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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迟疑

    覃莫尧喘得像头被逼到绝境的野兽,双眼红得吓人。

    “那个男的……那个男的……”

    他嘴里不停地念叨,声音干涩沙哑。

    舒小熏瘫在地毯上,身体僵硬。

    她从没见他这样过。

    电话里的每一句对话她都听见了。

    那种居高临下的态度让她背后直冒冷汗。

    “莫尧……我真不知道会成这样……我以为这事十拿九稳……”

    她抖着手往他那边蹭,指甲在地毯上刮出细小的声响。

    “滚开!”

    覃莫尧抬脚就踹。

    她的后背撞到茶几边才停下,发出一声闷响。

    桌上的玻璃杯震落下来,在地毯上滚了几圈。

    此刻他压根不想搭理这个只会坏事的废物女人。

    他的注意力完全被刚才那通电话占据,脑子里全是那个声音。

    他在京北也算呼风唤雨的角色了。

    名下产业横跨地产、金融、娱乐。

    人脉网铺得极广,连政府的人都要给他几分薄面。

    可这通电话告诉他,人家根本不在一个层级。

    那些他引以为傲的东西,在对方眼里恐怕只是小儿科。

    景荔?

    她怎么会有这种关系?

    那个景家倒台后只能靠卖酒混饭吃的景家大小姐,凭什么能攀上这种人?

    一股酸水从胃里冲上来,烧得他五脏六腑都在疼。

    他原以为,景荔离开他之后就得低声下气。

    结果呢?

    她非但没落魄,反而背后多了个他连门都摸不到边的大人物。

    那种荒谬与羞辱交织的情绪几乎要把他撕裂。

    不行!

    绝对不行!

    景荔是他的东西!

    扔也好,踩也罢,轮不到别人插手!

    更别提把她当宝捧着!

    覃莫尧眼珠子转着邪光,心底那股执念疯长。

    他的呼吸变得粗重,额角青筋跳动,手指不受控制地握紧又松开。

    他猛地抄起地上的外套,动作粗暴地甩到一边,迅速翻出里面藏着的备用手机。

    那是一部从不用来联系正经事务的私人设备。

    号码极少有人知道,专门用来处理一些不能曝光的事。

    他的手指狠狠戳向通讯录,点开了其中一个标注为赵的联系人。

    电话刚接通,他就低吼出声。

    “给我订最快一班去古城的航班!”

    嗓音嘶哑得不像话。

    “我说!订!票!”

    覃莫尧吼得整间屋子都在震。

    “立刻!现在!马上!一分钟都不能等!”

    话音落下时,他额头青筋暴起,拳头死死攥紧。

    手机被他猛地摔向墙壁。

    他必须亲自去一趟,亲眼看看,那个男人到底是谁!

    脑海中的画面不断闪回景荔站在别人身边的场景。

    每一次回想都像一把钝刀在心口来回拉扯。

    电话一甩,他斜眼瞟了瞟地上还在发抖的舒小熏。

    他几步走过去,蹲下身一把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直视自己。

    覃莫尧的眼神冰冷。

    “听好了。这事你最好藏进骨灰盒里,别让它漏出半点风声。从这一刻起,没有我点头,你不准跟景荔说半个字,连个眼神都不许有。要是让我查出来……后果你清楚。”

    舒小熏抖着手直点头,眼泪再也撑不住,哗地一下全涌了出来。

    她知道覃莫尧说到做到。

    过去那些消失的人就是最好的证明。

    她宁可自己从没参与过这场博弈,但现在后悔已经太迟。

    唯一能做的,就是把秘密永远埋进心底。

    覃莫尧甩开她,头也不回地踏步离开。

    门被重重摔上,震得墙皮簌簌掉落。

    而在景风小院,景荔一整夜都没合眼。

    窗外月光清冷,照得房间轮廓分明。

    她躺在床上,眼睛睁着。

    脑子里反复回放着过去的片段。

    她知道覃莫尧不会善罢甘休。

    但她也没想到他会直接追到这里。

    第二天清晨。

    她顶着泛青的眼圈走出房门时,梁骞已经在院子里坐定了。

    他穿着一件素色衬衫,袖口挽至手肘,手中拿着一本书。

    桌上两份早餐摆放整齐。

    热气袅袅升起,在微凉的空气中形成淡淡的白雾。

    一份是他的,黑咖啡配三明治,简单又利落。

    另一份是她的。

    一碗冒着热气的小米粥,边上还搁着一小碟她自己做的腌菜。

    这是她最喜欢的搭配,多年未变。

    景荔脚步一顿,盯着那碗粥,心头一阵翻江倒海。

    眼前的食物越是熟悉,越让她想起覃莫尧惯用的招数。

    先以温柔麻痹人心,再趁机掌控一切。

    “我不吃。”

    她哑着嗓子开口。

    拒绝是最基本的自我保护。

    “你得吃。”

    梁骞没抬头,指尖翻过一页书。

    “覃莫尧的航班,六点四十五从京北起飞。照时间算,十点前后,人就落地古城了。”

    他停下动作,抬眼看向她。

    “他这次来,既冲着你,也冲着我。”

    “所以这顿饭,你必须吞下去。”

    “吃饱了才扛得住接下来的好戏。”

    那碗小米粥温度正好,喝一口,暖意顺着喉咙滑进胃里。

    景荔一口口慢吞吞地啜着。

    其实她真饿了。

    从前天晚上开始,就没再正经吃过东西。

    可现在不一样了,这场风暴既然已经降临。

    躲不开,那就只能面对。

    而面对的前提,是让自己保持清醒和有力。

    心里空,胃也空。

    那种紧绷感压在太阳穴上,让她整晚都没睡踏实。

    稍微有一点动静就会惊醒。

    耳朵里充斥着回忆的杂音。

    画面反复闪回,停不下来。

    她知道自己不能再这样耗下去。

    梁骞说得没错,这是场戏。

    她既是台上的角儿,又是坐在第一排的看客。

    不吃饱,怎么挺得住开场,更别说撑到落幕时。

    想到这儿,喉头那股堵着的劲儿悄悄松了些。

    她用勺子刮了刮碗壁,把最后一点米粒送进嘴里。

    抬眼看了对面的男人一眼。

    他已经合上书本,正敲着笔记本电脑。

    屏幕上密密麻麻都是些她看不懂的曲线和符号。

    数据滚动着,图表不断刷新。

    他手指动作稳定,没有一丝迟疑。

    偶尔停下,盯着某一行数字微微蹙眉,又迅速调整参数。

    晨光照过老槐树的叶缝,洒在他身上。

    他侧脸线条干净,神情专注。

    那股沉下来的静气,竟莫名让人觉得踏实。

    不是因为他说了什么安慰的话。

    而是他在这里,坐在这张桌前,做着他该做的事。

    景荔收回目光,放下勺子,擦了擦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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