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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只有一个人的婚宴

    谁能想到,陆江河前脚刚被赵知青甩了,后脚就娶了这么个大美人?

    虽说成分不好,但这长相,确实是十里八乡独一份啊。

    陆江河没理会众人的议论,背着人,大步流星地回了家。

    到了陆家小院。

    屋里虽然简陋,但因为陆江河出门前封了火,此时一进屋,一股热乎气扑面而来。

    陆江河把沈长林安顿在里屋的炕头上,又找来一床虽然旧但晒得松软的棉被给他盖上。

    “清秋,你去烧水,给咱爸擦擦脸,再把那几块窗户缝塞严实了。”

    陆江河一边挽袖子,一边吩咐道,自然的就像是过了半辈子的两口子。

    “哎,好。”沈清秋应了一声,手脚麻利地忙活起来。

    她看着在这个虽然陌生却充满了烟火气的屋子里忙碌的男人,心里那块悬着的石头终于落了地。

    这就是家吗?

    安顿好老人,陆江河钻进了外屋的灶房。

    今天是他的大喜日子,虽然没有宾客,没有鞭炮,甚至连张红纸都没有,但这顿饭,不能马虎。

    他是厨子,厨子的爱,都在菜里。

    他取出那剩下的半只野兔。

    经过一晚上的风干,肉质更加紧实。

    “哆哆哆。”

    菜刀在砧板上飞舞,节奏明快得像是一首打击乐。

    兔肉被切成大小均匀的丁块,那刀工,看得出来烧火的沈清秋一愣一愣的。

    起锅,烧油。

    用的就是昨天炼出来的兔油。

    白色的油脂在热锅里化开,陆江河抓了一把刚买的粗盐撒进去,又扔进几颗花椒爆香。

    “滋啦!”

    兔肉下锅,瞬间激起一阵浓烈的肉香。

    陆江河手腕翻飞,大铁勺在锅里铿锵作响。

    没有料酒,他就倒了一点醋去腥。

    没有白糖,他就把那块槽子糕掰碎了扔进去提鲜。

    最后,倒入那半斤酱油,再加水没过肉块。

    大火烧开,小火慢炖。

    趁着炖肉的功夫,陆江河又从缸底刮出了最后一点玉米面,掺了点白面,和成团。

    他没有做馒头,而是顺着锅边,啪啪几下,贴了一圈玉米饼子。

    这种做法叫一锅出。

    肉在下面炖,饼子在上面蒸,肉香会顺着蒸汽钻进饼子里,那是连神仙都挡不住的美味。

    半个钟头后。

    浓郁的霸道香气,像是长了腿一样,填满了这三间破土房的每一个角落,也勾出了三个人肚子里的馋虫。

    里屋炕上,沈长林吸了吸鼻子,原本灰败的脸色都有了些精神。

    “好了,开饭!”

    陆江河掀开锅盖,热气腾腾中,酱红色的兔肉咕嘟嘟冒着泡,锅边的饼子金黄焦脆,底部吸满了汤汁。

    桌子被搬到了炕上。

    一大盆红烧兔肉,一篮子热气腾腾的贴饼子,还有一碟子咸菜丝。

    这就是陆江河和沈清秋的婚宴。

    没有酒,陆江河舀了三碗白开水。

    “爸,清秋。”陆江河端起碗,神色郑重。

    “今儿个太仓促,没什么好东西招待。”

    “等以后日子好了,我一定补办一场风光的。”

    “进了这个门,咱们就是一家人,有我一口吃的,就绝不让你们饿着。”

    沈长林颤抖着手端起碗,看着眼前这个虽然粗鲁却真诚的汉子,又看了看旁边眼眶微红却满眼安定的女儿。

    “好……好……”

    老人哽咽着,想说什么,却最终化作了一声长叹。

    他夹起一块兔肉,放进嘴里。

    肉炖得软烂入味,咸鲜适口,带着油脂的香气瞬间在口腔里炸开。

    这久违的荤腥,让他的胃瞬间苏醒,也让他那颗绝望的心,终于有了一丝回暖。

    沈清秋也咬了一口饼子。

    饼子底部浸透了肉汤,又脆又香。

    她吃着吃着,眼泪大颗大颗地掉进碗里。

    “哭什么?”

    陆江河夹了一只最肥的兔腿放进她碗里,语气依旧是那种带着嫌弃的关心。

    “大喜的日子掉金豆子,不吉利。”

    “赶紧吃,吃饱了才有力气长肉,你看你瘦得,抱着我都嫌硌手。”

    沈清秋破涕为笑,狠狠地咬了一口兔腿。

    真香。

    这大概是她这辈子吃过的,最香的一顿饭。

    窗外风雪依旧,屋内灯火如豆。

    在这个贫瘠寒冷的冬夜,两颗原本毫无交集的心,连带着一个破碎的家庭,因为这一顿只有三个人的婚宴,紧紧地拴在了一起。

    吃过饭,沈长林精神不济,早早睡下了。

    陆江河收拾完碗筷,端着一盆热水走进西屋,那是他和沈清秋的婚房。

    沈清秋正坐在炕沿上,有些局促地绞着手指。

    看到陆江河进来,她像是受惊的兔子一样猛地站起来。

    “我……我洗过了。”

    “洗了脸就不洗脚了?”

    陆江河把盆往地上一放,蹲下身试了试水温。

    “泡泡脚,去去寒气,明天还得跟我上山。”

    “上山?”沈清秋一愣。

    “不然呢?”陆江河抬起头,昏黄的灯光映着他棱角分明的脸。

    “家里余粮不多了,既然多了两张嘴,总不能坐吃山空。”

    “你是我的媳妇,也是我的帮手。”

    “我陆江河不养闲人,明天带你去认认山里的路,顺便带你看看我是怎么在这个世道活下去的。”

    说到这,他站起身,目光灼灼地盯着沈清秋,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不过在那之前,咱们是不是该先把这洞房的事儿给办了?”

    听到洞房二字,沈清秋那原本就因为热气熏蒸而泛红的脸,此刻更是红得像是要滴出血来。

    她下意识地抓紧了衣角,身子微微往后缩,像是一只即将被大灰狼吞吃入腹的小白兔。

    在这个年代,虽然大家都在喊着破除封建迷信,但对于男女之事,尤其是对于她这种出身书香门第的姑娘来说,依旧是神秘且令人畏惧的禁区。

    更何况,眼前这个男人,高大、强壮,浑身散发着一股子让她腿软的侵略性。

    “怎么?怕了?”

    陆江河看着她那副惊慌失措的模样,嘴角的笑意更浓了。

    他蹲下身,大手伸进热水盆里试了试水温,然后一把抓住了沈清秋那只想往后缩的脚踝。

    “别……脏。”沈清秋惊呼一声,想要挣脱。

    她的脚因为长期的劳作和受冻,上面布满了冻疮,脚后跟还有干裂的口子,并不好看,甚至有些丑陋。

    这让她在这个男人面前感到深深的自卑。

    “别动。”

    陆江河的手劲很大,像是铁钳一样禁锢着她的脚踝,不容置疑地将她的双脚按进了热水中。

    “嘶。”

    温热的水漫过脚面,激得沈清秋倒吸一口凉气,紧接着便是一阵钻心的痒和刺痛。

    那是冻僵的血脉在热气下复苏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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