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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被收押

    就在秦风挣扎着试图撑起身体时,长廊尽头那盏闪烁最剧烈的日光灯,“滋啦”一声,彻底熄灭了。更深的阴影如潮水般蔓延开来,将本就昏暗的走廊吞噬了近半。空气中那股消毒水与铁锈混合的气味里,似乎又掺入了一丝难以言喻的……甜腥?像是陈旧的血液,又像是某种腐败的甜腻药剂。

    “队…队长?这…这是哪儿?”小芸的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颤抖,她半跪在地上,手指无意识地抠着冰冷的水磨石地面缝隙。作为团队中最敏锐的感知者,她此刻感受到的不是浓郁的天地灵气,而是一种无处不在的、粘稠的“寂静压力”,以及从那一扇扇紧闭的铁门后隐约透出的、混乱而低沉的“存在感”。那不是神识能清晰捕捉的实体,更像是无数破碎念头、扭曲情绪与不可名状低语编织成的帷幕。

    墨子扶着一面斑驳的墙壁站起来,他的炼器师本能让他立刻察觉到此地的异常:“墙壁材质…混杂了某种高密度合金,还有…禁灵涂层的痕迹?不,更复杂…这些纹路…”他指尖划过墙皮脱落处露出的暗黄色基底,那下面隐约可见极其细微、排列方式怪异的凹槽,绝非自然形成,也不同于他已知的任何阵法铭文。他另一只手中,那枚自毁禁器微微发烫,仿佛受到了某种环境能量的刺激。

    阿亮最为沉默,他只是迅速将秦风挡在身后,肌肉紧绷,目光如电般扫视着前后昏暗的走廊。作为体修,他对环境的物理性威胁最为敏感。这里的空气沉重,重力似乎也有些微妙的异常,更让他心悸的是两侧铁门——那些门看似老旧,但厚重得离谱,门轴毫无锈蚀声响,封闭得严丝合缝。门上的观察窗栅栏,粗得足以抵挡猛兽冲击。

    秦风终于勉强站稳,左掌心传来阵阵灼痛与深入骨髓的冰凉交错感。那枚“钥匙碎片”已经不再主动传递信息,但它如同一个冰冷的烙印,提醒着他与这片空间的强制性连接。他深吸一口那带着怪味的空气,肺部一阵不适。

    “不清楚…但这里,绝不是善地。”秦风的声音沙哑,他看了一眼来时的方向——那里只有斑驳的墙壁,没有任何通道的痕迹。他们是被“抛”进来的,退路已绝。“钥匙碎片指向这里…一座‘病院’。提高警惕,任何东西都可能…”

    话音未落,异变陡生!

    “哒…哒…哒…”

    清晰、规律、不紧不慢的脚步声,从走廊另一端——也就是灯光熄灭、陷入更浓黑暗的那一端传来。那脚步声坚硬,像是某种硬质鞋跟敲击在水磨石地面上,在异常寂静的环境中显得格外刺耳,每一步都仿佛踩在人的心跳间隙。

    小队成员瞬间进入战斗状态,背靠墙壁,面朝脚步声来源,灵力虽枯竭,但武器已在手,眼神锐利。

    脚步声越来越近。昏暗闪烁的灯光下,一个身影缓缓从阴影中走出。

    那是一个穿着浆洗得有些发硬、微微泛黄白色制服的人形。制服样式古怪,类似旧时代的医护外袍,但更加挺括,肩膀和肘部有奇怪的深色补强。来者身材高瘦,脸上戴着一张光洁的、没有任何五官起伏的白色陶瓷面具,面具只在眼睛位置有两个深不见底的黑孔。头戴同样洁白的、帽檐方正的护士帽(抑或是某种变种的筒帽?)。

    它双手自然垂在身侧,手指细长,戴着同样洁白的橡胶手套。右手,拖着一把巨大的、结构复杂到令人不安的工具——那像是由生锈的钢铁、光滑的合金、粗糙的木质手柄以及一些不明材质的管线胡乱拼凑而成的“器械”,顶端是一个布满圆孔和钩爪的金属罩,末端连接着一个暗红色的、似乎有液体缓慢流动的皮囊。工具拖在地上,发出轻微的金属刮擦声。

