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莫尧喘得像头被逼到绝境的野兽,双眼红得吓人。
“那个男的……那个男的……”
他嘴里不停地念叨,声音干涩沙哑。
舒小熏瘫在地毯上,身体僵硬。
她从没见他这样过。
电话里的每一句对话她都听见了。
那种居高临下的态度让她背后直冒冷汗。
“莫尧……我真不知道会成这样……我以为这事十拿九稳……”
她抖着手往他那边蹭,指甲在地毯上刮出细小的声响。
“滚开!”
覃莫尧抬脚就踹。
她的后背撞到茶几边才停下,发出一声闷响。
桌上的玻璃杯震落下来,在地毯上滚了几圈。
此刻他压根不想搭理这个只会坏事的废物女人。
他的注意力完全被刚才那通电话占据,脑子里全是那个声音。
他在京北也算呼风唤雨的角色了。
名下产业横跨地产、金融、娱乐。
人脉网铺得极广,连政府的人都要给他几分薄面。
可这通电话告诉他,人家根本不在一个层级。
那些他引以为傲的东西,在对方眼里恐怕只是小儿科。
景荔?
她怎么会有这种关系?
那个景家倒台后只能靠卖酒混饭吃的景家大小姐,凭什么能攀上这种人?
一股酸水从胃里冲上来,烧得他五脏六腑都在疼。
他原以为,景荔离开他之后就得低声下气。
结果呢?
她非但没落魄,反而背后多了个他连门都摸不到边的大人物。
那种荒谬与羞辱交织的情绪几乎要把他撕裂。
不行!
绝对不行!
景荔是他的东西!
扔也好,踩也罢,轮不到别人插手!
更别提把她当宝捧着!
覃莫尧眼珠子转着邪光,心底那股执念疯长。
他的呼吸变得粗重,额角青筋跳动,手指不受控制地握紧又松开。
他猛地抄起地上的外套,动作粗暴地甩到一边,迅速翻出里面藏着的备用手机。
那是一部从不用来联系正经事务的私人设备。
号码极少有人知道,专门用来处理一些不能曝光的事。
他的手指狠狠戳向通讯录,点开了其中一个标注为赵的联系人。
电话刚接通,他就低吼出声。
“给我订最快一班去古城的航班!”
嗓音嘶哑得不像话。
“我说!订!票!”
覃莫尧吼得整间屋子都在震。
“立刻!现在!马上!一分钟都不能等!”
话音落下时,他额头青筋暴起,拳头死死攥紧。
手机被他猛地摔向墙壁。
他必须亲自去一趟,亲眼看看,那个男人到底是谁!
脑海中的画面不断闪回景荔站在别人身边的场景。
每一次回想都像一把钝刀在心口来回拉扯。
电话一甩,他斜眼瞟了瞟地上还在发抖的舒小熏。
他几步走过去,蹲下身一把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直视自己。
覃莫尧的眼神冰冷。
“听好了。这事你最好藏进骨灰盒里,别让它漏出半点风声。从这一刻起,没有我点头,你不准跟景荔说半个字,连个眼神都不许有。要是让我查出来……后果你清楚。”
舒小熏抖着手直点头,眼泪再也撑不住,哗地一下全涌了出来。
她知道覃莫尧说到做到。
过去那些消失的人就是最好的证明。
她宁可自己从没参与过这场博弈,但现在后悔已经太迟。
唯一能做的,就是把秘密永远埋进心底。
覃莫尧甩开她,头也不回地踏步离开。
门被重重摔上,震得墙皮簌簌掉落。
而在景风小院,景荔一整夜都没合眼。
窗外月光清冷,照得房间轮廓分明。
她躺在床上,眼睛睁着。
脑子里反复回放着过去的片段。
她知道覃莫尧不会善罢甘休。
但她也没想到他会直接追到这里。
第二天清晨。
她顶着泛青的眼圈走出房门时,梁骞已经在院子里坐定了。
他穿着一件素色衬衫,袖口挽至手肘,手中拿着一本书。
桌上两份早餐摆放整齐。
热气袅袅升起,在微凉的空气中形成淡淡的白雾。
一份是他的,黑咖啡配三明治,简单又利落。
另一份是她的。
一碗冒着热气的小米粥,边上还搁着一小碟她自己做的腌菜。
这是她最喜欢的搭配,多年未变。
景荔脚步一顿,盯着那碗粥,心头一阵翻江倒海。
眼前的食物越是熟悉,越让她想起覃莫尧惯用的招数。
先以温柔麻痹人心,再趁机掌控一切。
“我不吃。”
她哑着嗓子开口。
拒绝是最基本的自我保护。
“你得吃。”
梁骞没抬头,指尖翻过一页书。
“覃莫尧的航班,六点四十五从京北起飞。照时间算,十点前后,人就落地古城了。”
他停下动作,抬眼看向她。
“他这次来,既冲着你,也冲着我。”
“所以这顿饭,你必须吞下去。”
“吃饱了才扛得住接下来的好戏。”
那碗小米粥温度正好,喝一口,暖意顺着喉咙滑进胃里。
景荔一口口慢吞吞地啜着。
其实她真饿了。
从前天晚上开始,就没再正经吃过东西。
可现在不一样了,这场风暴既然已经降临。
躲不开,那就只能面对。
而面对的前提,是让自己保持清醒和有力。
心里空,胃也空。
那种紧绷感压在太阳穴上,让她整晚都没睡踏实。
稍微有一点动静就会惊醒。
耳朵里充斥着回忆的杂音。
画面反复闪回,停不下来。
她知道自己不能再这样耗下去。
梁骞说得没错,这是场戏。
她既是台上的角儿,又是坐在第一排的看客。
不吃饱,怎么挺得住开场,更别说撑到落幕时。
想到这儿,喉头那股堵着的劲儿悄悄松了些。
她用勺子刮了刮碗壁,把最后一点米粒送进嘴里。
抬眼看了对面的男人一眼。
他已经合上书本,正敲着笔记本电脑。
屏幕上密密麻麻都是些她看不懂的曲线和符号。
数据滚动着,图表不断刷新。
他手指动作稳定,没有一丝迟疑。
偶尔停下,盯着某一行数字微微蹙眉,又迅速调整参数。
晨光照过老槐树的叶缝,洒在他身上。
他侧脸线条干净,神情专注。
那股沉下来的静气,竟莫名让人觉得踏实。
不是因为他说了什么安慰的话。
而是他在这里,坐在这张桌前,做着他该做的事。
景荔收回目光,放下勺子,擦了擦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