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郎封砚开的亲事定下来了,是太仆寺卿许时清的次女,大娘子刚好带着媒人上门提亲回来。
半夏立即捧上热姜茶,又重新拿衣裳给对方换了,还吩咐底下的人将火炉烧起来。
大娘子眉心微蹙,今日确实徒增事端,抱怨着,“'提亲时去还好好的,可眼见着要回来了,竟然好端端的下起雨来。幸而东西没有淋湿,否则岂不是不吉利。”
半夏将锦面红狐皮的褥子,为大娘子披在腿上的同时,嘴里还回应着:“是啊,这雨来的蹊跷,原本还晴着,大家都在外头呢,谁知电闪雷鸣的突然下起雨来,很多人来不及躲,身上都湿了呢。”
“要是都生病了可怎么好?吩咐下去,熬些姜汤驱寒。”大娘子担心生病人太多,一则耽搁事情,二则扩大传染。
半夏听后笑道:“您就别管啦,还是多歇一歇。您离开没多久二郎君就回来了,见大家淋了雨,便已吩咐厨房熬好姜汤,分与众人。”
“二郎回来啦?”不怪大娘子疑惑,实则是封砚初回来的并不多。
半夏脸上挂着笑,“是啊,一回来就去书房与侯爷商议事情,老太太还说让中午去她那里用饭呢。”
书房内。
屋外雷电之声早已消散,可雨依旧未停,封砚初临窗而坐,凝神观雨。
封简宁见状道:“将窗关上吧,秋雨寒凉,小心染了风寒。”
“儿子穿的厚实,身体康健,不惧外头的风雨。”封砚初似乎是回答了,又似是意有所指,“兵部尚书姚城和攻防营统领柳逐川已经下了大狱,而且此次牵扯甚广,儿子即使身处翰林院,但大家也是纷纷扰扰的议论。”
自从次子回来之后,封简宁的眉头就没松开过,他也清楚对方这是担心自己也被牵扯进去,“是啊,牵扯甚广,黎大人和皇后娘娘也没想到,陛下这次下手会这么狠,就连五皇子那边也有官员牵扯进去。”
“想来是陛下不想给这些人留时间打点疏通,空下这么多位置,想必不久之后又是一番争夺。至于军中的空缺嘛……自然是能者居之,更何况,明年武试科考后还会有人员补充。”说话间,封砚初抬起手,用指尖接住雨滴,以内力凝聚隔窗射出,虽受阻力,但不远处的秋菊应声而断,花朵掉在地上任由雨水击打。
“是啊,眼见要出现这么多空缺,皇后已经暗示黎大人安插自己人,吏部至关重要,尤其今年的吏部官员考评就要开始了。虽说主要位置由陛下定夺,可其余的也很重要,信国公已经暗示为父了,且承诺了吏部侍郎的位置。”封简宁说话期间将名单递给儿子。
封砚初接过大致一瞧,还未细纠,便看出这里头就有三人不妥,随即指着其中一人道:“这样的人若是给个上等的考评,岂不是笑话?只是父亲心里是如何想的?”
封简宁叹气道:“在这个关键时期,为父自然不会失去底线如实照做,可终究已深陷其中。”
封砚初略松了口气,指着名单上的人名道:“那就好,这些人虽说官位不高,但信国公未必不是包藏祸心!西戎虎视眈眈,大晟内忧外患。瞧陛下这几个动作,清查兵部和攻防营后,肯定要处理更换京中的武官,接下来必定是户部!父亲,四叔那边?”
封简宁摇头无奈道:“进了那个地方,哪里有干净的?他虽说未明显倒向谁,也是债多了不愁,但别人也不敢轻易动他?否则平安还则罢了,若将来事发,那整个官场都会震荡!他想以此保全儿子和封氏一族!”
父亲虽未明说,但封砚初已经有了猜测,四叔手上的东西就是个惊天巨雷,让其余人不得不保他,否则大家一起完蛋!“那父亲除了青州徐家之外,可还有别的实证?”
对于儿子的问话,封简宁并未回答,只拍着对方的肩膀道:“住在广林巷要照顾好自己!你与为父不同,有能力,且文武双全,在陛下那里是挂了名的,早晚有一日比我强!”
说到这里,又嘱咐了一句看似无关的话,“对了,你和孙延年一向交好,他虽去了北边,与你有千里之隔,但也要时时通信关心。”
“是,父亲。”封砚初虽心里疑惑这突如其来的叮嘱,但还是应了声。
这些事他自然知道,可父亲为何要这么问?难道是北边的边贸出了什么问题?或者边关有什么需要关注的?
说话间,午时已至,老太太那里派人来请。当父子二人到达后,其余人都来了。
老太太见两人姗姗来迟,脸上带笑,故意抱怨着,“大家早就在等,偏你们俩来的最晚。”
封简宁没有心情说笑,只是拱手行礼。
封砚初却应道:“让祖母久候了,是孙儿不好,与父亲谈事没注意时间。”
然后又看见大郎脸上不自然,虽已猜出原因,但还是故意问,“你们方才在说什么?我怎么瞧着大哥神色不对?”
婶娘温氏笑着解释,“我们谈论大郎成亲的事呢,他被说的有些不自在。”
其实大郎封砚开几乎是掐着点来的,没想到还是早了一会。本来没什么,可恰逢大娘子去许家提亲,大家都来凑热闹。
一顿午饭,就这么热热闹闹的吃完之后,众人都散去,唯独留下封简宁。
“我方才瞧你不自在,朝堂的事我也不懂。这是你表哥拿来的,说是他儿子不方便上门,让我交给你。”老太太说话时,拿出一个盒子。
封简宁打开一瞧,心中顿时惊呼,“这……这……”
老太太神情严肃,“信国公通过徐家的商路,已经将手伸到了西戎!淮序也只是无意中发现这些佐证,可凭这一点千丝万缕的关系,根本没有。他本就心细,又知道你与信国公之间早有嫌隙,估计是察觉出什么,这才将它给你,以待来日。”
封简宁点头道:“确实,即使拿此举证,不仅不会伤及信国公丝毫,还会让他警觉。到时候,旁人只会觉得这是诬陷,陛下也不会处置,毕竟徐家是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