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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30章 号子里,我说了算

    走廊里,那个老狱警把烟屁股在墙上摁灭,看了一眼手表。

    “还差十分钟才到半个钟头,里面怎么没动静了?”

    年轻狱警凑到厚重的铁门前,侧着耳朵听了听。

    “刘哥,真的一点声音都没有。不会……不会真把人打死了吧?”

    “死不了。”老狱警又摸出一根烟叼在嘴上,“王炮那伙人有分寸,顶多打个半死。上面交代了,给个教训就行。”

    话是这么说,可那一声不似人声的惨叫,还像根针一样扎在他耳朵里。

    他心里也犯嘀咕,总觉得不对劲。

    “去,打开看看。”

    年轻狱警拿出一大串钥匙,哆哆嗦嗦地对准锁孔。

    “咔”的一声,锁开了。

    老狱警把门推开一道缝,往里瞅。

    这一瞅,他叼在嘴上的烟,直接掉在了地上。

    年轻狱警也凑过来看,整个人当场就傻了。

    牢房里,灯光昏黄。

    那个新来的退伍兵林砚,正大马金刀地坐在通铺最上首的铺位上,那是原本属于“炮头”王炮的位置。

    他靠着墙,闭着眼睛,像是在养神。

    地上,七八个光膀子的壮汉,一个个鼻青脸肿,站都站不稳。

    “炮头”王炮,那个杀了三个人的狠角色,此刻正跪在林砚的铺位前,伸出两只蒲扇大的手,小心翼翼地给林砚捶着腿。

    他脸上一个硕大的拳印,眼睛肿得只剩一条缝。

    另外几个犯人,有的端着水杯,有的拿着毛巾,恭恭敬敬地站在一旁,连大气都不敢喘。

    牢房里,安静得能听见水滴从天花板渗落的声音。

    “看……看够了没有?”林砚没睁眼,声音平淡。

    两个狱警吓得一个激灵。

    “砰!”老狱警反应极快,一把将铁门重新关上,落了锁。

    他后背靠在冰冷的墙上,额头全是冷汗。

    “刘……刘哥,这……这是怎么回事?”

    “别他妈问我!我怎么知道!”老狱警压低了声音骂道,“就当什么都没看见!快走!”

    两人连滚带爬地跑了,再也不敢在走廊里多待一秒。

    铁门内。

    林砚睁开了眼。

    他低头看了一眼还在卖力捶腿的王炮。

    “行了。”

    王炮如蒙大赦,赶紧停了手,跪在地上,头都不敢抬。

    “说说吧,白建军,还有那个佛爷。”林砚的声音不大,但在场的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哥!砚哥!”王炮的声音都在抖,带着哭腔,“我……我真是有眼不识泰山!白老板……白老板是白建军,他在县城黑白两道都吃得开,我们……我们就是给他跑腿的。”

    “他让你给我松骨头?”

    “是……是!他交代狱里的刘哥,说您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让我们给您……给您一个下马威。”王炮一边说一边磕头,“我该死!我再也不敢了!”

    林砚没理他,继续问:“佛爷呢?”

    王炮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

    他抬头,那只没肿的眼睛里全是恐惧。

    “砚哥,佛爷……佛爷不是一个人。”

    “嗯?”

    “它是个代号,是咱们安平县地下的一张网!贩人,走货,卖大烟……什么都干!没人知道佛爷到底是谁,可能是一个人,也可能是一群人!白老板……他就是这张网里很重要的一根线!”

    林砚的眼睛眯了起来。

    王富贵是看门狗,白建军是线上的人。

    看来这张网,比他想的还要大。

    就在这时。

    “滋啦……”

    牢房顶上的灯泡闪了两下,灭了。

    整个监区,瞬间陷入一片黑暗。

    只有走廊尽头应急灯的一点微弱光芒,从门上的小窗透进来。

    牢房里顿时一阵骚动。

    “妈的,又停电了!”

    “都别乱动!”

