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彩页文学 > 龙孙闯都市 > 36 狼狐共起舞,惊心亦动魄(1)

36 狼狐共起舞,惊心亦动魄(1)

    龙溪县城的晨曦,带着初醒的慵懒与躁动。凉风,吹不散钢城的烟尘,却裹挟着大都市的微凉气息,撩拨着县城里蠢蠢欲动的野心。朝阳的金辉刺破天际,映照在龙虾棱角分明的脸庞上。

    他不再是钢厂那个满身油污、任人唾弃的“废柴”龙虾。

    一身剪裁精良的深色太子西服,包裹着他日渐精悍的身躯。头发打理得根根精神,向上竖起,带着一丝不驯的张扬。曾经的懦弱和迷茫,已被商海搏杀磨砺成一种坚冰般的冷峻和锐利。那双眼睛,像淬了火的钢珠,深不见底,此刻正燃烧着复杂的火焰——仇恨、欲望、一丝即将喷薄的、属于龙的血性。

    他站在龙溪县城略显陈旧的客运站门口,指尖夹着一支硬壳红塔山。烟雾升腾,模糊了他的视线,却让他的神经更加清晰。他等的人,即将到来。

    这次,不是赴战场,却比战场更残酷。他要撕碎的是他自己过去的影子,和一个女人精心编织的画皮。

    高跟鞋敲击水泥地面的清脆声响由远及近。

    是她。

    陈红玫。

    那个曾经将他践踏进尘埃,又在他近乎毁灭后,在他眼前开出“恶之花”的都市女妖。一件艳丽的梦特娇上衣,紧裹着曲线玲珑的上身,下身是一条极短的黑色皮裙,勾勒出浑圆的臀线与修长笔直的双腿。亮银色的高跟鞋,每一步都踩得人心头发颤。乌黑长发在精心修饰过的、雪白细腻的鹅蛋脸旁飞扬,带着都市特有的浮华气息。

    她不是仙女,是妖精。一个用甜蜜谎言和冰冷现实将他灵魂活剐的妖精。

    她嫣然含笑,带着熟稔的、近乎妖媚的姿态,自然地挽上了龙虾的手臂。肌肤相触的瞬间,龙虾身体有刹那的僵硬,随即被一股刻骨的冰冷覆盖。她的眼神柔媚如春水,荡漾着虚假的情意。

    “走吧,龙虾。”她的声音带着一丝慵懒的娇嗲。

    两人挤上了开往龙溪县城的客车,那是龙虾的商业“王国”,是他仅有的尊严所在。车厢内充斥着劣质汽油味和汗味,颠簸摇晃。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如同一条冰冷的河。

    龙虾的思绪,早已被强行拉回那布满荆棘的过往。

    他仿佛又看到那个傻乎乎的钢厂小工,怀揣着滚烫的真心,跋涉几十里路,傻傻地坐在她家附近的小山坡上,只为偷听她窗内飘出的歌声。那首《知音》——“山青青,水碧碧,高山流水情意意……”——曾是那么动听、那么甜蜜,像毒药一样灌入他的灵魂。他竟然连敲门的勇气都没有!像个卑微的乞丐,在远处贪婪地汲取着虚假的施舍。

    他想起自己床头上那张她画的“嫦娥奔月”图。哪里是嫦娥,分明是他心中渴望的、她塑造的幻影!旁边那些娟秀的“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曾是他熬过钢城冰冷长夜唯一的慰藉。他一遍遍抚摸、凝视,痴傻地沉溺在那些虚幻的承诺里。

    还有那一封封情书!字字句句的海誓山盟,编织着关于未来的美丽图景,描绘着坚贞不渝的爱情……都是谎言!都是为将他牢牢钉死在卑微位置上的毒饵!

    “陈红玫啊陈红玫……”龙虾的胸腔里,困兽在疯狂咆哮,“我上辈子造了什么孽?让你这毒蛇缠上!当年那点可怜的爱慕,换来的竟是扒皮抽筋,挫骨扬灰!你不让我成妖成魔,怎对得起你这些年的精心算计?!”

