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光耀手劲极大,一下就抓在了宋柠手腕的伤处,痛得她眼前一黑,差点叫出声来。
她几乎是本能地扬手,狠狠甩在了宋光耀的脸上。
“啪!”
一声脆响,四周死一般的寂静。
众人皆惊住了,一双双眼睛瞪得滚圆,不可置信地在宋光耀与宋柠之间来回逡巡。
就连宋光耀都愣在了原地,瞪大了眼盯着宋柠。
宋柠趁机挣开了宋光耀的钳制,却被突然冲上来的柳氏猛地一推,狠狠摔在了地上,“宋柠!你是个什么东西,也敢打我的光耀!”
后背着地,宋柠瞬间痛出了一身冷汗。
看着柳氏如同母虎一般护在宋光耀的身前,宋柠的心底,竟不受控制地生出些许羡慕来。
她三岁便失去了娘亲,记忆里,除却那首童谣之外,就只剩下一道褪了色的残影,娘亲的容貌早已模糊不清。
若是,她娘亲还在世的话……
宋柠的指尖微微蜷缩,心口传来一阵尖锐的疼。
若是她娘亲还在世,此刻定也会这般不顾一切地将她护在身后,不让她受一丝委屈!
可惜……她早就没有娘了。
她只能靠自己。
心底泛起的酸涩,令得宋柠眼眶一红,可那汹涌的泪意却很快被她压了下去。
她强忍着痛,站起身来,冰冷的目光越过柳氏看向宋光耀,“我原以为,你读了几年圣贤书,总该比后宅的无知妇人多些明辨是非的能耐。没想到,今日竟被一个奴才三言两语就挑拨得失了方寸,不分青红皂白便闯我院落,对嫡姐动粗!你这般行径,与那被人牵着线的提线木偶有何区别?宋家的脸面,都要被你丢尽了!”
宋光耀被这番疾言厉色斥责得面红耳赤,心底的羞愤也在瞬间化为恼羞成怒,“你休要在此巧言令色!长姐犯错受罚是天经地义,可行刑自有下人代劳,何须你亲自动手?你还敢说你不是存了私心,想借此机会戕害我长姐?!”
看着宋光耀那一副义愤填膺的凶狠模样,宋柠的唇边不自觉溢出一声冰冷的嗤笑。
“呵。”
也是,宋光耀是宋思瑶一母同胞的亲弟弟,是柳氏的命根子,自然是与她们站在一处的。
她又何必顾念着前世里那点莫须有的情分,跟他多费口舌?
她眉梢轻挑,嘴角勾起毫不掩饰的讥诮,“是,我就是存了私心。从小到大,宋思瑶欺我、辱我,今日她既落在我手里,我自然要连本带利讨回来!不止是她,你,你们,都一样!从今日起,你们最好都夹紧了尾巴做人,千万别有什么把柄落在我手里。否则,我定会想尽办法,扒下你们一层皮!”
“真是狂妄!”宋光耀怒火攻心,卷起衣袖便要上前,“我看你就是欠教训!”
柳氏亦在一旁阴阳怪气地帮腔,捏着帕子,嘴角是压不住的得意,“光耀,好好教教她,让她看清楚,在这宋府里,究竟谁才是天!”
宋光耀闻言,几步逼至宋柠面前,蒲扇般的巴掌带着风声高高扬起。
然而,不等那巴掌落下,一道威严冷硬的声音陡然炸响:“那你倒是说说,这宋家,谁是天?”
是宋振林!
柳氏与宋光耀皆是一惊,神色骤变。
唯有宋柠,在众人看不见的角度,对着瞬间僵住的宋光耀,冷笑了一声,眼底满是得意与挑衅,看得宋光耀心头莫名一寒。
随即,她便向旁侧退开一步,脸上所有情绪瞬间收敛,规规矩矩地屈膝行礼。
“女儿见过爹爹。”
举止得体,声音柔顺,让人挑不出半点错处。
宋振林目光扫过她,对这副宠辱不惊的模样显然颇为受用,面色稍霁,淡淡应了一声:“嗯。”
柳氏这时才反应过来,哭唧唧地朝着宋振林扑了过去,“呜呜呜,老爷,您可算来了!思瑶都快被柠柠打死了,呜呜呜……”
宋振林黑着脸,白了柳氏一眼,“是我罚的,怎么,宋家是换了天了,我说的不顶用,才让你们来柠柠这里寻麻烦?”
“怎么会!老爷您胡说什么呢!”柳氏忙撒起娇来,但很显然,宋振林今日不吃这套。
他沉着脸,目光如炬射向宋光耀,“混账东西!还不快给你嫡姐赔罪!”
“我?给她赔罪?!”宋光耀满脸的难以置信,他是宋家独子,何曾受过这等委屈?
宋振林见他这副模样,脸上怒意更盛,“怎么?你冲撞嫡姐,不该赔罪?”
宋光耀正值年轻气盛,最是要脸面的时候,让他当着这么多下人的面向宋柠低头,简直比杀了他还难受,当即梗着脖子,死死抿着嘴,一言不发。
宋振林气得额角青筋直跳,扬手便要亲自教训这个逆子。
却不想,宋柠先一步上前,拦住了宋振林,“父亲息怒。今日之事,怪不得三弟。”
宋光耀猛地抬头,差点以为自己是听错了,惊疑不定地看向宋柠,不明白她为何会替自己说话。
只听宋柠继续开口,声音轻柔,却透着几分冷意,“三弟一心挂念长姐安危,这才被人钻了空子。依女儿看,是那刁奴心术不正,明知三弟性情耿直,易受煽动,却蓄意挑拨,其心可诛!”
话音一落,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旁边那个早已面无人色的小厮身上。
宋光耀是宋振林唯一的儿子,宋柠明白,父亲绝不会真的重罚他。
但这个胆敢在她面前挑拨离间的奴才,必须严惩!
今日若不杀鸡儆猴,她日后在这府中何以立威?又谈何复仇?
那小厮吓得魂飞魄散,“噗通”一声跪倒在地,磕头如捣蒜:“老爷明鉴!奴才冤枉啊!奴才只是据实回话,绝无半句虚言,更不敢挑拨主子啊!老爷饶命!”
宋振林脸色阴沉,眉心拧成一个川字,沉默着,并未立刻表态。
宋柠款步上前,行至那小厮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长姐犯错,父亲依家法惩戒,乃是治家严谨、家教森明。可你这恶奴,竟敢借机搬弄是非,曲解父亲良苦用心,利用三弟纯孝耿直,搅得我宋家家宅不宁,姐弟失和!若不严惩,日后这宋府之中,还有何规矩体统可言?来人!将这祸乱家宅的刁奴拖下去,乱棍打死!”
一声令下,四周的下人却面面相觑,无一人动弹。
她这个空有嫡女名分的二小姐,在这府上,连一个下人都使唤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