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娘一看这情形,心中已是了然。
女儿这般羞怯情态,不是动了春心是什么?
这温良玉,十有八九就是让女儿惦记的那个。
她仔细将这少年打量了一番,模样生得是挺俊朗,可身上衣裳料子普通,不像是什么大户人家出来的。
师娘心下轻轻一叹。
黛儿这丫头,真是样样都随了她,连这喜看俊俏儿郎的脾性,与她年轻时如出一辙。
当年,她不就是看邓彦长得俊,才死活要嫁么?
邓彦家世寻常,不通武艺,也无甚安身立命的本事,空有一张俊脸,父亲那时苦劝,她却一句也听不进。
结果呢?
婚前那些海誓山盟、蜜语甜言,婚后却如露水般消散,露出寡淡凉薄的本相,邓彦对她爱答不理,越来越冷淡,嘴里没几句实话,还老找借口往外跑,不知道在哪儿鬼混。
如今想来,真是悔不当初。
师娘压下心中旧忆与慨叹,对温良玉轻声道:“今日武行较技,也算盛事。温公子若无他事,不妨一同观看。”
温良玉一喜,忙不迭躬身:“多谢夫人,晚生求之不得。”
师娘暗忖:怎么说也是女儿自己喜欢的人,她倒不图对方大富大贵,只要人踏实,对黛儿好,她也不会硬拦着。
几个人一块儿到了看台。
此处视野开阔,正对擂台,已设下数排座椅。
文安县武馆的人,以及武行中有头有脸的人物,大抵都已到场。
见师娘一行到来,尤其是看到紧跟在师娘身后的路沉时,不少人纷纷起身,拱手寒暄:
“这位便是路沉路帮主?果真是英雄出少年!”
“路帮主那日身手,可是让咱们开了眼界!”
“早就听闻路帮主大名,今日得见,幸会幸会!”
.....
路沉近来连番事迹早已传开。
这位骤然崛起的年轻高手,其势力与实力,已令许多人不得不正视,甚至主动示好。
梅黛和梅璎看着众人纷纷向路沉见礼寒暄,心中都有些讶异。
按说,娘亲是梅花武馆的主事人,于情于理,这些武行前辈们都该先与娘亲叙话才是。
可眼下这场面,倒像是路沉成了主角。
师娘对此不以为意。
她性喜清静,一年到头难得出门,更不善应酬。
此刻乐得清闲,自个儿找了个不显眼的位置坐下。
路沉跟各位武行前辈打过招呼,最后来到武行会首座前。
杜烈烽老爷子快七十了,可精神矍铄,生得虎目虬髯,面如重枣,性烈如火,行事雷厉,人送外号“霹雳虎”。
他闺女杜若楠就站边上。
大冷的天,她就一身皮衣皮裤,又薄又紧,裹得身段利落,尤其那双腿,又长又直,在寒风里格外扎眼。
路沉恭敬问好。
杜老爷子笑了笑,寒暄了两句,便算打过招呼了。
待路沉走后。
杜若楠嗤道:“就那小子?最近被吹成武行年轻一代第一人?看着也不怎么样嘛。”
“觉得不怎么样,你去试试他斤两。”杜烈烽淡声道。
杜若楠一撇嘴:“我都一印了,他印都没结,赢了也是欺负人,有什么意思?”
“这小子,不简单。”杜烈烽声音沉了沉,“听说他刚突破没两天,就在南城,把蝙蝠武馆那个马六子给打趴下了。”
“啥?”
杜若楠杏眼圆睁,“马六子?那家伙两年前就外劲了,这两年苦修不辍,马上就能结印了,路沉才刚入门,这怎么可能?”
杜烈烽继续道:“不止如此。此子是黑道上的人物,与北城小刀会,也颇有牵连。”
杜若楠一听,再看路沉的眼神立刻就变了味儿。
杜烈烽压低了声音道:“你丫头,你瞅个机会,试试能不能跟这小子搭上关系。要是能把他弄到咱武馆来,那就再好不过了。”
他叹了口气,脸上露出些疲态和忧色。
“爹就你这么一个闺女,这摊子将来总是你的。这回因为那几家外县武馆的事,爹算是把本地好几家都给得罪了。等爹哪天走了,他们保不齐要找你麻烦。你得自己想办法,找几个靠得住的帮手,把这武馆撑下去。”
杜若楠抿了抿唇,用力一点头:“爹,你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
.....
路沉坐回师娘旁边。
片刻,十家武馆到齐。
擂台东西,各据五家。
东侧乃是文安本地的五家武馆。
馆主带着精心挑选的弟子肃然而立,一个个神色凝重,如临大敌。
他们大多衣着光鲜,弟子也多是本地富户或殷实人家的子弟,面容虽带着练武之人的精悍,但眉眼间总少了几分真正的杀伐气。
而西侧,便是自文武县迁徙而来的那五家武馆。
甫一登场,气氛便陡然不同。
只见那五位馆主,有老有少,有男有女,但个个面色沉肃,眼神锐利如鹰隼。
他们身上衣袍大多半旧,身后的弟子们也大多精瘦黑壮,身上一股子凶悍劲儿。
跟东边那帮“少爷兵”一比,高下立判。
师娘也盯着西边看,心里那点庆幸又有点悬起来了。
这帮人,瞧着就不好惹。
路沉目光掠过西边五馆,最后钉在了一个格外扎眼的大家伙身上。
那是个异常高大的少年,身量足有八尺开外,肩宽背阔,骨架雄伟,立于人群之中,恍如一尊误入羊群的年轻罴熊。
“那是铁拳武馆的石金刚。”旁边有人低声议论,“听说脑子有点不太灵光,但一身蛮力吓死人,练的是最笨的《莽牛劲》和《开山拳》,偏偏给他练出了名堂,已成一印武人,文武县那边,同辈里没几个人敢跟他硬碰硬。”
“切,力气大管什么用?咱们练武的,靠的是气劲攻防!力气再大,破得了气劲防御么?”另一人颇不认同。
“我也不知道,反正我是这么听说的。”
.....
路沉如今,光眼力这项属性就有51点,看得又远又清楚。
他仔细打量那石金刚,就见他身上有不少伤疤,有些看着还是新添的,没长利索。路沉看着这些伤,心里不由得琢磨起来。
一印武人,气劲已可覆护周身,等闲难伤。
可石金刚身上左一道右一道的,还有新口子。
莫非……这家伙把全身的气劲都憋着用来打人,压根不用来防身吧?
路沉心里直犯嘀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