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倒推出来的——经过了一段时间的演化后，就算是瘴气化的野猪，其生殖系统也会排斥变异。这种演化非常迅速，因为生殖系统变异的野猪根本就无法繁殖，野猪种群里很快就会只剩下生殖系统不变异的个体了。所以，魔丸就是这些瘴气化野猪身上最原生态的部位。后来抓来抽了几次，果然味道很不错。”
“很合理...”李林点了点头，“但是味道大吗？我还没吃过。”
新奇的味道，新奇的体验。他的求知欲得到了满足，心情都舒畅了不少。
“野猪当然有味道，和瘴气的味道比起来简直不值一提，是久违的自然野猪味道。然后我们尖兵组长当即就把半个魔丸给调剂到他碗里去了——就是你父亲。”
“他竟还有这样的事...”
说话间，肉也煎到变色了。切薄片的肉本来就熟得很快，而上校的刀工则相当不错。毕竟，他这些年确实也确实在各种意义上靠刀工来生存，只是偶尔不得不切一下自己。
“现在能吃了吗？”
“能倒是能。不过我的个人习惯是等稍微焦一点再吃。”显然，兽灾到来的那段时间给他留下了深深的阴影，他一定要把食物烹到全熟才会吃。李林也注意到，他喝的水也是烧开再放凉的白开水，绝不会喝生水。
“可以，都可以。”
随着肉的表面开始逐渐褐变，一种区别于油脂的香味飘了出来：干、焦，一种比油脂更收敛也更悠长的甜香。虽然更微弱，但在油脂的浓香中清晰可辨，明确地分出了层次。
“这样就可以吃了吗？”
“吃是可以吃了。但是如果你对我们这种野战烹饪法感兴趣的话，那么我这里还有几个‘勃勃生机’的秘方。要尝尝吗？”
“嗯嗯，请便。”这非常符合李林的现在的需求，这就是他想要的新奇的味道，是全新的体验。
“那稍等下，我马上回来。”他回头走到了司令部里自己的位子上，从随手的抽屉里拿出了一个玻璃罐子，一个不锈钢的密封油壶。
那玻璃罐子里面，装着些青绿色的，豆腐似的东西。里头的豆腐已经过长时间的发酵，已经有了一种能透过玻璃瓶的浓郁臭味。
“这是第一种——瘴气化的野猪很臭，但只要用另一种臭味把它盖过去，那可就...”
李林立刻摇了摇头：“算了，只有这个我拒绝。说实话，我不喜欢腐败的味道。”
为了烹饪而进行“熟成”，他勉强可以接受。但是完全的臭味，他就是完全不能接受。尤其是他现在的感官过于敏锐，一旦接触臭味就有可能直接过载。
“嗯...那这个，你应该会喜欢。”
他把油壶里的油沿着锅边倒下——一股明亮而鲜辣的香气飘了出来，想起了混杂了花椒、柑橘和药草的味道，还有一股清冷的花香，把整盘肉原本下沉的香味都提了起来。
“这是什么？”李林的眼睛亮了起来，这是他没闻过的香味。
虽然不足以消解他今日的狂暴的感官，但也足以缓解一些。
“这是木姜子油，在西南那边常用的香料。我说过，我们那批人是从天南海北来的，哪里的人都有。这个木姜子油，就是当时有人从西南各州带来的。”
换而言之，这是来自宁州两千公里外的，内陆深处的食材。是李林从未去过的地方。那里的现状迥异于宁州，应对的怪兽主要来自山中而非海里。也有些其他地方要面对的，是来自雷泽、云梦泽中的怪兽。
“这个世界，还真是大啊...”
“现在这个世界并不大，她比我少年时要小多了。那时候海平面没有现在这么高，大地上没有遍布瘴气废土，人类的国家还没有坍缩成一个个城邦。”
在数十年前的第一波兽潮中，地球上大部分的土地就已经被怪兽的尸体污染成了瘴气废土。人类城市如同孤岛（乐观的说法是【满天星斗】）一般，淹没在天空、大地与海洋的无边瘴气中。
不过人类的动员能力并未真正退化到上古时代。人类文明的动员能力还没有消失。如同大禹治水一般，【联合政府】正在全球范围内不断收复失地，开展移山填海的大型工程，收复失地。在联合政府的合作框架下，全球的防卫军也在不断地对高危险怪兽进行重点排除，一切至少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还有许多地方可以去？”
“你可以多走出去看看，就当是在觅食。旧的世界虽然已经完蛋了，但天塌地陷在人类历史上并非第一次。我们每次都能走出难关，收拾旧山河，然后重新站起来。”
“听说大运河要重新疏通了？”李林顺便问道。他听说过这个消息，但因为宁州靠海，四周又被巨大的瘴气沼泽包裹，因而并未与联合政府的核心地带建立直接的联系。但如果大运河开始疏通，那么至少能够建立一条稳定的交通线，到时候再往北走就方便了不少。
“大运河最多直到杭州，我们宁州是比杭州还要靠南的地方，还连不上。不过从这里到杭州并不难，等正式开通了你可以去试试。不过，还得等一段时间。大运河最近在雷泽的周边区域受阻，因为雷泽的活动近来变得越来越频繁了。”
雷泽是受灾之后才出现的全新地貌，是超兽【雷神】死后爆裂出的广大瘴气废土。内部常年被雷暴覆盖，在全球范围内也是最危险的几个瘴气区。大运河即使是从雷泽的外围穿过，也会受到来自雷泽阻碍。
怪兽就算死后也不会安宁。而有些怪兽，尤其是那些强大的怪兽，似乎特别的不安宁。
“总之，等雷泽平定之后，你应该也能更加便利地去别处看看。”
“那你们恐怕永远也等不到了。”
“为何?”
“因为你们之中，出了个叛徒。有内鬼。”烤肉的香味冒出来之后，李林就已经猜了个七七八八。