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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 请柬

    “你算什么东西,这有你说话的份吗!”沈青阶气急败坏,也不管什么军功,也不管什么君子风度,礼贤下士,只顾将火气撒在晏离忧这个撞上他枪口的挑衅之人。

    晏离忧笑容不变,淡淡道:“殿下,我在边塞一刀斩下敌军将领首级的时候,你还在京城通宵达旦宴饮作乐呢。你说,我有没有说话的份?”

    气氛因他的寸步不让而愈发凝滞起来。

    柯修月见状,硬着头皮将沈青阶拉了开来。

    “殿下,您这是做什么,虞大人是功臣,不可在他坟前造次的。”她温声道。

    沈青阶的怒气稍微消散了些,胸口的疼又涌了上来。

    “我扶您进马车休息吧,至于祭奠,让他们来。”她给周围的侍从使了个眼色,那些人会意,赶紧捧着不少香烛纸钱围了上来。

    虞晚棠才不管他们。她是虞照唯一的女儿,就算是当今天子想祭拜,那也得排在她后面。

    她蹲下身,在贾添的帮助下将纸钱点燃。

    像从前一样,她絮絮叨叨跟父亲说了很多,从她这几日都干了什么,到她昨晚做了什么梦。

    即便父亲已死多年,她每次到父亲坟头的时候,还是会忍不住落泪,蒙眼的白纱都哭湿几条。

    晏离忧抱着剑等在不远处,神色淡淡的,状似在发呆,实际上在密切关注着沈青阶的马车。

    宁王的人刺杀过虞晚棠多次,有几次他告诉了虞晚棠,还有更多次,被他拦了下来,虞晚棠并不知情。

    他也想不明白,为何沈青阶非要置虞晚棠于死地,明明曾经那么登对,感情甚笃。而且他看这两次沈青阶对虞晚棠的态度,不像是全然不在乎,每每都会因为虞晚棠的言语挑衅而生气,这样的两个人,真的会狠心下手吗?

    他不敢妄言,只能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注意着对面的一举一动。

    虞晚棠不起身,沈青阶带来的那几个人就都不敢上前。他们都是宁王府的老人,都认识虞晚棠,更知道她什么脾性,此时上前,完全就是找骂。所以哪怕天色渐暗,他们都不敢声张,只能硬等。

    过了不知道多久,虞晚棠跪下,郑重其事磕了三个头。这一套流程让宁王府的下人松了口气。

    她揉着蹲麻了的腿准备回去,经过沈青阶马车的时候,却忽然被喊住了。

    柯修月探出头来,小声道:“他睡着了。”

    虞晚棠翻了个白眼,没理她。还以为柯修月神神秘秘的要跟她说什么呢,怎么还是这人的事?

    她对这两个人兴致全无,也懒得介入他们俩,至于那些杀手,她后来仔细思索过,沈青阶做事滴水不漏,不会露出这么大的马脚,下手之人到底是谁还未可知。

    她想,就算要找沈青阶算账,也该是等到杀手身份水落石出之后。

    柯修月伸出手来,拉住了虞晚棠的胳膊,不由分说往她袖子里塞了什么。

    “什么东西?”

    虞晚棠下意识就要抛出来,但柯修月攥住了她的手,不许她扔。

    她压低声音,又往虞晚棠耳边凑了凑。

    “你到底知道什么?你那日派方仪来点我,到底意欲何为?”

    “玉霜真的让你给害死了?”虞晚棠挑了挑眉,问。

    “不是,她失足而已。”

    “那你为何如临大敌,还封锁消息?”

    她明知故问。

    无非是觉得,玉霜死在她到宁王府不久,一来怕让别人觉得自己治理无方,二来怕被别人怀疑自己善妒,弄死了玉霜。

    柯修月梗着脖子,没再跟她说这件事,反而转了话头,点着刚才塞给虞晚棠的那东西,道:“这是请帖。”

    虞晚棠恍然大悟。

    这是柯修月跟沈青阶的成婚请帖。

    她拼命把手挣扎出来,那请帖也就掉在了地上。

    “我命不好,晦气,就不去给两位添堵了。”她淡淡道。

    “姐姐若是不来,那说明没放下。”柯修月没派人捡那请柬,仿佛虞晚棠来与不来,她根本不在乎。

    真的不在乎吗?

    虞晚棠看来未必。因为柯修月的手还死死攥着她的袖子。

    两人僵持一阵,久等了的晏离忧看不下去,几步走过来,问:“怎么了?”

    虞晚棠没说话,用脚尖点了点地上那红色的帖子,晏离忧便懂了。

    “这帖子掉在了地上,够不吉利的。柯小姐还不赶紧换一封送上来?”

    柯修月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又让下人递上来一本干净的、一模一样的帖子。

    虞晚棠没动,晏离忧替她接了。

    回程路上,虞晚棠冷冷问:“要帖子干什么,你要去?”

    天色渐暗,她看不清晏离忧的神色了。

    晏离忧也说不清为什么,就把帖子接下来了。他不光要让虞晚棠去,还想自己也跟着。可他是康王的人,宁王和吏部侍郎怎么可能邀请他呢。

    至于为什么要去……大概是想看看,面对沈青阶的婚事,虞晚棠到底作何态度。

    他晃晃脑袋,将那些飘渺的思绪全部晃出去,带着几分戏谑地认真,扭头对着虞晚棠说:“柯修月一介弱女子,你想甩开她,不是难事,但你却没这么做,反而在那跟她僵持着。”

    虞晚棠垂下眼帘,不得不说,晏离忧现在越来越了解她了。柯修月的激将法用的很好,她都有几分心动了。

    晏离忧此举,是给了她一个台阶下。

    她不自在地勾了勾唇角,刚要说什么,余光却瞥见了一本正经牵着马的贾添。

    她眼看着那两行字从贾添的脑袋边浮现出来。

    “死因:利剑穿胸而过。”

    “死期:戌初三刻。”

    她心里一紧,不动声色抬起头来,问:“现在什么时辰了?”

    晏离忧下意识答:“戌初二刻,怎么了?”

    那不就是说,再有一刻钟,他们就会遇袭?!

    虞晚棠借着摇头的动作,飞快打量了一遍所处的环境。

    如今天已经黑透了,他们为了尽快在城门口落锁之前进城,走了小道。

    这条小道是名副其实,不光窄小,还偏僻。两侧都是高大密林,藏个几十人不是问题。

    虞晚棠当机立断:“这条路怎么如此安静?咱们还是回去走大路吧。”

    但缰绳握在贾添手中,她做不到调转方向。而贾添根本没有意识到危险的逼近,还自信满满地拍了拍胸脯:“放下吧,姑娘,有我在,绝对安全。况且还有晏将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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