    “哐当。”

    是铁门上送饭口打开的声音。

    “开饭了!”一个陌生的沙哑声音在门口响起。

    王炮愣了一下,“不对啊,这没到饭点啊?”

    黑暗中,一道黑影从送饭口悄无声息地滑了进来,像只没有骨头的猫,落地无声。

    一股危险的气息瞬间弥漫开来。

    林砚坐在铺上,一动没动。

    那个黑影在黑暗中站定,似乎在分辨目标。

    借着门外透进来的微光,一点寒芒在他手中闪过。

    他动了。

    脚步又轻又快,直奔林砚所在的铺位!

    周围的犯人吓得尖叫,手脚并用地往角落里躲。

    那把淬了毒的匕首,在空中划出一道无声的轨迹,刺向林砚的咽喉。

    眼看刀尖就要碰到皮肤。

    坐在铺上的林砚,消失了。

    刺客一刀刺空,心头大惊,立刻就要后退。

    可他身后,一个影子像鬼一样贴了上来。

    一只手,从后面捂住了他的嘴,另一只手像铁箍一样,锁住了他持刀的手腕。

    “咔嚓!”

    手腕被硬生生折断。

    “呜……”刺客疼得全身痉挛,匕首脱手,掉在铺上。

    林砚捡起匕首,反手用刀柄对着刺客的后颈就是一下。

    刺客闷哼一声,身子软了下去。

    整个过程,不到三秒。

    “啪!”

    电灯又亮了。

    牢房里,犯人们惊魂未定地看着眼前的一幕。

    一个穿着送饭工衣服的瘦小男人,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林砚手里把玩着那把还在滴血的匕首,刀尖乌黑,显然有剧毒。

    王炮等人看着林砚,像是看着一个从地狱里爬出来的魔鬼。

    林砚走到那个刺客身边,一脚踩在他的胸口上,然后用匕首在他脸上轻轻拍了拍。

    刺客悠悠转醒,一睁眼就看到那把顶在自己鼻尖的毒刃,吓得魂飞魄散。

    “谁派你来的?”林砚问。

    刺客嘴唇发白,咬着牙不说话。

    “骨头还挺硬。”林砚笑了笑,把匕首挪开,顶在他的脖子上,“这上面的毒,见血封喉。你说,我是轻轻划一下,让你死的痛快点。还是扎进你肉里,让你烂上三天三夜再死?”

    刺客的身体抖得像筛糠。

    “我……我不知道……”

    “不知道?”林砚的眼神冷了下来,“看来你是不想活了。”

    他说着,举起匕首就要往下扎。

    “我说!我说!”刺客彻底崩溃了,“是……是马副局长!是马国邦!”

    “他出了五百块钱,让我进来,把你做掉!”

    马国邦。

    林砚的眼神里闪过一抹杀意。

    他动作倒是快。

    “他怎么跟你说的?”

    “他说……他说只要你死了,尸体他会处理!让我干完活就从后面的狗洞爬出去,钱已经放在洞口了!”

    林砚收回了匕首。

    他看了一眼地上的刺客,又看了一眼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王炮。

    一个计划,在他心里迅速成形。

    他一脚把刺客踢晕过去,然后像拖死狗一样,把他拖到了自己那个铺位的床板底下。

    “把血擦干净。”他对王炮说。

    王炮连滚带爬地跑过来,用囚服把地上的几滴血擦得干干净净。

    牢房里,再次恢复了平静,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只是空气里,多了一股尿骚味,不知道是谁吓尿了。

    林砚坐回铺位上,看着一脸死灰的王炮。

    “从现在开始,有人问起,就说我半夜犯了急病,死了。”

    王炮瞪大了眼,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

    “砚……砚哥……你……”

    林砚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听懂了吗?”

    王炮疯狂点头,汗水顺着下巴滴在地上。

    “懂……懂了!砚哥死了!半夜犯病,死了!”

    林砚满意地点点头,重新躺了下去,双手枕在脑后。

    他要让马国邦以为,自己得手了。

    只有死人,才能让那条真正的大鱼,安心地浮出水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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