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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浩然之气

    许多读书人都好为人师,小六子是知道的。

    可这白面书生哪里是来教自己的?

    分明是另有所图!

    小六子这些年在来福客栈做跑堂,什么三教九流的人物没见过?

    这书生一脸斯文,正人君子的模样,可方才分明一直朝着车厢里的姨娘看。

    这般过来,明面上是给小六子指点迷津,实际上不过是人前显圣,想以此来博得姨娘的关注。

    “娘的,读书人就是做作,想女人就是想女人,便要绕着弯。”

    小六子虽然心里这么想,但嘴上却是不说,只是笑眯眯地朝别有用心的书生提着问题。

    “公子,那书山上的两人是什么来路,哪个是书院的,哪个是那什么‘国子庙’的。”

    小六子眼巴巴地提着问,还故意说错一个字。

    “小弟弟,那可不是什么国子庙,那叫国子监。”

    白面书生为自己纠正小六子而感到窃喜。

    于是,他偷偷看了一眼用藕臂撑着小脸,仅是一张小脸露在车窗前,就能让一众读书人在关注文脉之争之余,还能不禁侧目的女子。

    只可惜,那车厢里眉目如画的女子像是没注意到他得体的谈吐和渊博的学识一般,依旧望着天幕上的局势。

    ……

    “白衣服的女夫子是二先生,代表书院,另外一位名为谢云,是国子监的第一儒修。”

    白面书生将声音拔高了一度,“听说,那二人还是姐弟关系。”

    “姐弟居然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吵架?”

    小六子震惊了,“他没有姐姐,可就算是有姐姐,也不能这么干,太跌份了。”

    “都说了不是吵架,你这小鬼怎么就不明白呢。”

    白面书生有些无奈,但为了博得车内女子的关注,他还是耐着性子为小六子解释。

    又是什么道统之争,又是什么朝堂局势,又是什么女帝登基,听得小六子满头雾水,只觉得这书生好生能扯。

    吵架就吵架,还能影响千里之外的京都了?

    小六子听不进去,他只想问自己想问的。

    “对了,那个苏家赘婿会不会来,我听说他可厉害了,把国子监打得落花流水。”

    小六子想看文脉之争,其实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夏仁。

    来福客栈来来往往许多人,吹牛皮的不少,爱炫耀的也多。

    可唯独夏仁和那个独臂马夫,却是小六子真真切切见到的江湖高手。

    特别是那东青帮的雷老大朝着夏仁单膝下拜,更是给小六子幼小的内心造成了极大的冲击。

    他哪懂什么叫人前显圣?

    只是瞧着夏仁隐而不发,就能让那熊一般的汉子俯首称臣,当真是潇洒至极。

    后来又听店里的食客说,苏家赘婿在文脉之争上如何如何,小六子便愈发心痒难耐。

    可今天好不容易关门歇业,他小六子又耗费了银两来停驴车,却是没瞧见那个与他有过一面之缘的夏仁,属实让他有些失望。

    “夏公子的确是诗仙下凡,可书山问心需是修为达到一定境界后,才能进行。”

    那书生本不想多谈夏仁,毕竟在佳人面前总提别的男子如何了得,实在是有些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就在书生想要转移话题,聊些自己擅长的,听起来又容易让人不明觉厉的朝堂国策时,他忽然察觉到一直不曾有动作的车内女子朝他这边微微侧目。

    “那夏公子是苏家赘婿,与小生也曾有过一面之交,当真是位人杰。”

    好不容易能博得女子的关注,书生哪能放过这个机会,当即一顿口若悬河。

    一会儿说苏家赘婿如何了得,一会儿又说苏家大小姐慧眼识珠,一会儿又说那夫妇二人如何相敬如宾,举案齐眉。

    临了,那书生还不忘补上一句,“小生不才,也曾与安仁兄有过一面之缘,当时便觉此人当非池中之物,他人必能乘风而起。”

    “如今看来,小生的眼光当是过关的。”

    说着,他便不着痕迹地瞥了一眼车内女子,对方果然对他的讲述产生了兴趣。

    正当书生打算上前一步,询问女子芳名,是否婚配时,一旁的小六子又懊恼地叫出声来。

    “唉,那就没意思了,我就是冲着夏公子来的,他要是不上,那还有个甚的看头。”

    小六子算是听出来了,自己这是来晚了,君子六艺结束了,夏仁不会再现身了。

    “姨娘,要不咱这就回去算了,反正夏公子也不会露面。”

    小六子知道,姨娘答应关店歇业,其实也是来看夏公子的。

    之所以方才一直架在车窗前,眼巴巴望着,不就是等着看夏公子会不会露面吗?

    既然注定败兴而归,还不如直接回去算了。

    这样想着,小六子就准备甩鞭子将驴车赶回去。

    “且慢,夏公子也并非全然不会出现。”

    书生见车内女子好不容易对他侧目,哪能让小六子给搅和了,当即出言阻止。

    “你不是说夏公子修为不够,不会上场吗?”

    小六子挠了挠头,疑惑道。

    老板娘也跟着看了过来,她与小六子的想法一致。

    “非是如此,夏公子是六艺皆精的君子,此前无人知晓,说不定他儒道修为也远超常人呢?”

    书生为了稳住要打道回府的小六子,只能荒唐地推测一番。

    “真是这样?”

    小六子举棋不定。

    “我骗你作甚,文脉之争本就波谲云诡,不到最后一刻,谁能料到最后的走向?”

    书生嘴上如是说道,可心里压根不是那么一回事。

    他说这些,无非是想挽留小六子,好给他时间搭讪车内的佳人。

    夏仁有才学不假,可金陵城里哪个不知道,苏家赘婿是文脉之争前才入的白鹿书院。

    就算是圣贤传人,也断不可能在如此短时间内修出浩然之气,何况代表书院的还是当世第一女夫子二先生。

    传闻都说二先生已经成就货真价实的大儒境,又在书山问心占得先机,怎可能会输给国子监的谢云。

    想想也知道不可能。

    ……

    青霞山巅,草庐旁,棋盘上的局势一变再变。

    “你真打算这么做?”

    杨明院长望着眼前的青衫书生,越发觉得自己看不透对方。

    “想来至圣先师赐我书院文脉,便是为了应下此劫。”

    夏仁袖袍中青气流转,赫然便是四品浩然境的儒修才能具备的浩然之气。

    早在夏仁写下“知行合一”四字箴言时,他便察觉到了体内这股独属于儒修的力量。

    他原本只打算隐而不发,毕竟此事太过骇人听闻,一个当天入书院的学子,便能留存浩然之气,当真是匪夷所思。

    “此事过后,当能向院长禀明我的志向,还望届时院长能助我拔除‘囚龙钉’。”

    夏仁将指间最后一子落下,为推演了千百遍的棋局盖棺定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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