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半夜，夜色最沉，寒意也最重的时候，林如萱感觉一只温暖的大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她没有像寻常孩童般，因好梦被扰而哭闹或抱怨，几乎是立即便睁开了眼睛。
漆黑的眸子里带着初醒的朦胧，却没有半分不情愿。
“如萱，该我们了。”顾逸低声说。
“嗯！”林如萱小声应着，动作麻利地从暖和的被窝里钻出来。
虽然忍不住打了个小小的寒颤，还是迅速地抓起外套穿上。
动作间，睡意已全然消退，脸上是一种与年龄不符的认真。
顾逸带着她钻出帐篷。
凌晨的寒气扑面而来，呵气成雾。
狄朗正抱着手臂，靠坐在驾驶座上，警醒的目光扫视着四周。
听到动静，他立刻转过头，看到被顾逸抱着走过来的小小身影时，脸上露出了明显的惊讶。
“顾哥？这……”狄朗看向顾逸，有些不解，更多是担忧。
让一个五岁孩子守夜？
顾逸拍了拍林如萱的后背，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如萱自己的要求。”
林如萱立刻挺直了小身板，仰头看着狄朗，眼神清澈而坚定，用力点了下头：“狄朗哥哥，你去睡觉吧！我会和爸爸一起，好好守夜的！我保证不捣乱，会认真看！”
她甚至还学着大人样子，努力绷着小脸，做出严肃的表情。
狄朗愣住了。
他看着眼前只比车轮高不了多少的小豆丁，听着她稚嫩却无比认真的话语。
惊讶过后，涌上心头的是难以言喻的动容和暖意。
在这朝不保夕的末世，成年人之间尚需算计提防，一个五岁孩子却已懂得责任与分担。
谁会不喜欢，这样懂事的孩子呢？
他脸上的线条彻底柔和下来，甚至露出一个有些憨厚的、带着无限怜爱的笑容。
他伸出大手，想揉揉林如萱的头发。
又在半空中顿住，转而轻轻拍了拍她的小肩膀，声音不自觉地放得极轻：“好，那……狄朗哥哥就把后半夜交给如萱和顾哥了。小心点，有事立即喊我们。”
“嗯！”林如萱再次郑重承诺。
狄朗又看了顾逸一眼，见对方微微颔首，这才放心地下车，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四肢，钻进另一顶帐篷里。
顾逸抱着林如萱坐上驾驶座，让林她坐到副驾位。
将车窗摇下一条细缝，既能保持空气流通，也能清晰听到外面的动静。
他将一件备用的厚外套裹在女儿身上，自己则保持高度警戒状态，目光警惕地扫视过加油站周围每一寸黑暗区域。
林如萱学着爸爸的样子，努力睁大眼睛看向车窗外。
后半夜的气温更低，寒意透过车窗缝隙钻进来，她的鼻尖和脸颊很快变得冰凉，但她一声不吭。
时间在寂静与紧绷中缓缓流逝。
期间，有几个身影在远处公路边缘蹒跚出现，朝着有活人气息的方向挪动。
顾逸眼神微冷，指尖几不可察地动了动。
林如萱只看到爸爸抬起手，对着远处黑暗轻轻一点——
“滋啦！”
一道纤细却极其耀眼的蓝色电弧瞬间划破夜空，没入那几个黑影之中。
没有震耳欲聋的爆响，只有轻微的“噼啪”声和瞬间弥漫开的焦糊味。
那几个黑影抽搐了一下，便倒了下去，再无声息。
林如萱看着爸爸沉静的侧脸，和那举重若轻的动作，眼中充满了崇拜。
时间在寂静与偶尔的轻微响动中，缓缓流逝。
林如萱中途忍不住打了几个小哈欠，但每次都立刻晃晃脑袋，强迫自己清醒。
她没有要求回帐篷睡觉，也没有抱怨寒冷或无聊，只是安静地陪着爸爸。
漫长的一夜，在父女俩无声的守望中平安度过。
天色刚亮，苏净远和狄朗便几乎同时醒来。
两人相继钻出帐篷，开始活动身体，驱散睡意和寒气。
看到车上精神尚可的父女俩，苏净远笑着比了个大拇指。
林如萱跳下车，不用大人吩咐，小手一挥，便将帐篷、防潮垫和棉被利落地收进空间。
随后，林如萱又取出昨晚吃剩的汤锅，里面还有半锅肉汤。
狄朗点起火炉，准备烧点热水，把肉汤焖饭热一热，简单解决早餐，然后尽快上路。
很快煮好，几人正准备围拢开饭，突然，顾逸耳朵动了动，脸色微变，抬手示意安静。
“有声音。”他压低声音道。
众人立刻屏息凝神。
果然，从远处的公路上，隐隐传来了引擎的轰鸣声。
不止一辆，听起来马力不小，正由远及近，朝着加油站这个方向快速驶来！
顾逸眼神一凛，迅速将林如萱拉到身边，苏净远和狄朗也瞬间进入战斗状态，目光锐利地投向声音传来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