州的手机响了一声,是向挽发给他的微信消息:【之州哥,我先回去了。】
“你对她做什么了?”段之州放下手机,沉着脸质问席承郁。
席承郁一言不发,单手摘掉眼镜。
不远处是赶过来的厉东升。
看见他这架势,厉东升赶忙跑过来抓住段之州,“你疯了!向小挽是承郁的老婆,你疯了是不是!”
“不关你的事。”
段之州看着清瘦,力气却很大,厉东升根本抓不住他。
“你倒是问问他,为什么一边伤害挽挽,一边又不放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