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霜一愣,随即点点头,“是啊,不过这与你何干!”
虞晚棠没回答她,径直带着方仪离开了。
一阵急促马蹄声由远及近,在宁王府大门口停了下来。
“吁……”
马发出一串长长的嘶鸣,原地踏步。
马上之人跃下,站在了虞晚棠面前。
“晏将军,你平日没自己的事可干?干嘛天天亲自跟踪我?”
晏离忧看了看她身后撑伞的方仪,又把目光转回来,挑挑眉,笑道:“终于舍得养个小丫鬟了?不过他受个伤,你这么着急,比本将军骑马来的都快?”
“是啊,万一来晚了,连最后一面都见不到了可怎么办。”
晏离忧语气中的调侃因她这句话尽数全消。他将缰绳交到门房手上,刚要进门,又想起什么,走了回来,对着虞晚棠道:“今日找了工匠,准备修缮虞府了。只是尚未定好用什么木材,一会我去客栈找你商议?”
虞晚棠从袖中随手掏出一块金子:“用好的。”
说罢,在晏离忧惊讶的目光中,她带着方仪扬长而去。
方仪瞪大了眼睛,却识趣没有当着晏离忧的面多问,直到走远后,她才小心翼翼问道:“姑娘,您走的时候不是什么都没带走吗?适才那金子……”
虞晚棠没打算瞒她,直接道:“就是柯小姐给我的。说是仰慕我父亲为人。人家送都送了,我干嘛不收呢?”
方仪狠狠点头,“对。说起来,柯小姐明明知道您与宁王青梅竹马,理应成婚,她却还逼着父亲去求陛下赐婚,此事做的不地道。”
她说完后,两人陷入了难言的沉默中。片刻,她终于意识到自己不该提这话,忙转移了话题,问:“姑娘,咱这是要去哪?”
虞晚棠随口答:“城隍庙。听说城隍庙里的塑像都很吓人,你怕不怕?”
方仪咬咬牙,摇了摇头,“不怕!”
其实是怕的。小时她流落街头,迫于无奈曾在城隍庙住过几天,那几天是她人生中最难熬的几天。呲牙咧嘴的彩色塑像日日夜夜盯着她,手里的兵器仿佛随时可能朝她劈下来。
现在长大了,她有时做梦,还会梦见那狰狞的神像。
但她今日不管怕不怕,都必须陪虞晚棠进去。虞晚棠愿意带她出来,她就必须要向虞晚棠表忠心。
站在城隍庙门口,她咽了咽口水,忍不住问:“姑娘,今日为何要来这城隍庙啊?”
“城隍庙有故人,我特来寻。”
她心里也有些犯怵,但为免露馅,她只能装作云淡风轻,抬脚迈入了城隍庙。扶着她的方仪下意识垂下了头,紧咬着牙关,随她一起走了进去。
“庙祝在吗?”今日飘着小雨,庙里并没有人祭拜,那年迈的庙祝正拢着袖子打瞌睡呢。
虞晚棠这一嗓子把庙祝吓得够呛,一下子醒了过来,还差点掉到地上。
“我是庙祝,您是上香还是祭拜?”
虞晚棠走过去,盈盈一拜。
“我是虞照之女,虞晚棠。您还记得我吗?”
那老头睡得五迷三道,眼都没睁开,一听虞照二字,瞬间就清醒过来了。
他指着虞晚棠,难以置信道:“你……你是虞照之女?你还活着?还长这么大了?!这眼睛,还看不见?”
虞晚棠笑着点点头,“是啊,我这几年一直在宁王府住着,眼也一直没好,还是个瞎子呢。”
老头捶胸顿足,悔恨异常:“当年你爹若是听我的,早点带你去诊治,你的眼也不至于……”
“徐伯,过去的事就不提了。我今日来,是想问您在这城隍庙待得还习惯吗?”
徐伯点头,“习惯啊。这城隍庙可好了,常有人给我送酒送菜,每天干的活也不累,不过你这丫头来,是为了让我跟你回去吧?”
虞晚棠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点点头。
徐伯是个屡试不中的秀才,当年虞照在徐闻县当县令,两人关系还算不错。后来徐伯金榜题名,却因人陷害,功名全无,心灰意冷之际,来到了这城隍庙当庙祝,不问世事。
“徐伯,当年之事,你不想沉冤昭雪吗?”
虞晚棠劝道。
徐伯哈哈一笑,摇了摇头:“罢了罢了,过去的事,不提了。今日你来,徐伯都没有酒菜招待,这样,你在后堂稍候,我去去就回!”
徐伯给方仪指了指方向,示意方仪把她扶过去,而他自己捞过桌上的钱袋,出去置办吃喝了。
方仪扶着虞晚棠进了后堂。徐伯一个人住在这城隍庙,连后堂都被他打扫的一尘不染,干净异常。虞晚棠没坐多久,便听见外面一阵喧闹声。
“走,过去看看。”
她们悄悄走近,与那些人只隔着一道木屏风。
“那晏离忧武功奇佳,殿下让我们解决他,这不是痴心妄想?”
晏离忧?虞晚棠的耳朵一下竖了起来。
“谁说要收拾他本人了。他爹娘单独住在城郊,好下手多了!雨越下越大了,若今下午雨能停,咱们就能动手!”
方仪顿时瞪大了眼,无声看向虞晚棠。
隔着屏风中间的细缝,虞晚棠抬眼看向说话那几人。
那几人身上无一例外,都出现了两行血字。
“死因:砍头。”
“死期:今晚。”
她收回视线,思量片刻。这几人的结局,恐怕是被砍头灭口了。她看不见是谁动的手,所以,谁动手都无所谓,只要死因和死期正确,便可。
一个计划在她心中悄然成型。她拍了拍方仪的手,两人小心翼翼进了内室,借用了徐伯的笔墨纸砚。
虞晚棠口述,方仪执笔,写了一封家书。
落款是,晏离忧的父母。
“一会去街上找个小乞丐之类的,给他些银钱,让他把信交到晏离忧手里。”
方仪领命,将书信贴身放了,只等天晴,好出去送信。
徐伯回来的时候,天刚放晴,那几个多雨的杀手见天晴了,也就离开了。方仪趁此机会就要溜,却被徐伯看了出来。
徐伯将饭菜往桌上一放,笑得意味深长,“阿棠啊,你在谋划什么大事呢?”
虞晚棠笑笑,摸过酒壶来,给徐伯倒上。
“徐伯懂我。”
“既然你有事要忙,徐伯也就不留你了。你能来看徐伯,徐伯心里很开心。只是,以后不要再为了当年之事来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