    无面护士在距离秦风小队约十米处停下。陶瓷面具缓缓转动,那两个黑孔“看”向众人。没有任何精神波动,没有杀意,也没有好奇,只有一片空洞的、程序化的“注视”。

    接着,一个平直、单调、毫无情感起伏,甚至听不出性别的声音,从面具下传来,用的是某种古老晦涩、但秦风他们却能莫名理解的语种:

    “检测到未登记…异常波动源…及…高活性…未收容物。编号临时生成:迷途者-甲、乙、丙、丁。违反《安宁条例》:非许可时空跳跃,扰动静默回廊秩序。”

    它微微歪了歪头,那姿势僵硬而不自然。

    “依据《第七病栋管理条例》第三章第十二条…迷途者,需进行…初步评估…与…暂时收容。”

    “请配合。抵抗…将触发…清洁协议。”

    随着它最后一个音节落下,两侧紧闭的几扇铁门后面,突然传来了更加清晰的抓挠声、喘息声,以及断断续续的、夹杂着狂笑或呜咽的含混低语,仿佛被这“护士”的出现和话语所刺激。整条走廊的温度,似乎又降低了几度。

    阿亮握紧了拳头,骨节发白。墨子手中的禁器光芒不稳定地闪烁。小芸脸色苍白,她感觉到那无面护士身上散发出一种绝非生灵的、冰冷的“规则”意味,而铁门后的那些存在,则充满了疯狂与饥渴。

    秦风看着那毫无表情的陶瓷面具,以及它手中那令人不寒而栗的器械,心沉到了谷底。

    这里不是避难所。这里,是一个有着自己一套残酷、诡异规则,并且将他们定义为“异常”和“未收容物”的……

    黑暗病栋。

    清洁协议”四个字,如同冰冷的铁钳,扼住了众人的呼吸。那无面护士话音落下的瞬间,两侧铁门后的骚动骤然加剧。抓挠声变得急促刺耳,喘息粗重如风箱,那些低语和呜咽中陡然增添了某种清晰的、病态的兴奋,仿佛嗅到了新鲜“异常”的气息。

    无面护士似乎对门后的骚动毫无反应,它只是缓缓抬起了左手,伸向腰侧一个鼓囊囊的、同样洁白的皮质工具包。动作精准却僵硬,像提线木偶。

    秦风眼神一厉。他经历过无数次生死危机,深知绝不能落入这种“收容”程序,天知道那意味着什么!是解剖?是洗脑?还是变成这诡异走廊里另一扇铁门后永无止境的低语者?

    “散开!找出口!不要硬拼!”秦风嘶声低吼,同时强提刚刚恢复的一丝灵力,注入手中的长刀。刀身嗡鸣,却只亮起极其微弱的灵光,在这片压制灵气的环境中显得格外无力。

    阿亮早已如猎豹般蓄势待发,闻言不退反进,低吼一声,浑身仅存的气血之力爆发,皮肤泛起一层淡淡的铜色,竟是以纯粹的肉身力量,悍然冲向无面护士!地面被踏出一个浅浅的裂纹,他右拳紧握,空气被挤压出爆鸣,直捣那陶瓷面具!

    “目标:迷途者-甲。物理抗拒。执行次级清洁程序。”

    无面护士平直的声音响起,它对阿亮雷霆万钧的一拳视若无睹。左手已从工具包里抽出一支细长的、闪烁着冰冷金属光泽的“注射器”,针头长得出奇,呈螺旋状,内部隐约有暗绿色的粘稠液体流动。同时,它右手那怪异的器械顶端的金属罩,几个孔洞骤然亮起幽蓝色的微光。

    阿亮的拳头在距离面具仅有三寸时,仿佛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坚韧至极的墙壁!不是灵力护盾,而更像是空间本身被固化了!巨大的反震力让他手臂剧痛,攻势戛然而止。

    就在阿亮身形一滞的瞬间,无面护士动了。它的动作看似不快,却带着一种违反常理的精准和预判。左手如毒蛇般探出,螺旋针头直刺阿亮因发力而暴露的脖颈侧面。右手那器械的金属罩无声地对准了阿亮,幽蓝光芒一盛!

    “小心!”墨子厉喝,一直紧握在手的自毁禁器脱手飞出,却不是砸向护士,而是在阿亮与护士之间半空引爆!

    “轰——!”