    一股灼热的血气直冲头顶,几乎要冲破他的天灵盖。他猛地收紧拳头,指关节因用力而惨白。

    也许是龙虾身上散发出的寒意过于刺骨,靠在他肩上假寐的陈红玫,像是被冷醒般,轻轻蹙眉,低语道:“有些晕车,借你肩膀靠会儿,没关系吧?”她的身体更加贴近,温软而带着诱惑的香气丝丝缕缕钻入龙虾的鼻腔。

    过去几年的迷恋,连手指尖都未曾真正触碰过。此刻,这具曾让他朝思暮想、如今却恨之入骨的妖娆身体,就毫无防备地依偎着他。龙虾表面的肌肉绷得像钢板,内心却如同火山熔岩在翻腾奔涌。

    一个疯狂而暴戾的念头死死攫住了他:

    扒光她!现在就扒光这层画皮!看看这副精心保养的皮囊下,那颗心到底黑成了什么样子?是淤血般的暗红,还是早已烂透的漆黑?

    掐死她!用这双刚从轧机上卸下力道的手,狠狠掐住那白皙柔软的脖颈!听她带着虚假悔意的哀求,看她眼中最后的光彩熄灭!这是她欠他的!

    揪住她瀑布般的长发,强迫那张姣好的脸孔直视自己,用眼神狠狠刺穿她!问问她,问那具美丽的躯壳里栖息着的魔鬼:

    “为什么?!为什么是我?!为什么要把我踩进泥里还要拧上几脚?!

    为什么在我终于爬出一点样子的时候,你又像闻到腥味的狐狸一样凑上来?!

    我的灵魂,我的尊严,在你眼里就那么轻贱,可以随意践踏、随时捡起玩弄吗?!!!”

    无声的呐喊在他脑海中炸开,震得他耳膜嗡嗡作响。灼热的液体再也无法抑制,汹涌地溢出眼眶,滚烫地砸落在怀中女人的头顶、脸颊上。一滴,两滴……

    是屈辱?是不甘?还是迟来的、被彻底碾碎的悲鸣?

    她毫无反应,仿佛真的沉沉睡去。也许在装睡,也许心中正得意于她的魔力依旧?也许……那泪水让她有片刻的触动?谁在乎!

    在女人体温的诱惑与内心撕裂的剧痛交织中,客车将这对各怀鬼胎的男女,送到了相对繁华、有着龙虾“商业版图”的龙溪县城。

    刚下车,早已等候在此,知晓龙虾如今已是“龙哥”的当地亲友立刻热情地围了上来。在众人的簇拥下,他们直奔新修的聶耳公园。

    春日的公园暖意融融,花团锦簇。与钢厂的冰冷和烟市的喧嚣不同,这里是另一个精心粉饰的舞台。龙虾,则是这场戏中最别扭的提线木偶。

    陈红玫仿佛天生属于聚光灯。在姹紫嫣红的映衬下,在名人雕塑的烘托下,她笑得明媚而灿烂,举止得体大方,宛如纯洁无瑕的仙子。她对龙虾的亲昵,自然得无懈可击——她大方地牵起他的手,在蜿蜒的小径上蹦跳,引来众人艳羡的目光;她柔情蜜意地依偎在他身旁,在绿茵茵的草坪上喁喁私语,仿佛在重温旧情;她主动要求摄影师拍下他们一张张“甜蜜”的合影,笑容定格在胶片上,也刻在龙虾的耻辱柱上。

    荡舟、攀爬、乘坐刺激的过山车……公园里处处留下他们“欢乐”的足迹和陈红玫银铃般的笑声。

    “演啊,你继续演啊!”龙虾冷眼旁观着这一切,内心冰封的海面下,是汹涌的暗流。他看着她像一个最高明的演员,在众人面前完美地扮演着“天使”。

    这虚伪的盛景,像一把钝刀,反复切割着他早已伤痕累累的神经。他感到一种荒谬的愤怒,这女人,竟能如此轻易地在毁灭他之后,再若无其事地扮演深爱!

    “龙哥,好福气啊!” “嫂子真漂亮!” 亲友的恭维,像针一样扎进他耳朵里。他只能扯动嘴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这笑容背后,是龙性的暴戾在咆哮,疯狂地在他心底嘶吼:

    “看好了!这就是你们曾经奉若神明的女人!一张吃人不吐骨头的妖精脸!她的心,比钢厂的轧辊还冷,还硬!

    等着看吧,总有一天,我要撕下这副面具!让所有人都看看,这里面藏着的,是多么恶臭的贪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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