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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黑衣青年牵马到,不理叫嚣请同考

    “短短一个时辰,书院已连输御射两科,即便后面书乐二科各胜一场,也难掩颓势了。”

    李修文捻须感慨,面上却浮着淡淡笑意,“世子殿下当真是英雄出少年,待日后返回京都,下官定将今日所见所闻如实禀报女帝陛下。”

    “他日大军北上,还望王爷举贤不避亲。”

    李修文朝安南王拱手,“世子这般文武双全,必能在军中建立功业,说不定北方还能诞生一位‘镇北王’呢。”

    此言一出,四周金陵官员纷纷应和。

    “御史大人谬赞了,犬子不过耍些花架子,岂敢参与北伐大业?”

    安南王却摇头反驳,面上不见半分为子骄傲之色,“何况书院尚有精锐未出,胜负未定。”

    “王爷与书院先生交好,可不能胳膊肘往外拐啊。”

    李修文早听过坊间关于王爷与世子立场对立的传闻,笑着打趣。

    “正是正是,世子殿下少年英杰,岂可埋没?”

    “当今圣上求贤若渴,世子若投身军伍,必能大展宏图。”

    “实不相瞒,下官有小女年方二八,不知世子可曾婚配……”

    众人只道李修文见世子借文脉之争扬名,认定其前途无量,才当众恭维起这没落的异姓王世家,便也纷纷效仿。

    唯有神策军指挥使屠洪留意到,王棣听到“镇北王”三字时,眉尾明显一跳。

    这等诛心之语,若安南王露出半分得意之态,只怕李修文前脚恭贺,后脚便密奏入京参上一本。

    御史的德行,身为武将的屠洪最是清楚。

    不过这沉寂多年的安南王,竟仍有这般警觉,倒是叫他有些意外。

    ……

    “书院果然不愿御射两科落败,竟真派候补上场了!”

    比起恭维安南王,自然有人更关注赛事走向。

    这不,书院刚有动静,看台上便传来惊呼声。

    “那人是谁?好生英气!”

    “书院候补只有一人,你们竟不知?”

    “竟是苏家赘婿!换上这身衣服,险些认不出来……”

    数科考核时,夏仁本就是候补出场。

    他赢下比赛的速度极快,加之多数看客对数算兴致寥寥,待众人发现国子监黑脸生徒口吐白沫被抬下场时,他早已离场。

    这便导致许多人对苏家赘婿仅闻其名,未见其人。

    此刻夏仁换了一身方便活动筋骨的黑色窄口箭袖服,与先前的青衣襕衫风格迥异,一时间竟让人看不出来历。

    “没想到这苏家赘婿竟是文武全才?”

    李修文试探完安南王后便将目光转向大坪。

    当日夏仁力挽狂澜的场景,让这位监生出身的御史惊诧不已。

    身为朝廷命官,他一路与内阁考核官交谈甚多,自然清楚测算圆周率的难度。

    后来差人打听,又得知苏家赘婿颇有诗才。

    从那时起,这位御史便对其生出浓厚兴趣,此刻见其代表书院再战御射二科,眼中自是难掩惊讶之色。

    ……

    “屠指挥使可瞧出这书院候补的武道修为?”

    李修文见屠洪瞪眼望向赛场,开口发问。

    “好马!当真是万里挑一的神驹!”

    屠洪的目光死死黏在那匹黑马上,答非所问,“那腿间的蓝色鳞片,莫不是身怀麒麟血脉?”

    “这黑马确实不凡。”

    就连一贯静观不语的安南王也开了金口,“孤先前听闻,白鹿书院御科先生曾走访北狄,带回一匹神驹,却一直无缘得见,想来便是大坪上那匹了。”

    李修文这才将目光从黑衣青年身上移到黑马处。

    他早年求学国子监时御科成绩最差,虽看出黑马远胜先前的枣红马,却未察觉其神异之处。

    “世子殿下的白马也不输吧?”