    刺目的火光与狂暴但受限的灵力冲击在狭窄走廊里爆发!这禁器威力大减,但突如其来的爆炸气浪还是让无面护士的动作微微一顿,那根螺旋针头擦着阿亮的皮肤划过,留下一道冰冷的灼痕。器械射出的幽蓝光束也偏了几分,擦着阿亮的肩膀飞过,击中对面的墙壁。

    没有巨响,被击中的墙壁如同被橡皮擦抹去一般,悄无声息地出现一个碗口大、边缘光滑如镜的圆形凹陷,深不见底,内部的材质呈现出一种融化后又瞬间凝固的诡异状态。

    阿亮惊出一身冷汗,借爆炸气浪向后翻滚,退回秦风身边。肩膀被光束擦过的地方,衣物连同皮肉消失了一小块,伤口平整,没有流血,只有一种麻木的冰冷感向周围蔓延。

    “那光是…规则层面的‘抹除’?”墨子倒吸一口凉气,眼中充满骇然。他的禁器爆炸,只是让那护士的制服微微晃动,陶瓷面具光洁如新。

    小芸一直在竭力感知,此刻脸色惨白如纸,急促道:“它…它不是活物!没有灵魂波动!像是…被设定好的‘程序’!但那些铁门后面…有很多很多混乱的意识,有的强,有的弱,都被束缚着!它们在‘看’我们,在…渴望!”

    无面护士似乎对爆炸略有“评估”,陶瓷面具转向墨子:“迷途者-丙。使用不稳定能量源,威胁度上调。建议:优先镇静处理。”

    它放弃了阿亮,转向墨子,右手器械再次抬起,金属罩上的孔洞调整方向,某种低频的嗡鸣声开始响起,直接作用于人的大脑,墨子瞬间感到头晕目眩,思维凝滞。

    “走这边!”秦风一直没动,他在观察,在感知左手的钥匙碎片。碎片在进入这里后一直微微发烫,此刻,当他将注意力集中到走廊深处、灯光完全熄灭的那片黑暗时,碎片的温度有了极其细微的变化,同时,一丝微弱到几乎无法捕捉的“共鸣”,从那个方向传来!不是出口,而是某种…同源物?或者,是更深处“规则”的节点?

    他无法判断那是吉是凶,但留在这里绝对是死路一条。他指向黑暗深处:“冲过去!不要恋战!”

    话音未落,他率先冲向黑暗,左手掌心下意识地向前,仿佛那碎片是一盏微弱的指路灯。阿亮紧随其后,小芸咬牙跟上,墨子强忍着脑中的不适和眩晕,踉跄着追去。

    “迷途者集体逃逸。违反《深层静默区通行条例》。启动追踪与强制收容程序。”

    无面护士并未追赶,只是用平直的声音宣告。它站在原地,陶瓷面具“注视”着四人没入黑暗的背影。然后,它抬起右手,那怪异器械顶端的金属罩改变了形态,几个钩爪伸出,轻轻敲击了一下旁边的墙壁。

    “咚。”

    声音不大,却带着奇特的穿透力。

    紧接着,整条长廊,所有紧闭的铁门,门后的抓挠、低语、喘息声,在这一刻,骤然停止了。

    绝对的死寂,持续了不到半秒。

    然后——

    “咯咯咯…”

    “新来的…新鲜的…”

    “放我出去…不…把他们关进来…”

    “嘻嘻…护士姐姐生气了…”

    更加混乱、更加清晰、饱含恶意与疯狂的各种声音,从每一扇门后轰然爆发!同时,门上的观察窗栅栏后,猛地贴上了一只只形状各异的眼睛,或布满血丝,或瞳孔扩散,或泛着非人的光泽,死死地“钉”在秦风他们消失的黑暗方向。

    无面护士对身后的狂欢充耳不闻,它拖着那怪异的器械,迈开那双硬质鞋跟的鞋子,踏着同样规律却加快了几分的步伐,“哒、哒、哒”地,走入黑暗,开始“追踪”。

    而此刻,冲入黑暗的秦风小队,眼前并非绝对的漆黑。墙壁上开始出现间隔很远、光线更惨淡的应急灯,绿油油的,勉强照亮脚下。脚下的水磨石地面变成了粗糙的水泥地,墙壁的斑驳更严重,出现了大片可疑的深色污渍,形状难以辨认。空气更加污浊,甜腥味、药味、还有某种东西缓慢腐烂的味道浓烈得让人作呕。

    更可怕的是,这里的空间感开始扭曲。长廊出现了不应有的岔路,有的向上延伸出锈蚀的铁楼梯,没入头顶的黑暗;有的向下延伸,深处传来滴水声和锁链拖曳的声响。岔路口的墙壁上,偶尔会出现模糊不清的标识牌,上面的文字扭曲怪异,像是某种精神病人的狂乱涂鸦,又像是刻意加密的符码。

    “队长,不对劲!”小芸声音发颤,她的感知在这里受到极大干扰,仿佛有无数细小的声音在耳边嘶鸣,干扰她的判断,“我们…好像在绕圈子?不…是这条路本身在变!”