    李修文见王腾牵出一匹白马,比先前死于箭矢下的那匹更高大几分。

    “非也。”

    屠洪语气斩钉截铁,“那黑马乃是上古异种之后,纵是千里良驹也难望其项背。”

    许是自觉语气生硬,这位爱马如命的神策军指挥使缓了缓,正色分析,“这黑马是神驹不假,却也野性难驯。书院候补选这匹马,怕是赌性太大。”

    “本王也听闻这神驹骄傲异常,纵是书院先生,若不以浩然之气压制,也觉难以驾驭。”

    安南王眼中闪过异色。

    他忽然想起昨日在车厢里,老斗笠客与他说的话。

    “屠洪统领,可看得出那书院候补的武道修为?”

    在安南王眼中,那换上一身黑色箭袖服的青年分明平平无奇,哪如斗笠客口中说的那般深不可测。

    若此人真是太平教九供奉,又怎会屈尊入赘一个小小的苏家?

    “依末将看来,那书院候补最多不过九品锻体。”

    屠洪并非眼拙,夏仁身上流露的气质,确实与凡夫俗子无异。

    若不是相信书院先生不会派普通人出场,他或许连九品都不愿给。

    王腾能以肉身硬抗箭雨飞石而毫发无伤,证明武道造诣超越寻常入品武夫。

    除非书院候补一会儿也能有此表现,否则屠洪的判断不会改变。

    “看来,书院是黔驴技穷了。”

    李修文听完屠洪的推测,心中这般想道。

    ……

    看台的另一侧,聚集着金陵城的五姓七望。

    此刻,苏家家主苏映漓的脸色有些不大好看。

    “姐姐,你看姐夫换了身衣服,连气质都变了。”

    苏灵婉心大,看着姐夫换上一袭劲装,英武不凡,拽着姐姐的袖子兴奋地往大坪指去。

    “表姐放心,姐夫向来不做没把握的事。”

    李景轩注意到表姐脸上的忧色,无所谓地摆了摆手,示意对方宽心。

    “你姐夫可曾习武?”

    “不曾吧。”

    “那他会骑马?”

    “应该多少会点吧。”

    “那你怎么一点都不担心?”

    “这……”

    苏映漓的一连三问让李景轩难以回答。

    表姐的质疑自然合乎情理,想不通便会担心。

    但以李景轩的经验来看,姐夫夏仁这个人绝对不能以常理猜度。

    许多时候,你只需要放弃思考,看他作为便是。

    李景轩觉得自己没必要安慰表姐,多看几次就会习惯了。

    反正他自己就是这么过来的。

    ……

    “笑话,以为借来一匹好马,就能与本世子一较高下?”

    大坪中央,王腾骑在马背上,挺胸抬头,俯视着牵马走来的黑衣青年。

    他亦看出那匹黑马气势不凡,却不以为意。

    御科之中,他能凭借肉身硬抗箭雨飞石;即便对方借来神驹,躲避间速度必然下降。

    更何况,他此刻已连胜两场,书院射科弟子亦败在他的百步穿杨之下。

    黑衣青年未理会王腾的挑衅,只望了眼天边日头。

    “怎么,不敢说话了?那日在画舫上不是很嚣张么?”

    王腾心情畅快至极,不断叫嚣发问。

    “这弓质量不大行,等会儿得悠着点。”

    黑衣青年从武器架上摘下一张硬弓,翻来覆去,总觉不太趁手。

    “本世子跟你说话呢!耳朵聋了?”

    王腾肝火上涌,最恨对方目中无人的傲气。

    一个入赘苏家吃软饭的小白脸,凭什么敢在他堂堂世子面前这般托大?

    黑衣青年仍未理睬,径自走向考核官的检阅台。

    “学生夏安仁,白鹿书院学子,恳请御、射二科同考。”

    黑衣青年语气平静,“学生曾向书院先生请教过,文脉之争中有过先例。”

    三位考官听得真切,却眼神古怪地看向这位书院候补,“你确定?”

    “作为候补发起的挑战,应当无需征求国子监同意吧?”

    黑衣青年这么做的目的很简单,他不想浪费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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