    秦风也察觉到了。他们明明沿着一条看似笔直的通道狂奔,但几分钟后,前方又出现了似曾相识的岔路口和污渍。掌心的钥匙碎片持续发烫,共鸣感却飘忽不定,时而指向左,时而指向下。

    “是迷宫…活的迷宫。”墨子喘息着,一边跑一边竭力观察四周,“这些墙壁…材料在缓慢变化,结构…有生命?不对,是受某种力场操控!我们被‘引导’了!”

    身后的“哒、哒”声始终不紧不慢地跟着,无论他们怎么拐弯、加速,那声音都保持着固定的距离和节奏,如同索命的钟摆。更糟糕的是,两侧开始出现没有门的空旷“房间”,或者说是“隔间”。里面空空荡荡,只有墙壁上固定着的、沾满污垢的皮革束带,或是地板中央锈蚀的排水口。有的隔间里,残留着干涸的、喷射状的黑褐色痕迹。

    恐惧在无声蔓延。灵力恢复缓慢,体力在不断消耗,而这座病栋,才刚刚向他们展露出它诡异狰狞的一角。

    就在他们又一次冲过一个岔路口,即将踏入另一段似曾相识的黑暗走廊时,异变再生!

    前方不远处,右侧一扇看起来格外厚重、通体黝黑、没有任何观察窗的铁门,突然从内部传来一声沉闷的、巨大的撞击声!

    “咚!!!”

    整个走廊似乎都随之震颤了一下。门框周围的墙壁簌簌落下灰尘。

    撞击声只响了一下,便停止。

    但秦风掌心的钥匙碎片,在这一刻,温度骤然升高!同时,一股清晰无比、充满狂暴混乱却又带着一丝奇异“共鸣”的意识碎片,如同针尖般刺入他的脑海!那意识碎片中,夹杂着一个模糊的、断断续续的画面:

    无尽的、粘稠的、仿佛由无数疯狂念头组成的黑暗……一点微弱的、金色的、带着不屈剑意的光,在其中沉浮挣扎……光点周围,隐约有细小的、赤红色的、带着吞噬气息的“丝线”缠绕,试图将那金光拉向更深的黑暗……

    范剑!是范剑的剑意!还有…斩仙葫芦的气息?!

    虽然极其微弱,虽然混杂在无边的疯狂低语中,但秦风确信自己没有感知错!

    那扇黑色铁门后,有与范剑和斩仙葫芦相关的线索!

    然而,没等他从这震惊的发现中回过神,身后的“哒哒”声骤然逼近!

    无面护士,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了岔路口的另一端,堵住了他们的退路。陶瓷面具在应急灯的绿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右手那怪异的器械,金属罩上的孔洞全部亮起,对准了他们。

    “迷途者。逃逸路径无效。已进入B-7收容隔离区边缘。”

    它的声音依旧平直,却带上了一种不容置疑的终结意味。

    “检测到高浓度混沌污染扩散(指向黑色铁门)。为确保病栋整体安宁,现执行——”

    它略一停顿,仿佛在加载更高级的指令。

    “深度清洁协议。”

    “目标:所有未授权活性单位。清除模式:彻底净化。”

    话音落下的刹那,不仅它手中的器械光芒大盛,周围所有惨绿色的应急灯,同时爆发出刺目的、炽白色的强光!光线中,墙壁上那些污渍仿佛活了过来,开始蠕动、蔓延!更远处,传来了不止一双硬质鞋跟敲击地面的声音,从不同的岔路,由远及近!

    而他们面前那扇厚重的黑色铁门,门缝里,开始渗出粘稠的、仿佛拥有生命的、不断翻滚着细小泡沫的浓稠阴影……

    前有未知的恐怖“污染”,后有执行“净化”的无面护士及其可能到来的同类,两侧是蠕动污渍和不断变化的活体迷宫。

    秦风小队,陷入了绝境中的绝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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